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50分准时,长途汽车开到了宾馆楼下。昨晚的那些乘客挤挤擦擦地上车,各自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好。不大一会儿,乘务员上车,查票、清点人数。
清点到司徒昆这里,乘务员要看他的车票。司徒昆想了下,在口袋里去摸。摸出来两张票,一张是自己的,另一张是沈忆的。
乘务员一看是两张票,便问道,“昨晚跟你一起的那个女孩怎么没上车?”
“她——”司徒昆顿了下,“不回去了,在她阿娘这边呆几天。”
“哦。”乘务员听完,将两张票还给司徒昆,继续清点后面乘客。
司徒昆看看身边空空的座位,内心好似油煎火燎一般。
长途汽车一路颠簸着,于两个多小时之后,准时到了木姐口岸。
车一停稳,司徒昆立刻蹦下车,跑到过关通道,直接挤到最前面。
不大一会儿,司徒昆出了关口,一眼就看见文子开着车,等在口岸外面。
司徒昆跑过去,拉开车门上车,“快!去工厂。”
文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板这么急着去工厂。但一直少说多做的习惯,让文子什么都没问,迅速掉头,开着车直奔缅北山区的工厂。
开到一半,司徒昆忽然想起,“二当家的在哪儿?”
文字回道:“我从西吉苑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二当家的带着貌努少爷,来看老太爷。”
司徒昆听完一愣,二当家的没逃走?还敢带着孩子来西吉苑?司徒昆转念一想,这样更好,等他和黄东安交涉完了、换回来女儿,会跟二当家的好好算算账,他还怕他就此逃了呢。
司徒昆没再说话,靠在后座上,内心暗暗计划,如何才能顺利换回女儿。他这一路上担惊受怕,昨晚不知怎么又睡得很累,随着车子在山路上晃晃悠悠,司徒昆竟然睡着了。
等文子喊他时,司徒昆才发现,已经到了工厂所在的山洞口。
司徒昆下车,大步走进山洞,一边走一边喊,“拿登!拿登!”
拿登闻声从山洞深处跑过来,“老大!您来了?有什么事吗?”
“把仙境的配方给我!还有制作流程!”司徒昆很着急,“再给我拿两公斤样本!”
“呃——老大,”拿登推了推眼镜,“您要仙境的配方干什么?”
“怎么?我要你都不给?”司徒昆隐隐有些发怒,“这里谁是老大?”
拿登连忙应道:“您是老大,当然您是老大。但是——”拿登顿了顿,“您规定的,无论是您还是我和二当家的,任何人要拿仙境的配方,都需要说明理由,并且三个人都得同意。现在二当家的不在——”
“理由?!我女儿被绑架了!要我拿仙境的配方去换!”司徒昆已经绷不住火,“这个理由怎么样?!”
“您女儿?”拿登愣住了,“您哪来的女儿?”
“我女儿沈忆!你又不是没有见过!”司徒昆怒吼道,“快!仙境的配方!制作流程!还有两公斤样本!”
“可是您说您的女儿——”拿登还是没明白,“她怎么姓沈?”
“砰!”一声,司徒昆冲拿登脚下开了一枪。
“好好好,”拿登见司徒昆已经红了眼,连忙举起双手,“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不大一会儿,拿登拿着几张纸和一个装满白色粉末的塑料袋递给司徒昆,“老大,您要的东西。”
司徒昆接过那三样东西,转身就走,“文子!开车!”
司徒昆上了车,开始给黄东安打电话,“黄东安!你要的东西我准备好了,送到哪儿?”
“中缅边境S寨子安捷修车铺,”黄东安道,“那是我的地盘。你放心,很安全。”
司徒昆听黄东安说在S寨子,知道那是中国境内,有些犹豫,“上次我们见面的我那家酒楼,不行吗?”
黄东安笑道,“张昆,你应该知道,现在我是刀俎,你是鱼肉,你只能听我的。”
司徒昆听完沉默了下。
正在这时,黄东安那边传来沈忆的叫喊声,“阿爹!阿爹!”
黄东安听见沈忆叫,抬手就是一巴掌,“老实点!”然后吩咐手下,“把她嘴粘上!让她再叫!”随后便传来沈忆被粘嘴时挣扎的叫声。
司徒昆不再犹豫,“好!就S寨子安捷修车铺。”说完挂断了手机。
文子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老板,我们要去S寨?那是中国境内,太危险。”
“闭嘴!”司徒昆吼道,“开你的车!”
