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吓得“嗷”一声叫,“砰”一声关紧门,靠在门板上哆哆嗦嗦地打电话,“阿爹!我屋子里有蛇!蛇!”

司徒昆看见沈忆的新号码给他打电话,还以为是女儿跟他说入学的快乐心情,这丫头自从上了飞机之后就一去无踪影,到了法国有发朋友圈炫耀的工夫却没时间给他这个亲爹打个电话报平安。

等了一天,好不容易在晚上快睡觉时给他打了电话,司徒昆接起电话听见女儿喊他“阿爹”,心里一喜,这么多日子,除了在沈大哥夫妻与他相认的时候,让沈忆叫过他一声“阿爹”之外,沈忆再也没叫过他。司徒昆刚要高兴,接下来却听见女儿惊慌失措地喊屋里有蛇。

堂堂法国巴黎最高艺术学府的学生公寓里,怎么会有蛇?

司徒昆有些不信,但是女儿惊恐万状的声音,却不像是装的。无论如何,女儿的安全最重要,他张嘴便问,“蛇伤到你没有?”

“没、没有,”沈忆惊魂未定地,“我一看到屋里有蛇,就把门关死了,现在公寓门外。”

“那就好,那就好。”司徒昆放下了心,自己的女儿还是蛮机灵的,“你别着急,在那等着,我这就叫文子过去帮你处理。”说完就按掉了手机,开始给文子打电话。

文子刚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一听他老板让他去学生公寓这样的公开场合,一百个不乐意,“老板,我刚从警察的枪口下逃出来,要是这个时候出去——”

“快去!!”司徒昆吼道,“我女儿屋子里有蛇!蛇!”

文子知道自己老大自从认了这个女儿,宝贝得紧,现在他要是不去,他老大能杀了他。如今他的命和沈忆的命相比,低贱得一文不值,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文子内心里暗暗诅咒着,随手捞过来一件大帽衫,将自己裹得严严的,非常迅速就出了门。因为他知道,去晚了,沈忆肯定会跟他老大告状!

到了沈忆的公寓门外,就见沈忆的身边围了六、七个学生,女生在安慰沈忆,男生拿着拖把,拉着架势,准备开门打蛇。

见文子到了,沈忆擦擦眼泪站起来,一指房门,“屋里有蛇。”

文子见旁边这么多人,心里有些发虚,但老大的吩咐他也得听,于是硬着头皮接过来一个拖把,对准房门,“都闪开。”

文子常年生活在金三角亚/热/带的环境中,遇到蛇的时候也不少,打蛇,他还是比这些学生们有把握的。他告诉学生们在门外等着,千万不要进来,然后伸手拽开门,举着拖把就冲了进去。

没想到一进门,就见一个人骑坐在窗户上,正在往屋里放蛇。文子一惊,他没想到,放蛇的人竟然没走!再定睛一看,杰瑞!

就见窗户上带着礼帽、满脸络腮胡子、正在往屋里地上放一只十分粗壮的大蛇的人,居然是杰瑞!

杰瑞见文子举着一只拖把进来,“哈哈”笑了两声,“你来了正好,告诉你老板,我知道这丫头是他的女儿,你老板若是想自己的女儿在这儿平平安安地读完书,就乖乖地给我供货、赔钱。”

文子一听,一把就将拖把甩了过去。

杰瑞伸手接住,“这些蛇没有毒。不过,下次就不一定了。”

说完,就从窗口翻了出去。

文子冲到窗口,见杰瑞身上绑着钢丝绳,顺着绳子滑到地面,然后拍拍手,走了。

文子站在窗前,明白了。

刚才在教堂里,文子和杰瑞谈崩了,杰瑞对丢了这批货十分不满,指责敖青物流有问题,让文子这方赔钱。文子按照司徒老大的意思,说是你们法国这边出了问题,若你们自己不解决好,莫说赔钱,连货都不给供了。二人争执不下,正好婚礼结束,二人不欢而散。文子本打算再找时间和杰瑞接触,看看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因为他知道,他老大嘴上说给杰瑞停货,但是发展一个销售网络十分不容易,就这么放弃法国市场,他老大肯定是不愿意的。他跟在老大身边这么多年,对老大说话的真假,也是有几分判定的。

文子想,虽然他对杰瑞说了暂时给他们停货,但那是威胁他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杰瑞居然狗急跳墙,往沈忆的屋子里放蛇、用沈忆来威胁老大!

见杰瑞已经跑了,文子动手将屋里的几条蛇抓住,用一条袋子装了,拎着出了房门。见门外沈忆和那几个学生,正紧张地盯着他。

文子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都抓住了。这些蛇没有毒,没事儿了,都散了吧。”

学生们一听,都松了一口气,发着牢骚散了。

文子喊沈忆,“回去睡觉吧,我保证,再也没有蛇了。”

“那你别走,”沈忆看向他,可怜巴巴地,“今晚就住在学生公寓。”

文子顿了下,正待拒绝,就听走廊那边一阵脚步声,“哪里有蛇?”

文子扭头一看,就见俩警察快步走了过来。沈忆看见警察来了,迎上去,跟警察说屋里有蛇的事。

文子拎着袋子,赶紧从另一边走廊悄悄下楼。

他刚一出公寓楼,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喜欢我的礼物吗?蛇和警察?”

