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常升起,地球离了谁都能转。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天空湛蓝,飘着稀稀落落的几朵云,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肚子“咕噜噜”的叫,李定安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又看了看手机:都十一多了。
嗯……没有未接电话,这不对啊?
昨天闹的一地鸡毛,更不亚于十二级地震,竟然没人给自己打电话?
不管了,先恰饭!
他一个鱼跃跳下床,地板发出咚的一声重响。
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门适时的响了两下:“李老师!”
老郑?
“稍等!”他穿好衣服,顺手开了门,又进了卫生间:“等久了吧?”
“也没多久!”郑万九乐呵呵的,“曲总和曾总倒是来的挺早,听说你还没起床,就没好意思过来敲门。”
李定安下意识的顿了一下:“谁?”
“良品坊沈阳店的总经理曾近光,你前两天才见过的……还有良品坊总公司的总裁助理,姓曲,说是认识你……”
郑胖子眨了眨豆豆眼:“贼漂亮!”
是很漂亮,但那女人……反正老郑三个你都玩不转!
算算时间,也确实该到了。
李定安“哦”了一声,挤好牙膏,把牙刷捅进了嘴里,“再有没有人找我?”
“很多……九点多的时候,王处长给我打电话,问你起了没有……又说等你醒了后给他打个电话……”
“怎么不叫我?”
郑万九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领导不让……说你这几天确实折腾的挺累,让你多睡会。还特地强调,他不是客气……”
“还有谁?”
“还有安本斋、盛京收藏、长白山拍卖……这几家的负责人更早,不到八点就到了酒店,但我没让他们上来……”
就说怎么没人打电话?
连王永谦都没打,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好打了,就只能等自己睡个自然醒……
啧,感觉才几天,身份立马就不一样了?
暗暗自嘲,李定安扔下毛巾,拿起了手机:“领导,不好意思,睡过了!”
“你小子是真可以……外面天都炸了,你倒好,睡的雷打不动?”
“啊……我再没干啥呀?”
昨晚上回来后,王永谦又转达了馆长的意见: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也要给当地一些反应的时间。
意思就是:别急着往外爆,因为旅游经济在当地占比不小,也确实关乎到许许多多普通人的生计问题,该控制的负面影响还是要控制一下的。
当然,仅止于此。相关责任人该撤职撤职,该处分处分,该抓抓,该判判。
李定安又不是好斗鸡,和老百姓过不去干嘛,所以欣然答应。两人聊完后,他就回了房间,一觉睡到了现在。
所以,真的再没干过啥……
“郑总没讲?”
“就没顾上……我刚睁开眼,他说你找我,就先给你回的电话……”
“嗯……当地发通告了,你先看一下。另外,这边要和你谈一谈,你考虑:如果同意,人稍后就会过去!”
谈一谈?
明白了,就是安抚加封口。
但和昨天的意义截然不同:昨天是强逼,今天却是请求。
昨晚上和王永谦聊了时候,也着重说过这个问题:其它好说,但地图的事情绝对没得商量,因为这关乎到李定安的声誉和人品问题,必须如实向外界通告。
剩下的,视情况而定,可以适当性的提一些要求。
当然,来人代表的是政府层面,所以绝不可能是钱。问题是,李定安不知道再能要点什么……
转着念头,他点点头:“没问题!”
“行,那你先吃饭,大概下午上班人就会到。嗯……”
沉吟了一下,王永谦的声音稍有些低:“提前想好!”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李定安却秒懂:当然是提前该要什么好处。
问题是,他还真就没想好……
“明白!”
挂了电话,他又回过头看着郑万九:“外面发生什么了?王处长说天都要炸了……”
“哈哈……确实挺热闹!”
郑万九眼睛眯成了两道缝,连忙拿出手机,“事情得从故宫发布的通告开始……李老师你看……”
李定安瞄了一眼,又怔了怔:我了个去,怪不得说是“炸了?”
先是一条通告,标题很长:关于院藏国宝《帝舆全览图》真伪事件的说明。
再看内容,第一句就是:经知名学者李定安先生鉴定,院藏国宝《帝舆全览图》为赝品……在此,向广大游客致歉,并再次向李定安先生表达真挚的歉意……
好家伙,全篇两百多字的通告,足足提了六次“李定安”,都快占到十分之一的字数了。
而内容也极为详实,几乎原封不动的将李定安的推断和鉴定过程搬了上去。
其实对故宫而言,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幅地图虽然不是乾隆时期的《帝舆全览图》,但依旧具有相当深厚的历史意义,而且产生的过程很是曲折,堪称传奇。
国宝不好说,但依旧是珍宝级的文物。
但网民压根不管这个,他们关心的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不夸张,之前的时候,甚至是良品坊、安本斋等相继发布声明,承认李定安鉴定无误,依旧有一半以上的人不相信,地图会出问题。
但最后的结果,却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李定安一丁点儿都没看错,东西就是赝品。
普通人只知道:李安之要牛逼到爆炸了,眼睛比彩超机、X光机都厉害,是不是站个孕妇在他面前,他都能看出怀得是男是女?
行内人,也就是从业人员则是气急败坏:这丫的不干人事……你出气就出气,报仇就报仇,弄到最后,你整成了打假?
打你妹呀……
关键的是,还让他打成功了?
连这种一级文博机构都只能发道歉通告,沦为了他的背景板、垫脚石,那以后还有什么能挡的住他?
而剩下的这一部分,也就是稍内行点的收藏者们,才是感受最受,最为震憾的:老天可怜,卖到假古董能退货了,甚至有可能假一赔三?
