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册 第二章 假空中

“噗哧”,绚丽的赤芒溅带起一蓬鲜血,晏采子晶莹剔透的液身被打回原形,右肩皮开肉绽,鲜血淋淋。赤芒咆哮着穿过晏采子的肩头,在半空矫夭转折,复又旋射向他。

赤芒正是螭枪!在施出“喜”的同时,我悄悄射出了螭枪,隐藏在万丈光芒中。当“喜”被收回之际,流光彩焰消散,晏采子的注意力被引开,才终于被我“阴”了一枪。

哪怕晏采子功法再奇,也不可能硬受北境锋芒第一的魂器一击,而安然无恙。

没有给晏采子任何喘息的时间,我全力冲上,双拳奋击,在晏采子闪过螭枪的刹那,生死螺旋胎醴趁隙侵入对方肉身。

“损!”晏采子轻喝一声,右手大拇指翘起化山,在上呈艮卦,左手无名指划出汪洋沼泽,在下呈兑卦。艮卦与兑卦,衍化成损卦。

出乎意料,晏采子的目标并不是我!他双指交叠,损卦按向了自己!

损卦——,损益相间,互为制衡!

损卦是《易经》六十四卦中非常微妙的卦象,它虽然属于下下卦,但讲究的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如何减损一部分利益,去谋求更大的利益。就像用“失”换取更多的“得”。

“轰!”损卦及身,晏采子肩头的伤口霍然加大,血如喷泉疾射,然而,生死螺旋胎醴也随着伤口泄出,被排出体外。

每一滴鲜血爆发出惊人的气劲,封住了我雨点般的拳影。在晏采子的反击中,我不得不暂取守势,无法趁胜追击。

中指一点,螭枪被晏采子弹回,无奈地遁回神识。

我对晏采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像三国时关公疗毒,必须先挖肉刮骨,损伤自己,才能得到除毒的益处。晏采子运用损卦的本意,刻意激化伤口,顺势将生死螺旋胎醴引导而出。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本可以凭借自身精纯的法力,强行化解我尚不成气候的生死螺旋胎醴。可晏采子却选择了最巧妙,最因势利导的方式,同时也是最冒险,最没有把握的方式。

毕竟他只参习了几天《易经》,还是师从我这个半吊子。施出损卦,相信他也是在拿自己做尝试,来见证《易经》的奥妙。

我忽然明白了知微高手独有的一分痴狂:为了验证心中所学,自身的生死安危完全置之度外。楚度如此,晏采子也是如此。

这或许是我至今无法迈入知微的原因。

“好手段,难怪楚度当日也被你所伤。”晏采子嘉许地称道。一团液球冒出肩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液球转化成血肉,结疤落痂。

“前辈竟能将损卦用于疗伤,才是通天手段。”我心悦诚服,激化伤势溅出的血还能用于反击,可谓一举两得,物尽其用。

双方目光交击,气机互锁,重新对峙。第一个回合我吃了亏,第二个回合,我算是小小地扳回一局。

“到此为止吧。”晏采子忽然拂袖而坐,轻松摆脱了我的气机锁控,而身下凭空多出了一个石蒲团。他手指在地上飞速画出一个个卦象,埋首陷入沉思,仿佛刚才激烈的战事,不曾在心中留下半点痕迹。

这种说放就放,不滞于物的潇洒,达成目的,不拖泥带水的绝然。也许就是常人眼中的冷漠无情。

“六十四卦的每一个卦爻,就像一个从生到死的衍化。若能在法术中融入变爻,便可与共时交点相辅相成。”晏采子忽然抬起头,目光闪亮,这一战他显然获益良多。“你对共时交点揣摩得如何?”

“还差得远呢。”我苦笑道,“对前辈来说,随时随地都可进入共时交点。我却要借助天时地利心境,才能偶尔妙手得之。不过与前辈一战,倒是让我领悟了许多战斗的技巧。”

晏采子似乎兴致颇高,破天荒地指点道:“你若能潜心体悟魅的本源,也会有一番收获。比如你扭动全身关节变形的法门,那应是魅的天赋力量。”

我这才想起他提过的源心,好奇地问道:“前辈也用过源心吗?”

“否则我怎会充当悲喜妖王?只有体验其它生命的存在,才能超越自身的局限。”

“前辈是指跳出‘我’吗?在莲华盛会上,公子樱和楚度好像也谈及过‘我’的局限。”

“光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晏采子傲然道,“须先明‘假’、‘中’、‘空’三观,再身体力行才是。”

“什么是假中空?”

晏采子指了指座下的灰色石蒲团:“这是什么?”

“蒲团。”

“蒲团只是它的假名。它是一块石头,因其形状、用处,我们才称之为蒲团。这就是‘假’。就像晏采子、悲喜和尚的称呼一样,都不过是假名。”

“所以它的本质不是蒲团。这就是所谓的空观?”

