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三点还是在学校对面的甜品店碰面吧。】

中午跟妈妈通了电话,按着从宋诗织那里要来的陆岛号码,发送完短信,未来舒了口气。不管怎样,歌词她是认真写的,被接受与否就顺其自然好了。

回身突然见站着的男人,吓了一跳。

“下午有客人来,我现在没空,你能去超市买水果吗?”余绫川捏捏眉心,省略多余的话言简意赅地表述。

客人?是昨天肖姨说的陆小姐吗?她猜测着,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地答应。

不行啊,根本不敢跟他对视。一看他,就想到这几天各种暧昧气息的场面,像动画中拥有无限魔力的法师一样挥之不去。

太太太丢人了。

远的地方她没时间去,就近在超市挑了荔枝和香蕉,反正他没有指定,这个季节好像也没有特别的水果。

多云的天气,难得一改数日的炎热。放假半个月以来,感受的温度大部分比往年高。

楼梯间靠墙站着谁,未来没有认真瞧,只瞥见脚上的白色懒人鞋。

路过三米,钥匙插进锁孔,有人叫了一声“喂”。

清澈又懒散的音。

这里也没别人,她试探性地偏头,尔后是惊讶现身的人——豫礼。

他扯了扯盖住半张脸的口罩,移动小白杨般高高瘦瘦的身体,朝她走来。

“你怎么在这?”

这好像是她想提的问题,未来疑惑,“你呢?”

“和你没关系。”他孩子气地皱了下眉,穿透口罩的声音瓮瓮的。

是你先问的好吧,还反倒高傲地先将了别人一军,她暗暗嘀咕。

虽然是个漂亮得秀色可餐的人,但绝非善茬,不好应付……

未来打开门,一只脚跨进去,想起什么又探头道:“对了,写好的歌词在我这里,你顺便拿走吧。”

原本是想给陆岛的,不过既然碰见,给他也没事。

话音刚落,只见豫礼双手插着裤兜,径直绕过她,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她目瞪口呆。

往沙发一坐,他翘起腿,“上次听我妈说表哥家住进一个小孩,是你?”

表哥?

世界的联系有时候还真是莫名其妙啊,他居然是余绫川的弟弟。这家子的基因未免优秀过头了!

把袋子放到茶几上,未来尴尬地笑笑,“是我。”

突然被同个学校的人发现惊天秘密似的,她有点坐立不安,想解释,好像又没什么解释的。

豫礼倒并不感兴趣,往下拉了口罩,眉目隐约透出一股桀骜,神采张扬。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有很多妹子痴迷了,有颜值任性。

迷之冷场十分钟左右,她率先开口:“你有什么事找老师吗?他在书房。”

“没事,我很快就走。”他低着头,盘腿安静地窝进沙发,只是时不时亮起手机屏查看时间。

奇怪的家伙,未来想,余绫川说的客人肯定不是他。意味着,他是不请自来的。

那么,他跑这呆一会儿是什么意思?闲得无聊?

算了,也不是自己关心的事。她再次发了条短信给陆岛,准备去卧室取写好歌词的本子,听见门铃叮咚作响。

嗯,修好门铃是对的,比敲门方便多了。

起身,蓦地被一只手摁住肩,然后听见豫礼低低的声音。

“我去开。”

不等回答,他已经走近门口,手放在把手。

随缝隙拉大,看清了立在外面的女孩。及肩的发扎成半丸子头,穿一条雪纺蓝色长裙,高而苗条。

豫礼愣了下,嘴角勾起微弱的弧度。

“哦,是陆会长啊。”

女孩原本努力维持的笑容慢慢僵住,好半天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怎么是你。”

愉悦的弧度扩大,豫礼居高临下瞅着她,饶有兴味地摸摸下巴,“嗯?这家主人是我表哥。”

他一定是故意的,陆星海断定。

勉强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她歪头问:“麻烦让让?”

