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啊作死,她真是疯了,竟去挑逗余绫川!

这是第二天未来醒来,回忆起昨晚的那幕画面时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她一直是有贼心没贼胆,哪成想……果然酒这东西不是好东西!

当阿德莉娜端着牛奶进来,正看见她用枕头盖在脸上生无可恋地躺尸。

“你怎么了?下午还有课,快点起来吧!”

未来颓丧地掀开枕头坐起来,从她手里拿过杯子咕咚咕咚猛灌几口。

“慢点慢点,没人抢,”阿德莉娜撩开头发,挑眉问,“昨晚送你回来的帅哥是谁啊?还有你这吻痕,哎哟,你们……”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未来差点喷出一口牛奶,赶紧截断她的遐想。

阿德莉娜笑得像条美人蛇,“我还没问,你急着否认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未来把杯子往桌上撂,捂住胸口麻利地换好衣服。

“阿德莉娜同学,不用向我展示您高超的中文水平。”

“小妞,那裙子和鞋子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也是帅哥买的吧?啧啧,还宝格丽项链啊,什么时候傍上这么一富家大少爷了?”

未来简直想用锤子敲敲自己的脑袋,看这里面装的是脑髓还是玻璃渣,才做出那么有毛病的举动!

最后的模糊记忆是,有双手臂把自己放进车里,些许酒的醇香,些许烟草味。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令人昏昏欲睡。

他深邃的眼睛似月光照耀下的爱琴海,墨蓝波涛间银辉点点,那声音烧灼在最敏感的耳后,含笑道:“小丫头,下次可不要轻易刺激一个不是坐怀不乱的男人,小心引火烧身。”

湿漉漉的,绵软的……轻轻一勾,就缠住所有心弦。

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她已经没有脸见他了!

为免拷问,未来蹦出房间,从冰箱拎了两片吐司面包就冲出门。

……还好逃得快,要不然被追问下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去学校途中,她郁闷地踢着路面的落叶,想大吼几声。

教室今天比较安静,这节lecture的老师是位银白头发的教授,未来一直觉得他长得神似世界著名足球教练里皮,所以暗地也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银狐”。

“银狐”的课讲得十分风趣,所以学生们几乎都很认真。

都怪余绫川,否则她哪至于整体鬼鬼祟祟见不得人似的躲阿德莉娜,满脑子皆不断浮现昨晚的场景,差点拿砖头拍死自己!

可事实上,平静地度过五天,在酒吧也没碰到余绫川,以为事情过去走到学校门口,看见停在马路对面的SUV,立刻健步如飞地往另一边走。

色字头上一把刀,色令智昏……她默默在心底念。

但可惜,两条腿始终没四个轮子快,没走完整条街,未来便被堵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

余绫川穿了身悠闲风的西装,神色清冷:“急匆匆地去哪?”

未来绷着脸,用自己认为最波澜不兴的声音回答:“这跟老师没有关系。”

他勾勾嘴角,“谁惹你生气了,要不要我帮你出气?”

她磨磨后牙槽道:“你买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请老师有空来拿走吧。”

没办法面对那天晚上自己发神经的行为,她只能用生气掩饰。

“你这欲盖弥彰的技术太差了,送出去怎么可能要回来?再说,”他走近一步,“毕竟是女孩,总该有几件拿得出手的东西,别让人小看。”

“我不白要别人的东西。”

这两天寒流卷土重来,西澳州气温降了不少,吐出的气变成白雾绕在眼前。

余绫川鼻尖被冻红,也有点没耐心了,“啰嗦,送来送去,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

她没话说了,绕开他走进华人超市。

一路走,一路从货架上拿东西,很快就抱了满怀。

余绫川推着推车,看她往里面放各种各样的菜和肉类,一脸奇怪:“你准备避难?买这么多菜和佐料。”

“明天是复活节,放假的时候当然要犒劳自己。”

其实她只是因为思乡心切,自己来做中国菜聊以慰藉罢了。

“你吃得完吗?不怕胖成考拉?”

“胖就胖,我又不在乎。”

对她这自暴自弃的口气,他显然有些惊讶,施施然撂了句话:“胖点也好,有手感。”

“……”

“你室友在不在,她要在,我就把那瓶82年的拉菲提过去,正好三个人解决完。”

挑了食材装完袋子,未来这回抢先付了钱,没再让他给。

超市出来,余绫川两手拎得满满当当,怀疑她是屯了整个冬天的粮食。

“阿德莉娜跟男朋友出去玩了。”

本来准备明天和阿德莉娜去附近的动物园,没想到下午接到电话,阿德莉娜兴奋地说和卡洛去梅里登了,应该后天早上才回来。

未来也不好打击人家的热情,毕竟阿德莉娜跟卡洛已经快半个月没见面。其实就像瘦子所言,她也不觉得卡洛是个良配。

虽然卡洛的确很帅,但爱赌博的习惯一直改不掉。而且常常堵起来豪掷千金,中国人都知道沾了黄赌毒哪一样都不行,她真担心哪天出事。

到楼下,未来从后车座把六七个袋子拿出来,往公寓门口走。

“不请我上去坐坐?”手肘支着车窗,余绫川摁了声喇叭。

取出钥匙开家门,拉着窗帘的室内显得有些昏暗。把东西全放进冰箱,回头看,余绫川已经熟门熟路地在屋子里溜达一圈。

手指从矮几扫过,他轻轻一吹,“收拾得挺干净,不过房子又旧又小,采光也不够好,你就一直住这里?”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未来倒了杯水。

一个月才百十美元左右,阿德莉娜是按熟人最低价算的,意思意思下而已。她已经很满足找到这么便宜的房子,当然不能奢望其他更好。

余绫川端起来,嗅了嗅香味,“康宝蓝。”

“老师怎么知道?”