“你的悟性确实不错。”晏采子欣然点头,“虽然我们知道它的本质并非蒲团,知道它是空,却仍然称之为蒲团。这就是中观。所谓物事虽然虚假,但不会因为虚假而流于空幻。假、中、空三观合一,才能真正地了解天地万物。”

他兴致勃勃地续道:“只有深悉万物,才能跳出‘小我’的局限。你要像一只蚊子,一片云,一棵树那样去生活,从它们的视角出发,观照天地。你不仅仅属于人,而是天地中任何一种可能的存在。”

我恍然大悟:“所以前辈以悲喜和尚的身份入世,就是为了体验一个妖怪的存在感受?”

晏采子叹道:“说来容易行来难。须彻底去除‘我’的烙印,变成另一个存在。外貌要变,生活要变,想法也要变。既要隔岸观火,又要如鱼饮水。最初时,我曾化身于一棵普通的野草,扎根在土壤里,不吃不喝不想地过了数百年。”

我心中骇然,像晏采子这么搞下去,要么道境大进;要么脑子错乱,变成一个不知道我是谁的疯子!

难怪北境谣传晏采子发疯失踪了呢!从他只有在说法时,冷漠的眸子里才闪出的照人光彩,只有在论道时,淡定的口气里才出现的波动,我窥视到了藏在那张面具背后的,一点点寂寞。

接下来的十多天,我没有立刻离开,继续和晏采子探讨《易经》与共时交点,甚至动手切磋一番。他也没有赶我走,直到我的妖力恢复了三、四成,足可自保,我才主动道别请辞。

“放眼北境,怕只有楚度才能与前辈抗衡。对手难寻,前辈为何不与楚度一战,一解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呢?”我站在洞府门口,面对晏采子沉吟许久,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真正的疑窦,只好随口扯出楚度。

“我和楚度的实力在伯仲之间,未必能在一场分出胜负。”晏采子没好气地道,“楚度为人异常执着,又是以战养道。要是被他知道我是晏采子,岂不纠缠不休?我哪有那么多闲功夫陪他一次次打架?眼下他虽然有些察觉我的道境,但我是他的属下,又对他惟命是从,楚度想找茬也没借口。”

我憾然道:“可惜北境众生没有眼福,一观当世最强的两大高手的巅峰对决。”

晏采子冷冷一哂:“这不是你真正想问的东西吧?”

我一愕,随即明白,晏采子是以共时交点,隐约感应到了我的念头。“人的感情是否也是虚假?”我凝视着他,问道。

“我的回答是否虚假?”晏采子不动声色地反问。

踌躇再三,我摇摇头。晏采子既然走了身化万物,割断小我的道路,抛妻弃女是必然的选择。我为柠真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劲。

“我已经忘记想要问什么了。”我对他拱手一礼,飘然飞离了鲲鹏山。

魔刹天的大好山河在下方飞掠而过。夏日炎炎,骄阳似火,我体内流涌的鲜血也越来越灼热。

我忍不住放声长啸。

终于等到了龙归大海,虎回深山的一天!

“林公子,林公子!”飞了一会,我隐隐听到背后传来呼叫声,不禁心中纳闷。前脚刚逃出鲲鹏山,怎么后脚就被盯上了?回头再瞧,天际一个黑点向我急急飞来。

我看清来人,不由一愣。他肥头大耳,拱鼻阔嘴,胖乎乎的肉翅使劲地向我挥动招呼,居然是阔别已久的飞猪妖猪哥亮。

心念数转,我停了下来,揣测对方的来意。

还未近身,猪哥亮已在半空屈膝叩拜:“亮拜见魔主大人。恭喜魔主安然无恙,否极泰来,宏图霸业指日可待。”

我目光扫过远近四周,确认再也无人尾随,才意味深长地道:“这么巧?”

猪哥亮依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头也不抬,毕恭毕敬地道:“不是巧。魔主被囚的消息传来后,亮就守在鲲鹏山脚下,苦苦等候了一年零七个月十九天。半月前,鲲鹏山一个巡逻的小妖无故失踪,亮猜到魔主已经脱困,加意留神鲲鹏山的动静。今日魔主大人一出山,亮便瞧见了。”

“你倒是忠心一片,胆子大,心也细。”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就不怕和楚度作对?就不担心白等一场?又或者等来的是一个失去琵琶骨的废人?”

“天定魔主,岂会轻易倒下?”猪哥亮沉声道:“良禽择佳木而栖。亮顺天行事,一无所惧。”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我不太清楚,你究竟是以何种身份参拜我这个魔主?”

猪哥亮的一对招风大耳微微一摇,缓缓抬头:“我就是自己,既不是龙眼雀的家臣,也不是吉祥天的暗探。这么说,魔主大人是否满意?”