虽然说,百分九十九点九的玩家和收藏者,买的东西都和发布通告承诺退款退货的这四家没关系,但不妨碍他们以此为依据,向卖给他们假货的公司索赔。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网上突然冒出来了个“古玩售后俱乐部”,暂时不知道发起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手段获得的藏友信息,以及怎么做的宣传。
但仅仅只是一夜的时间,俱乐部成员就达到了一万多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停的增长。
无一例外,全都是买古玩打过眼,却上告无门的受害者。而这会,这个俱乐部已经根据群成员所在地域,分建了十几个群。而且聘请了律师,正在起草诉状,准备组团打官司。
一时间,整个行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李定安都有点懵:这谁干的?
胆儿不是一般的肥,更关键的是,他嗅到了一股阴谋,以及野心家的味道:这个俱乐部,摆明是打着成为“古玩行业规则制定者”的主意。
这该是国家干的事情……所以,梦倒是做的挺好。
但如果换一个角度:这人好像在替自己分担火力?
就比如现在,骂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业内人士突然就少了许多,都开始向这个“古玩售后俱乐部”集火。
反正挺热闹,普通的网友们乐得吃瓜,这家俱乐部的热度越来越高。
倒是有不少顶着“安”字前缀的粉丝替他鸣不平,说这家俱乐部不要脸,抢李定安风头,摘李定安的桃子。
但恰恰相反,李定安求之不得:我脑子又没毛病,规则制定者是那么好当的?
这可是一个行业,而且是古玩行业?
即便到如今,依旧有许许多多的从业人员游走在灰色更或是黑色地带,真要逼急了,你当人家不敢和你真人PK?
要说心里话,真得谢谢人家。
嗯,还要包括故宫。也不知道事态是怎么发展和变化的,不知不觉间,故宫反倒也成了不小心打了眼的受害者。压根就没有人关心一幅假地图,为什么堂而皇之的挂了几十年。
所以说,网民的思维就挺神奇……
看完了前前后后的经过,李定安坐到了沙发上,稍有些狐疑:“你刚才说,长白山拍卖也来了……我们没买他们的东西吧,他们来干什么?”
“确实没买,但他们说是愿意主动赔偿!”
一说这事,郑万九就笑,“说了好多,理由冠冕堂皇,其实就一个意思:希望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看来这家公司以往的拍卖会猫腻不少。
但和自己没关系。
说白了,自己就是个学生,头被驴踢了才去操部长和立法机构该操的心,去干执法机构该干的活。
当然,这次不算,不过是适逢其会……
“人就不见了,也不要他们什么赔偿!”李定安挠了挠额头,“包括安本斋和盛世收藏,我的意见了退款退货就行,至少这次不能要赔偿……郑总你觉得呢?”
哪还需要我觉得,当然是李老师你说了算。
也确实不能要,因为那才几个钱,撑死了几百上千万。
和行业标杆,业界第一人等噱头比起来,毛都不是……哪个多哪个少,老郑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我肯定没问题,退款就行……那这家俱乐部呢?”
“我总觉得居心不良……还是不掺合了吧?”
郑万九猛点头:“行,不掺合!”
确实有点吓人:其它不说,只是一夜的时间就能找到这么多受害者,还能把这些人集中到一块,就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嗯,先吃饭吧,连吃边说!”
郑胖子言听计从:“我去点菜!”
说着话,两个人往外走,但刚拉开门,郑万九就愣了一下:门口站着个女人,还特漂亮!
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波浪发松散的披在肩后。
早上见到的时候还是职业套裙,这会却又换上了白色的连衣裙,脚上踩着粉色的浅跟皮鞋,一双腿却长的吓人。脸上还画着淡妆,娇媚却不艳俗,一看就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才过来的。
曾近光就跟在身后,叉着手,满脸都是谦恭的笑。
时间掐的挺准?
暗暗猜忖,郑万九主动打了声招呼:“曲总,曾总,好巧!”
巧你个头,老娘整整等了半天了……郑胖子,你故意的是吧?
曲雅南心里骂着,脸上却堆满了笑,又勾了一下腰,语气温婉动人:“李老师,又见面了……”
李定安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瞄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出了房门。
就知道看不到个好脸色,幸亏早有准备……
她依旧笑着,又往后退了一步:“李老师,冯总知道你有误会,所以专程派我来向您解释……我在餐厅订了包间,您看……”
我看个毛!
李定安本能的就想怼一句,话到了嘴边,又愣了愣。
高胜东……不是,被这女人哄来的?
呵呵……你们利用我身边的人利用上瘾了是不是?
高胜东直愣愣的看着他,神表稍有些复杂,感觉像是碰到了特别熟悉的人,却又怕认错,不敢打招呼的那种样子。
估计是被这次的事情惊不不轻……
“高师兄!”
“哦哦……李师弟……”
李定安叹了口气:“你和这女人有情况?”
啥?
本以为好多天没见,怎么也要寒喧两句,却不想李定安张嘴就能噎死人。
高胜东的脸不由的红了一下:“你胡说什么呢?”
明白了,估计就是起过贼心,但绝对没贼胆……
“那你收她钱了?”
“怎么可能?雅南说她老板和你有点误会,特地来向你解释,又怕你不愿意见她,所以让我帮忙……”
没关系就好……那我理你个嘚儿?
“走……吃饭……老郑不用介绍,你比我还熟……”
李定安搂住高胜东的肩膀,又指了指郑万九,“以后你就跟老郑混……他准备开一家古玩鉴定公司,以后你就是名誉顾问,帮着邀请一些专家,再寻找一下货源……”
“名誉顾问?”
“我才是首席,你级别比我还高……怎么,你还想上手鉴定?”
“不是……我是说曲总……”
“以后离她远点,这女人有毒,小心把骨头都给你吞了……”
曲雅南愣了一下,笑容冻在了脸上: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