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病理刚上完,下课后,沈栀夏被导师徐南海留下。

等所有学生走完,徐南海才神神秘秘地说:“明天带你出现场。”

沈栀夏眼里有了光,她知道导师每次决定带她出现场都是仔细甄选过的。

那些人的起因、死法各不相同,具有相当珍贵的研究价值。而对法医来说,专业技能要硬,经验也很重要。

“好!”沈栀夏利索答应着。

徐南海满意地点头,“去吧,今天早点休息!”

沈栀夏心情不错地出了门。

到了学校餐厅门口,她被拦下来。

“夏夏!”

声音有些耳熟,她愣了下,定睛一看,竟然是江津的母亲。

而她的身边,跟着沈婳。

沈栀夏也算尝了人情冷暖,即便此时沈婳不在,她对待江太太的心情和感情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她恰当不失礼貌地喊了一声江太太。

江太太在听到她的称呼后脸色有些不自在,但她也知道事出有因。

江太太挺沉得住气,装作不在意地笑着说:“夏夏,我看旁边有家咖啡厅,我们去那坐会?”

江太太虽然说的是询问的语气,但她已经率先在前走着,颇有些高傲的姿态。

沈婳亲昵地挽着江太太的胳膊一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闺女。

沈栀夏眼神闪了闪,神情淡淡地跟了上去。

三人在咖啡厅坐下,沈婳像个主人似的喊来服务员,零零碎碎地先点了不少东西。

挺小家子气的,偏还装富家小姐。

沈栀夏看着妹妹不得体的举止并未出声,只是微微低着头,反而端庄大气。

江太太感到挺难堪的,说实话自从相处了她才知道,这虽说是亲妹妹,却差了不知多少!

这沈婳从里到外都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要不是肚子里揣着她的宝贝孙子,江太太恨不得立刻把她扫地出门!

江家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回来真是笑话!

罢了,江太太深深呼口气让自己冷静。

大不了,去母留子!

像他们这样的有钱人家还愁没儿媳妇?

再说,男人不都差不多!

即便是自己的儿子,年少冲动做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有钱,总有女孩上赶着嫁她儿子!

服务生将东西一一端上来,沈婳眼睛放了光,欢欢喜喜地吃了起来。

江太太睨她一眼,算是真的对她不抱什么希望了。

沈栀夏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自从见面到现在,沈婳连姐姐都没喊一声,这脑子似乎不怎么样。

沈栀夏挺好奇她是怎么勾到江津的,恐怕……她妈妈出了不少力。

江太太喝口咖啡压下怒气,尽量和气地说:“夏夏,最近学习压力大不大?”

反正没什么急事,沈栀夏便配合江太太打酱油。

“还好,明天跟导师出现场。”

江太太一听出现场,脸都白了,赶紧想着找别的话题。

她可不想再听那些吓人的东西。

上次江津带她回家,她出于好奇问了几句,结果沈栀夏说的云淡风轻,她可是做了好几晚噩梦。

沈栀夏眉眼淡淡地看着江太太的神色。

江太太一时找不到话题,便捅了捅身边的沈婳。

沈婳抬起头来,有些莫名其妙地问她:“怎么了妈?”

妈?

呵,沈栀夏忍不住笑了,这么快就改了口。

还真是……孝顺!

江太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沈婳……是真没脑子!

她本还想着到底亲姐妹,她总不能眼看着亲妹公婆家惨遭横祸吧?

可没成想……净来给她丢人!

江太太装作喝咖啡缓解尴尬,顺便收拾好情绪。

“夏夏,你能不能帮阿姨个忙?”

沈栀夏有点疑惑,请她帮忙?她能帮什么?

江太太见她表情便知道这事她不知情。

江太太又惊又喜,她想自己幸亏找对了人!

自从听说江烬寒跟沈栀夏在一起,江烬寒还为了她打了自己宝贝儿子,江太太就对沈栀夏有了意见。

自家公司突然出事,又是江烬寒动的手,她自然怀疑是他们两人一起搞的鬼。

可他们不敢硬碰硬,毕竟江家百分之九十的家底儿都被他那糊涂公公给了老大那一家,若是跟江烬寒那小子正面刚,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江太太舍不得这份家业,更舍不得富太太的生活,所以只能自降身份前来求情。

但她也不敢找那阎王爷,只能屈尊来找沈栀夏。

可如果沈栀夏不知情的话,那……她的胜算反而大了些。

江太太心里盘算清楚,脸上的笑便真切了几分。

“夏夏,江津犯糊涂得罪了你,这事我昨天才知道,回家我就说了他一顿,他爸还拿他小时候的戒尺打了他手心呢!”