文子听完没说什么,车子却悄然顿了下,然后在前面一个三叉路口左转,继续前行。
司徒昆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车后座上。昨天他和沈忆一起去祭奠小美的一幕幕,不断在他眼前回放,沈忆在小美墓前长跪不起、伏地痛哭的场景,他记忆犹新。司徒昆内心无比的焦躁和不安,他已经失去了小美,不能再失去女儿!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
司徒昆睁开眼,见车停在了西吉苑院外,他暴躁地喊道,“文子!你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要去S——”
“老大!老大!”司徒昆话没说完,就听车窗被拍了两下,司徒昆一扭头,就见二当家的站在车旁,正焦急地看着他。他的左胳膊上缠着纱布,渗出殷红的血迹。
司徒昆一见想起来了,前天晚上,他们从医院回到西吉苑,他忍不住暴怒,对着赛钦和拿登脚下一顿射击,一颗子弹从墙上弹回来,将赛钦的胳膊擦伤了。
司徒昆一见怒从心头起,他推开车门下车,一拳砸在二当家的脸上。
二当家的被砸了一个跟头,他不懂司徒老大为何打他,连忙用手抵挡,“老大!老大!”
“你还认我是你老大?!”司徒昆抬腿又是一脚,“你这个叛徒!”
文子上前拉住司徒昆,“老板,有话好好说,你不能这么打二当家的。”
“我——”二当家的从地上爬起来,“叛徒?!”
司徒昆懒得和他废话,直接用枪指着他,“你等着,等我换回了女儿,再跟你算账!”
“老大!你没有女儿!”赛钦喊道,“刚才三当家的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拿着仙境的配方,要去换什么女儿。可是老大,你真的没有女儿!你别上当!”
“就许你有儿子,就不许我有女儿?”司徒昆继续用枪指着他,“我这么辛苦赚钱,将来都给你儿子?”
司徒昆上车,“砰”一声带上车门,“文子,开车!”
赛钦双手按在车前机盖上,死死抵住车子,“老大!你女儿是谁?她叫什么?我们怎么都不知道?”赛钦问文子,“文子,你见过老大的女儿吗?”
文子摇头,“我没见过。”
司徒昆见文子也这么说,内心犹豫了下。文子是他从仇家的枪口下救出来的,15岁开始就跟着他,文子绝不会骗他。
“文子,我女儿沈忆,你没见过?”司徒昆说着拿出沈忆的手机、打开相册,对着他,“你没见过?”
文子看了眼那张照片,“没见过。”
“怎么可能?”司徒昆想不明白,“三个月前,不是你跟我一起在小勐拉的赌场里跟她相认的吗?两个月前,不是你送她去法国上学的吗?”
“老板,你说的这些事,”文子肯定地说道,“我都不知道。”
司徒昆拿着手机,愣住了。
正在这时,一个人从赛钦身后走过来,“司徒老大,我是安哥的中间人。有几句话,安哥让我捎给你。”
司徒昆仔细看了那人一眼,“岩罕?”
岩罕是金三角地区有名的中间人,谁跟谁的交易有了差头,团伙跟团伙之间出了矛盾,都需要中间人从中传话,互相调停。
“是我。”岩罕笑笑,“司徒老大好记性。”
司徒昆问,“黄东安有什么话?”
“安哥说,他和他的弟兄们已经好几年没开过荤了。”岩罕异样的眼神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件事,“你若是去晚了,他可保不齐他手下的弟兄,对你女儿做点什么。”
司徒昆一听,五内俱焚,“他敢动我女儿,我杀他全家!”
“安哥说,他全家都被你杀了,如今只剩他一个。”岩罕回道,“他早就想跟你做个了断。”
赛钦一听,大骂岩罕,“岩罕!你少在这儿蛊惑我老大!”
“哈!是二当家的,”岩罕笑笑,“二当家的可真忠诚啊,前脚刚认了安哥做老大,这回头就来当奸细。”
二当家的一听,大声分辨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认安哥做老大了?!”
喊完他才意识到,谁是安哥?
但在司徒昆看来,二当家的这句话无疑就是在狡辩。司徒昆抬手一枪,正中二当家的右胳膊。
二当家的“嗷”一声叫,蹲下捂住流血的右胳膊。早上他带着儿子来西吉苑看爷爷,等老大扫墓回来一起吃顿饭。下车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飞来一片竹子,锋利的竹片把他的左胳膊擦伤了。他刚包扎好,就接到了拿登的电话,说老大疯了,用枪逼着他交出仙境的制作流程和样本,说要去换回什么女儿,他根本拦不住。一开始他还没信,可不大一会儿文子就拉着老大来了,老大二话不说对他开枪,这下好,他两只胳膊都废了。
“文子,”司徒昆用枪指着文子,“开车!”
文子见状,用力转动方向盘,绕开蹲在地上的二当家的,向S寨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