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郑少庭很是儒雅地笑了。
他并未立刻做出回应,而是不慌不忙地从口袋抽出一支烟,并未点上,只是拿在手里把玩。
不时,他才淡淡开口:“江律师,你们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我家老太太头一个不同意!且不说夏夏的妈妈才走不久,即便她在,这件事,她本人也不会同意!”
江烬寒面色有些苍白。
但郑少庭仍是笑着:“我这么说,希望江总和江律师能理解,我们郑家这一辈里只有夏夏一个女孩,从小就与我们失散,受了很多苦!如今我找到了她,自然不会再让她受任何人的委屈!从今往后,她是我们郑家的唯一的千金,这婚姻大事……自不会随便!”
江成宴算是明白了,这郑少庭分明是早早打听清楚,上门纯粹是来刁难来了!
他这轻轻飘飘几句话,把他们父子儿子打得是七零八落,偏他们还一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江成宴心里那个气啊,这个混账儿子!
换成别人被这么一顿奚落嫌弃,恐怕早就难以承受当场失态,但是江烬寒却坐得稳如泰山,面色也只是稍稍有些淡。
他略顿了会儿,忽然起身拿起茶壶又往郑少庭的杯中斟了一些。
他的姿态特别恭敬:“郑叔说的我都记住了。”
“我一定会好好待夏夏,全心全意疼她爱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
这次,倒是让郑少庭微微意外。
他听说过这江律师在法庭上浑身是嘴,但如今却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厚脸皮,饶是他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郑少庭略看他一眼,忽然起身。
“打扰了,郑某还有要事,先走了!”
话才落地,早就等候在门外的保镖立马上前,簇拥着郑少庭出了大厅,来到车旁。
江烬寒替他打开车门:“郑叔慢走,改日我一定去郑家拜访!”
郑少庭看他一眼,微微笑了下,俯身上了车。
车子缓缓开走。
江成宴看向自家儿子,半嘲讽半冷笑:“这下好了,咱们也不用争辩我到底同不同意了,瞧,人家里不同意!江烬寒我可警告你,以后可不能再对夏夏耍流氓手段了,郑家这位什么人物你比我清楚,你别到时候把咱家都给折进去!”
江烬寒双手插兜,目视远方。
闻言,他忽然轻笑。
“爸,你有没有觉得夏夏长得跟郑少庭还挺像的,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
……
江成宴再次被气得肝疼!
*
离开江家之后,郑少庭直接命人驱车去了沈栀夏现在的公寓,但公寓里没人。
他手下顶级黑客只花了一分钟时间查到沈栀夏的电话号码。
电话打通时,郑少庭竟有些紧张!
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了……
电话响了一会儿接起,沈栀夏清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你好,哪位?"
郑少庭吞下口水,声音微微颤抖着说:“夏夏,我是你的舅舅!”
怕她以为是骗子,郑少庭将吊坠的外形以及它的来源说与她听:“那颗吊坠是你母亲当年亲手设计,中间是一颗水滴型的玉石,那块玉石名为塔菲石,源自坦桑尼亚,是舅舅在执行任务时发现的,当年任务完成恰逢你母亲生日,我便将这枚玉石送给她做生日礼物,当时为了给她惊喜,还特意在背面刻上她的名字首字母,ZX,郑希。”
听完这一切,沈栀夏喉头干涩。
原来,她的亲生母亲叫郑希,
原来,那个吊坠不是爸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后面的ZX也不是她的名字,
原来,她在这世上还有亲人,而且他们从没停止寻找她,
原来,一切都是阴差阳错,造物弄人。
原来,她并不是孤独的人……
沈栀夏心里的喜悦无法言表,她急切地问:“妈妈呢,妈妈现在怎么样?”
闻言,郑少庭语塞。
良久,他才慢慢道:“夏夏,你妈她……前不久已经去世,她……没能等到见你最后一面……”
沈栀夏用了十几分钟将这个消息消化,她虽然难过但并未特别难过。
更多的,其实是遗憾。
郑少庭不想让她太难过,于是温柔地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派专机接你回家。”
沈栀夏直言:“我在K市还有些事需要处理,等我忙完跟您联系。”
“好。”
……
电话挂断,沈栀夏怔忡良久。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见过两面的男人竟然就是自己的舅舅。
自己的舅舅,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郑少庭!
郑少庭,这个名字她听说不少,是南方有权有势但又神秘莫测的人物,据说他身份很特殊,没人知道他到底在上面的具体职务……
沈栀夏花了半天时间消化这件事,期间江烬寒多次打电话发信息问她怎么样,她只是简单地回复一句没事。
大概是经历太多,她已经麻木了。
后来近半个月,沈栀夏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直到K市项目正式启动,她才得了空给郑少庭打电话。
电话里她婉拒了郑少庭的专机,因为她觉得那样太过招摇了,她自己定了直达的航班。
机场停着一辆黑色商务房车,郑少庭因为身份不便只能在车里等她。
沈栀夏一下飞机,就有四个保镖将沈栀夏往机场外请:“大小姐,郑先生在车里等您!”
沈栀夏微微颔首,上车。
车子后座上,坐着那位斯文男人,比前些年看着沧桑了点,但那周身气质却未减分毫,如今离近了观察,沈栀夏竟发现他好看斯文的像个书生。
沈栀夏没有出声,但颤抖的嘴唇显示着她此刻内心的激动!
郑少庭同样紧张,但他到底年长,面上总不会显露,待沈栀夏坐定,他轻轻搂住她的脑袋,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
这个孩子……跟妹妹长得很像!
如今,郑少庭将她疼到骨子里!
良久,两人缓和好情绪,郑少庭一边吩咐司机开车,一边从口袋拿出那个锦盒和一张照片。
他说:“这是你的妈妈,郑希。”
沈栀夏微愣,盯着照片看了好久才敢接过来。
照片里的女人看着很年轻,眉眼间跟舅舅特别像,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原来,这就是她的妈妈……
看着看着,沈栀夏就红了眼。
怎么能不遗憾呢,倘若她早点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还有机会再看妈妈一面,或许……可以感受到妈妈的爱……
但一切,都是虚妄。
郑少庭心中也遗憾,这两年他从未停止寻找,但每次总会被有心人干扰,导致现在他才知道吊坠的真正主人。
他的妹妹,到死也没能等到。
那个叫沈婳的女人……该死!
沈栀夏花了十几分钟收拾心情,而后小心地收起照片,说:“舅舅,我想先去看看妈妈。”
郑少庭带着她去了郑希墓前。
沈栀夏在街边花店买了一束粉色玫瑰,在她看来,妈妈永远像照片上那样的年轻漂亮,是永远的18岁无忧无虑的年纪,粉色,正好。
天青色等烟雨。
沈栀夏一身中式长裙站在墓碑前,许久许久,郑少庭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即使她什么也没说,但郑少庭也感觉到女孩的悲伤。
这份悲伤,浓郁得不像22岁的女孩……
沈栀夏放下玫瑰,声音微微哽咽。
“妈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