晚上的饭局约在了一家火锅店。
叶闻笙有一段时间没吃过火锅了，去的时候心情很愉快。到店里看到蒋泽，眉眼弯弯地和以前一样喊了句“蒋哥”。
蒋泽也笑，招呼她在身边坐下，和其他几个朋友介绍：“闻笙，游戏区的‘小笙今天不打游戏’。”
“我知道，那个天天打游戏的小笙今天不打游戏嘛，我是你的粉丝！”
蒋泽另一边的一个男生特别热情：“我是又菜又爱柯，柯林远，还没当UP的时候就在看你打FPS了，认识了以后一起玩儿啊！”
桌对面的另一人笑嘻嘻地说：“我作证，大柯真的是你粉丝，之前有段时间你不是经常剪非测评向游戏视频嘛，天天用你的视频下饭来着。”
这话语气贱兮兮的，明显有开玩笑的意思，柯林远“嘿”了一声，叶闻笙也作势瞪大眼：“等下，我的技术应该没那么下饭吧！”
“我可没这么说，”那男生夸张地往后缩了缩，又挤眉弄眼地说：“不过我们这一行人中你的粉丝还真不少，足足占了一半——是吧，泽？”
蒋泽瞥了他一眼，没理睬，招手叫服务生过来点菜。柯林远也嚷起来了：“这回我也可以作证，小笙，你不知道吧，泽哥他声控，老早以前和你打游戏的时候咱就知道了，他就喜欢你这款声音。”
这种话其实叶闻笙挺经常在自己的评论区里看见，早就习以为常，落落大方地笑：“原来蒋哥是我的十年老粉吗？”
“差不多得了啊，”蒋泽无奈道：“别调侃我。”
蒋泽这回是和其他三个UP一起来江城合租，四个人搞了一个游戏UP小男团，兴致勃勃地说以后要在这座城市里“整活儿”。
这些人都很外向开朗，个个都是相声选手，叶闻笙也被逗笑了好几次，捧着果汁乐个不停。
放在餐盘旁边的手机震了一下，她下意识低眸瞥了一眼。
【叶子休息站：[西斐尔]正在请求商店购买权限，是否给予权限？[是][否]】
神思瞬间从热热闹闹的火锅店抽离，叶闻笙心跳一滞，呆了一下。
……商店权限？
叶子休息站这个“游戏”中存在着两个商店，一个是游戏商店，售卖图纸、种子等等游戏道具。
另外一个就是功德商店。
……存在着传送门的商店。
在这个时间点，这个离攒齐三百点功德如此接近的时间点，小西突然请求商店的购买权限。
……再怎么想，他会去购买的，好像也只有那么一样道具了。
叶闻笙屏住呼吸，解锁屏幕，看到那条弹窗下边还有一条详情。
【（温馨提示：给予[西斐尔]购买权限后，[西斐尔]将与您共享您的货币，得到使用玩家游戏货币的权限。）】
……还能是什么货币，这说的肯定是功德点啊！
难道小西今天就把剩下的功德点都赚到手了吗？
她心跳都乱了拍，没意识到桌上几人都注意到了她神色骤变的异常，说话的音量稍稍降低了些。
“怎么了，闻笙？”
趁着柯林远叫服务员来加菜的间隙，蒋泽侧头看她，小声问：“有什么事吗？”
这对话好像有些似曾相识，叶闻笙回过神来：“没事——”
“感觉你出来玩的时候好像经常看手机，”
身边的男生笑着问：“是在和男朋友聊天吗？”
“……”
叶闻笙愣了一下。
这句话触动了她脑子里那个不太灵敏特别迟钝的小雷达，让她嗅到了一丝奇奇怪怪的气息。但她抬起头，看见蒋泽自然的表情，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
“不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游戏弹了个提示信息。”
“那种叫你上线领体力的提醒吗？”蒋泽恍然道：“游戏的弹窗权限我全部都是关掉的，不然天天弹体力提醒，每次手机一震都还以为是有人给我发消息，一看屏幕特心酸。”
叶闻笙笑了几声。
她在那条弹窗里头点了个确认，把手机又放回盘边。脸上表情自若，心中却有点儿紧张焦灼。
……小西现在应该已经拿到权限，在购买传送门了。
按理来说，传送门应该开在她家里吧？不然一个门凭空出现在街道上，再从门里头凭空走出来一只尖耳男人，路人恐怕都要撅过去了。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内，叶闻笙都有些神思不属。
小西在她家里转了一圈之后发现没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以为时空穿越带着他去了错误的地方，会不会和领地意识特别强烈的雪团打起架来……
啊，说不定他也会在发现没有人之后再次回到休息站里，脑袋上还会顶着一个小小的乌云。
她嘴上吃着东西聊着天，脑海里一直出现各种各样幻想出来的场景，心脏怦怦跳，巴不得长出一双翅膀立刻就飞回去。
这一顿火锅吃得太过漫长，叶闻笙频繁地看向手机，希望手机上能再跳出什么来自游戏的消息提示，让她知道一些小西现在的动态。
中途她还屡次有些憋不住地想要找个借口回家，又把自己的念头强行按了下来。