“想不到在学校对所有男生不屑一顾,冰山雪莲般的陆会长,”他微侧身,在错身的瞬间压低声道,“是写言情小说的高手,真意外。”

本来是为躲避母亲,暂时来这避难,却不料得到了有趣的收获。

“不用叫我会长,我已经毕业不在学校了。”

这小子以前没少给她惹麻烦,就算如此也不能发脾气,像平时那样就行。陆星海克制住自己想往那张脸挥拳的冲动,强自镇定地昂首走过。

好在余绫川被未来叫出来救了场,化解诡异的氛围。

虽然同样有点惊讶对方是个应届毕业的大学生,但余绫川毕竟阅历丰富,不是没遇见过更超乎人想象的事,稍微客套两句,便公事公办地直入主题。

“听肖雅提起过你,没想到这么年轻。”

“余先生,我仰慕……咳,”陆星海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改口,“我因为现实因素,不方便现在坦露真实身份,所以几乎没人认识。”

好险,差点脱口说出真话了。

“我们不谈其他,只提关于作品的问题。”十指交叉的手松开,余绫川端起茶杯,也没有探究的意思。

他之前未接触过言情题材,对此没有研究。如果不是被肖雅风格多样化,博采众长,加之新兴人气写手助力云云的歪理闹得不胜其烦,根本不会接手。

陆星海平复情绪,轻声问:“好,其实我这次是受肖编辑所托,因为她告诉我,余先生对小说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那么,能请您具体说说吗?”

未来完全没想到居然是个比自己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女孩。仔细思索,常常在各类学校纪律检查和活动主持看见……应该是高三届刚毕业的学姐?

突然间,巨大的崇拜感油然而生。

“好厉害啊。”

旁边的豫礼倚着门,听见她的话,挑了挑眉。

“所以,为什么藏在卧室偷听?”他们的谈话一开始,他就被她拖走了。

“这不是藏,”未来小声说,“老师在办正事,我们不要打扰。”

他哪管打不打扰,腿一抬就朝外走,被她张开双臂挡住。

“结束前,我不会让你出去。”

她总有种这人要去搞破坏的错觉。

一本正经的神态像极了学校教导处死板的主任,豫礼嗤笑了声,转身往**一躺,双手枕在脑后。

“随便。”

被鸠占鹊巢,未来想拉他起来,又担心他真的出去,最终还是忍痛牺牲自己的床。

以为是比乐队其他成员易相处的人,却颠覆了第一次见面的认知,她要收回对他的好印象。

客厅内的谈话内容越来越听不太懂,她只好把书翻出来,继续预习课程。

“点电荷的电场强度公式,E=kQ/r2……”

看着看着,页面的文字却全变成了游来游去的蝌蚪,精力难以集中。

趴着桌子,未来想,在余绫川身边的人虽然不多,但每个都异常优秀,可自己呢?似乎没有任何闪亮的优点。

中流的成绩,平凡的长相,普通的性格……

停下,不能再想了,否则得投湖自尽!她咬着水性笔盖子,泄气地捂住脑袋。

物以类聚,正因为他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才会吸引优秀的人靠近吧。

忽然又记起宋诗织上次的玩笑话,悲天悯人地问她:“你是不是玻璃啊,怎么没见你对哪个男生产生兴趣?”

回想过去十八年,她确实是母胎单身没错。从没对男生告白,甚至由于羞涩过头,错失了高一那会儿唯一对自己表现好感的男生。

当时勇敢点的话,或许能有段值得珍藏的美好回忆。

然而她清楚,自己并非木头,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谁没有风花雪月的幻想和悸动?

只是她一直以来专注在学习,家庭,又是个被动自卑的人,每天为生活或其他事忙着,好像完全没把心思放在这方面。

感觉即使自己独自一人,依然可以应对事情和解决麻烦,所以没必要考虑可有可无的东西。

未来吐掉硌牙齿的笔头,目光飘向对面阳台挂着的衣服,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不知不觉地想,如果是老师……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