“今天一早起来,那手心还是肿的!”

沈栀夏看不出表情,只小口小口酌着咖啡。

江太太见她无动于衷,只能舔着脸继续,“夏夏,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家江津对不起你。阿姨也觉得心里难受!”

“为了弥补,我们已经把你妹接回家养胎了,而且你爸妈那,我们也拿了十万块钱给他们改善生活。”

“夏夏,我知道你肯定心里不好受,但你至少想想你爸!听说你爸五十多岁了还在干苦工!有了这些钱他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听到这,沈栀夏不禁冷笑。

“江太太,你的意思是,我要说声谢谢吗?”

江太太呼吸一滞,赶紧摆摆手,“阿姨只是想说,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们也在尽力弥补,只是现在……我们这一大家子可能要完了。”

沈栀夏愣住,不由自主地问:“什么意思?”

江太太难过地擦着眼泪,似乎说不下去了。

一旁吃饱喝足的沈婳得了空,站起来破口大骂:“姐姐你也太不要脸了!我不过是跟江津情投意合,你怎么能回头就去勾引他堂哥,还跟他合伙欺负我们!”

欺负?合伙?

沈婳冷笑,“沈婳,到底是谁欺负谁?”

沈婳还想吵,江太太心机地拦下。

江太太态度亲和不少,就好像从前一样:“夏夏,你难道不知道江烬寒做了些什么吗?”

沈栀夏一愣,疑惑地问:“他干什么了?”

江太太叹口气,忧郁地说:“昨天下午,我们公司突然出事了,我听到风声说……是江烬寒有意为难!”

沈栀夏呆住。

她想到昨晚临走时江烬寒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等我把雁打下来,你是不是就懂了。”

她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在撩她。

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江烬寒很有魅力。

沈栀夏忍不住想象他那张俊脸,还有偶尔的霸道,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木香……

她觉得脸有点烫!

怕被看到,她低头喝起咖啡。

沈栀夏没有心软。

她淡淡地说:“这事,我不知晓,兴许是你们哪得罪了他?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你们该求的人也不是我。”

“我跟他不熟。”

沈婳气笑了,她一个巴掌拍在桌子上,扯着嗓门嚷:“沈栀夏你是真能装啊!还说什么不熟?不熟你们俩手拉手一起走?不说江烬寒能为了你还打我们江津?”

“编谎也动动脑子好吧!”

咖啡厅不少人被吓跑,剩下的都看着他们这边。

服务员挺为难地走上前,“几位,麻烦控制下情绪,如果有事请换个地方谈吧。”

江太太赶紧拉着沈婳坐下,并装模作样地斥责了几句。

沈婳并不放心上,但婆婆的面子也是要给的,她冷哼一声,将头扭一边。

江太太又跟服务生说了几句歉意的话,人家也不好赶客,只能嘱咐几句后离开。

沈栀夏看着沈婳那大小姐气派有点想笑,她不知沈婳哪来这么大底气在婆婆面前这么肆无忌惮,难道是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吗?

她有点同情江太太。

江太太羞得老脸红了大片,她开始打起感情牌。

“夏夏,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江津那小子是混,可到底他才20多岁,还是个孩子,你想想,他可是追了你整整两年啊,我这母亲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认真追女孩。我相信你肯定不会那么快忘了他……”

沈栀夏听不下去了。

太恶心!

江太太也真是豁出去了!新鲜出炉的儿媳妇还在这呢!

当着面讨论她儿子跟前女友的事,是想让她和江津旧情复燃吗?

可她沈栀夏不想!

沈栀夏被气笑,挺直脊梁冷淡地说:“江太太,你可能真想多了。江津和沈婳,一个前男友,一个亲妹妹,您觉得我沈栀夏有那么下贱,还会原谅他们这对狗男女吗!”

沈栀夏语气决然而坚定,说完,她起身掉头就走!

真当她是软柿子吗!

沈婳在后面又骂上了:“沈栀夏你就是个贱人,勾搭上江烬寒又怎样?我咒你还被劈腿!”

沈栀夏顿住,她感觉空气里像有密密麻麻的针,一呼一吸都痛!

忍无可忍!

她蓦地转身,神色狠厉地朝着二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