看了下号码文子才明白,那俩警察,也是杰瑞报警才去的。虽然杰瑞不见得跟警察说出文子的真实身份,但是用警察吓他,文子很恐惧,若他咬定不供货,杰瑞没准真的会打匿名电话告诉警察他是毒贩!

不行,他得赶紧返回缅甸。

文子将袋子绑紧了,扔进垃圾箱,然后就给司徒老大打电话。刚说了几句杰瑞往沈忆屋里放蛇的事,就听司徒老大说,“先挂了,我女儿来电。”

司徒老大接起宝贝女儿的电话,就听见沈忆大声哭喊,“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他们就来吓我?!你到底怎么回事?”沈忆抱着手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上学了!我要回家!回我爸妈那里!我不跟你混了!”

司徒昆被沈忆哭得满脑袋淌汗,他听沈忆这么说,又结合刚才文子说的那几句,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现在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到惊吓不算,还要跟他断绝关系,司徒昆一下子就怒了:该死的杰瑞!竟然敢动他女儿!是不是活腻歪了?!还想要货?!做梦去吧!

司徒昆使出浑身的解数,安抚沈忆。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司徒昆才把沈忆安抚好,又万般的保证,明天就让文子带她回来,才挂断了手机,然后立刻给文子打电话。

文子接起电话,只听见他老大吼了一句,“现在就订机票!立刻!马上!明早带她回来!”

第二天傍晚,文子带着沈忆回到了西吉苑。

沈忆一回到西吉苑,就将自己关进屋子里,谁喊也不出来,饭也不吃。

爷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拄着拐杖站在沈忆的门外,长一声短一声地喊孙女,喊不到孙女就开始骂儿子。

在金三角能排得上前五号的大毒枭司徒昆,这么多年来一直说一不二,没有人敢顶撞他,现在却不得不忍受着老父的臭骂,白天黑夜地守在沈忆门外,生怕沈忆有个闪失。

一直到第三天,沈忆仍一口饭没吃、怎么喊也没回应。司徒昆急了,砸开门闯进去,就见沈忆躺在**,两眼直直地看着屋顶。

见沈忆神情落寞、脸庞消瘦,司徒昆万般的心疼,“乖女儿,起来吃点东西?”

沈忆“嗖”一下坐起来,随手撇出去一个靠垫,“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爷爷在后面用拐杖戳司徒昆,“出去!我孙女不想见你。”

司徒昆伸手接住靠垫,“乖女儿,阿爹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阿爹肯定改。”

“哪里做的不好?”沈忆一听气哭了,“你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沈忆哭得抽抽噎噎的,“文子来公寓帮我、捉蛇的时候、我都听到了,是你、跟那个法国大胡子有、有仇,所以他才、往我屋里放蛇吓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司徒昆一听呆住了,他没想到这个被沈忆发现了,这可太不好解释了。

沈忆见他默认,更生气了,“是你害我读不成书的!貌努知道了肯定会更瞧不起我!”沈忆一边哭一边收拾东西,“我不在你这儿呆了!我回我爸妈那去。”

爷爷用拐杖打司徒昆,“我孙女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

沈忆拿到入学通知书的时候,两家人又在一起吃饭,给沈忆送行。司徒昆在二当家的一家面前狠狠地炫耀了一番,好像沈忆已经给他读了个世界级的珠宝设计师出来。现在女儿一天学没上,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这番打脸的状况,二当家的一家不得笑死啊?

正在这个时候,文子进来通报,二当家的带着老婆孩子来了,说是听说老大的女儿受到惊吓,特意来探望。

司徒昆一听差点气出妇科病来,这赛钦一家是故意的吧?

司徒昆黑着脸,“二当家的,有事?”

二当家听出来司徒老大的语气不好,赶紧将老婆孩子支走,“去,带着貌努看看咱大侄女。”

赛钦的老婆见司徒昆黑着一张脸,连忙带着貌努去了沈忆的屋子。

见老婆孩子离开,赛钦才敢说话,“老大,您这几天一直在西吉苑,我打电话您也不接,有些事我不好自己决断,所以——”

司徒昆猜到赛钦来此的目的,“还是法国那边的事?”

“是,老大。”赛钦回道,“昨天杰瑞给我打电话,说是文子不接他的电话,他只好请我向司徒老大转达他们那边的意思。杰瑞说他们那边真的没有问题,先前那批货丢了,纯属意外。他们的网络安全得很,现在司徒老大不给他们货,属于单方撕毁合约,是要负责的。”

司徒昆一听火冒三丈,杰瑞用蛇吓他女儿的事他怎么不说?就知道要货?司徒昆让赛钦告诉杰瑞,“无论他们是否有问题,和法国的生意,是不做了。”

赛钦滞了好久,才道:“那我们就得加大给美国的供货,这样才能保证资金周转顺畅。”

司徒昆听完一顿,正好沈忆在屋里砸东西,司徒昆不耐烦地挥挥手,“给谁都一样,不耽误赚钱就行。”

赛钦提醒他,“可是目前我们只有美国市场还算大一些,中国的大部分市场一直被黄东安把持着,我们只在C市有一条销售网络,几个月前还被打掉了。万一美国市场有变,我们又没有及时开拓出其他市场——”

司徒昆一听,犹豫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