终于等到吃完买单，A完账单后蒋泽去了一趟卫生间，叶闻笙火速打开休息站看了一眼，先立刻点开了功德商店。
余额一栏旁显示着“功德点：2”。
她的猜测被证实了。
叶闻笙深吸了一口气。
休息站的地图上没有西斐尔的身影，她又点了点功能栏中的小西视角。
【目前并不支持玩家查看小西视角，请稍后再尝试吧！】
——西斐尔就在这里。
这个认知变得无比强烈，她清楚地意识到，西斐尔现在就处于这颗星球上、这片天空下，与她呼吸着同一个世界的空气。
他来到了她长大的地方。
“走吧，闻笙，”
是蒋泽回来了，跟自己的几个朋友说了些什么，又转头对她说：“你家住哪儿？我先打车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叶闻笙不愿意麻烦他：“我自己回去就好。”
蒋泽执意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自己打车不安全。”
那几个新认识的UP主来跟她告别，柯林远对蒋泽挤眉弄眼的，隐隐有几分起哄的味道。
蒋泽站在盆栽边，火锅店暖橙的灯光落在他的头顶，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他看着叶闻笙有些踟蹰的模样，无奈地笑笑：“那我和你一起等车来吧，这样我也能稍稍放些心。”
蒋泽和他的那几个朋友能搞出一个组游戏男团的想法来，长得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事实上他的粉丝一直很喜欢叫他“学长”，因为他长得高，又干净，很书卷气。
这样的一个男生说出这些话，用那样柔和又包容的眼神看着一个女孩儿，本该是令人小鹿乱撞的一副场景。
——但叶闻笙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只精灵，完全感知不到气氛中隐隐流动的暧昧。
不想让蒋泽送她回去是因为太麻烦，他们租的地方和她家的方向并不顺路。等车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她松了口。
他们的位置在火锅店靠内的地方，离门口有一段距离。叶闻笙边走边在手机上叫了车，听见身旁的蒋泽开口。
“那些家伙之前说的话，”他顿了顿，自己先笑了笑：“倒也没错。”
“之前没跟你说，我确实是你的粉丝。”
叶闻笙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眨巴眨巴眼：“……给我的每个视频贡献三连的那种？”
蒋泽要抬手去开门，看到外面有人正好要进来，扶着门侧身让了让。他站在她身侧，从上而下地看着她，抬抬眉：“对啊。”
“之前没跟你说，是怕有些话只要开了个口子就会全漏出去。”
叶闻笙：“……？”
这语气怎么好像有些不对？
外面的人进来了，对蒋泽说了声谢谢。他示意叶闻笙先出去，注意到她有些懵逼的表情，露出特别认真严肃的神色。
“——所以我想说。”
“你最近为什么一直不更新视频？”
叶闻笙转头看他：“……”
“吃饭的时候没有视频下饭了，就还挺无聊的。”
蒋泽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看看评论区里嗷嗷待哺的粉丝吗？被鸽了这么久都快饿死了。”
叶闻笙：“……你这催更都跑现实生活里来催更了吗！”
蒋泽彻底笑出声来。
他伸手轻轻推推叶闻笙的肩膀，示意她看台阶。目光往台阶下随意一瞥，忽地顿了顿，又再次挪开。
“江城这地方和我们那里真的很不同，”他闲聊道：“这么晚了还能看见COSER到处跑。”
……COSER？
如果放在之前，叶闻笙大概不会对这个词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但大概是最近在怎么对哥哥们解释小西的来历这件事上苦恼了太久，听到这个单词，她立刻就想到了西斐尔。
叶闻笙往台阶下望去。
江城的夜晚很热闹，这一带美食街更是人来人往。
或许是莫名其妙的预感，又或许是因为那位精灵实在是太过耀眼，站在人流之间如鹤立鸡群，她第一眼就看见了西斐尔。
——而西斐尔也看到了她。
白发金眸的精灵站在那里，微微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她走下台阶。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类脸上，停滞了片刻，眼神沉沉。
旋即他走上前。
“小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