“别的不敢说,咖啡我算懂的。你有尝过‘死亡之愿’吗?”

未来摇头,她第一次听说。

他似笑非笑道:“如果你喝一杯,保证亢奋得可以嗨三天三夜。”

以前出国游学,为了独立生活,证明自己的能力,他每天拼命学习,在图书馆查阅各类资料书籍,终于用两年时间以各科全优成绩提前毕业。

后来一年,要在陌生城市奋斗,他必须花费更多精力。而不顾父母反对的情况下,所有事情都只能靠自己,举步维艰。

走出豪华的大门,唯有一箱衣服和口袋里的两百英镑。

有时为了抢占先机,经常日夜颠倒。长期睡眠不足和作息混乱导致身体状况频频亮红灯,最严重的一次,甚至独自在医院打吊针躺了半个月。

医生警告他不能仗着年轻耗身体,他却只是笑笑。

就从那时候起,各种咖啡成了必备品,如果不这样,或许难以支撑下去。

昔日处境,比想象困难得多,而他所经历的那些,未来毫不知情。

他往沙发一坐,“有泡面吗?”

未来:“你没吃饭?”

“嗯,晚饭没吃,被院长发配到袋鼠国公干,项目大,还得要几天做完。”

不是强制要求,而是他的请战。

他想来看一看,如今,他的小丫头怎么样了。

“你别吃泡面,我给你煮碗面,你等几分钟……”她愣了下,语无伦次的,飞快跑进厨房了。

余绫川在客厅坐了会儿,点了支烟,起身往厨房。

灶上盖着锅盖的锅里烧着水,她站在洗手池前淘洗小白菜。

头发扎了个马尾,露出雪白的耳朵。

余绫川瞧着,不动声色。

未来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

他拿着烟,抽了几口,不想气味冲了她,又掐灭。

突然想象,如果将来她每天站在公寓里,给他做饭的场景。

真正的贤妻良母。

“你出去等吧,老师。”未来加快手上动作。

“不急。”

“有没有听过一句诗?”

“什么?”

“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做羹汤。”

未来低着头,也不争辩,“你这个玩笑不好笑。”

余绫川安静地注视,不再惊扰她。

“项目麻烦吗?”

“具体不说了……”他走过去,在背后轻声说道,“好久没吃,其实,我有点想你做的饭菜了。”

未来手微微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差点落泪。

有些心疼他连口饭都没时间吃,满脸倦容,还赶过来看她……

“能说说吗?反正闲着,我想听。”

余绫川往后退了半步,双手抱臂,“真要听?也没什么有趣的。”

冬天的傍晚来得早,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雪花,一朵朵,像春天洁白的梨花。

锅里咕咚咕咚冒着热气。

一碗鸡蛋蔬菜面端上桌子,简单的美味。未来坐在对面,看他吃了几筷子才问:“好吃吗?”

点头。

她撑着下巴,有点叹息道:“要是可以再吃顿小笼包和酒酿圆子什么的就好了,我来这里这么长时间真的一次没吃过。”

人离乡贱,物离乡贵。从前觉得稀松普通的东西,到这儿就完全摇身变成稀罕物。

余绫川看着她,神情有点恍惚,像回忆起了遥不可及的旧事。

被她奢想的话拉回现实,他吃的很快,三两下碗就见了底。

一种平凡的,温馨的气氛蔓延,好像普通的情侣日常。

未来心里却不由唾弃自己。

明知道不能和他这样的人深入接触,等于玩火。明知道被拒绝了,她竟还无所谓似的和他同处一室闲话家常,未免奇怪。

“明天想去哪玩?”他问。

未来怔了怔,好半天才回答:“不去哪,看书复习功课。”

西澳大学本来门槛不低,既然当初抛开所有一意孤行来这里,那就不能对不起这腔孤勇。无论如何,不敢懈怠。

余绫川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别扯那些没用的,我还真不信需要用功到这程度。”

她淡淡地说:“我不是过来玩的。”

时间是最好的伤药,或许那时候是为逃避,不愿面对他,可现在她已经释怀,想通了,用功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自尊心,重拾过去的骄傲。

“校招已经开始了,毕业有什么打算?”

“在网上投了简历给几家公司,还在等通知。”

“国内还是国外的?”

“都有。”

余绫川抬头看了眼她,没再说什么。

那一瞬间,心情细微复杂,有那么点失落,又有那么点欣慰。

有女初长,今已亭亭。

心之所向,勇往无惧。

从开始的卑微怯懦,一步步往前,有了清晰明确的目标。她要飞,便任她海阔天空翱翔,但是无论多远,线在这里,联系就不会断。

“你晚上整理整理意向,后天我抽个时间给你看看,虽然不是你这个专业的老师,给不了太多建设性指导,但就业方向之类大体问题还是能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