他坦承吉祥天暗探的身份,我才暂时相信了他。“危难见人心,本座决不会亏待你。”扶起猪哥亮,我满面春风:“日后大业有成,你就是本座手下第一号功臣。北境权利财富美女,任尔索求。”

猪哥亮再三拜谢,又向我坦白身世。原来,他的远祖来自吉祥天,本是万兽园里豢养的一头白玉猪,由于偷食了药圃的灵草药芝,才通灵智、成人形。吉祥天也没有责罚白玉猪,而是勒令他打入魔刹天,设法成为龙眼家族的家臣潜伏下来。白玉猪的子子孙孙也顺理成章地一边伺候龙眼家族,一边与吉祥天暗通消息,直到猪哥亮这一代。

“亮的历代祖先,总是在迷茫和痛苦中度过一生。吉祥天是先祖的故土,祖宗们兢兢业业为吉祥天办事,就是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去。但在这里生活多年,魔刹天早已是我们的家了,出卖魔刹天,祖宗们的心里又怎能好受?”猪哥亮神色黯然,“夹缝里求生的日子,亮已经厌倦了。我终究是妖,不是人,就算回到吉祥天,也不会得到太高的地位。做一个俯首贴耳的家臣,亮又觉得不甘心,辜负了胸中术谋抱负。”

他突然再次跪倒,泣不成声:“亮曾对天起誓,要改变历代先祖的命运。求魔主大人成全。”这席剖心沥肝的告白,无疑是在表明忠诚心迹,去我心中嫌隙。我被囚禁的消息传出以后,他向龙眼雀找了个借口,逗留在鲲鹏山附近,日夜打探,直到我出山。光是这一番苦心,就足够我对他刮目相看。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以魔刹天权臣的显赫身份,风风光光地去一次吉祥天。”我信誓旦旦地扶起他,一言点穿了他的心愿。到了此刻,我心中才消除了所有芥蒂,将他视为心腹。

猪哥亮略一沉吟,道:“让亮猜一猜魔主接下来的打算。魔主大人被楚度囚禁经年,想必急着要出一口胸中闷气吧?”

我意气风发地道:“没错!我正想去红尘天大闹一番,扯扯楚度的后腿,杀一杀妖军的威风。”在楚度和吉祥天两军对垒之际,我悄悄放出毒影,管保妖军伤亡惨重,大败而逃。

猪哥亮摇摇头,正色道:“魔主此言差矣。您身为魔主,在表面上,自当全力维护魔刹天的利益,否则日后如何号令群妖慑服?眼下,您万万不能和楚度公开作对,以免被妖怪们视作吉祥天的帮凶。”

“表面上?公开?”我细细玩味他的话意,嘴角不由渗出一丝微笑。“你这么说,想必胸中已有了盘算。”飞猪妖说得在理,如果我意气用事和楚度明着干,只会因小失大。哪怕杀了楚度,我也得不到妖军的效忠。

“魔主大人这口闷气是要出的。但怎么出?如何出才有利?”猪哥亮狡黠地眯起眼,“您与其出头趟红尘天的浑水,不如在魔刹天,找一个打击的目标。”

“让楚度后院起火?这倒是一个法子,但要做就做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一个活口,落下话柄。鲲鹏山是不成的,否则傻子也猜得到是我下手了。”

“留守魔刹天的妖军,主要驻扎在各处天壑。他们数量众多,也不方便下手。”

“你既然有了主意,干脆点说出来吧。”

“柿子,要挑软的捏才行。”猪哥亮的招风耳用力扇动了几下,缓缓吐出两个字。“花田。”

数日后,我带着猪哥亮一路东行,先回到了鸠丹媚所在的山谷。

满山葱茏草木中,我一眼望见了崖顶孤零零的木屋。

灿烂的日辉斜照,岩石明亮,逆光的木屋反倒显得一团黝黑。简陋的屋梁在山风中轻轻晃悠,声音单调而寂寞。檐上生了一层幽绿的苔藓,在阴影里沉默。

鸠丹媚坐在屋顶,仿佛变成了木屋的一部分,背着光,她安静得像一片暗淡的剪影,剪影比苔藓更寂寞。

我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愧意。我解开了鸠丹媚身体的刺衣咒,却在她的心里,种下了另一种咒。

同样是不死不休。

猪哥亮识相地退后,隐入丛林。

我慢慢走上崖顶,迎上鸠丹媚的目光。整个山谷,只有她的眼睛还停留在萧索的冬季。

“我回来的不算早吧。”我凝视着她,短短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只伽灵鸟拍打着闪耀的翅膀从她眼中飞出。

“也不算晚。”鸠丹媚蓦地爆发出一声尖叫,笑靥如花扑向了我。

衣帛的撕裂声,唇齿的吸吮声,木梁摇晃的嘎吱声,交织在夏日炙热的午后。我近乎粗暴地吻着鸠丹媚,双手像是要使劲搂断她的腰肢。她疯狂地回应着我,死命扭抓我的背肌,犹如天雷勾动地火,胴体**扭动。

撕开肚兜,我将她大力按倒在屋顶,分开了健美弹性的大腿。此刻只有最原始的动作,才能发泄我心中感受。咬了一下我的肩膀,鸠丹媚挣脱开来,望着我不解的表情,她吃吃笑着,双臂搂住我的脖子,反跨骑在了我的腰间。

“小色狼,这次人家要在上面。”她滑腻的舌尖灵活挑动我的耳垂,美目炽热喷火,蝎尾像蛇一样向我的双腿间钻入。

刹那间,两人的情欲犹如火山爆发,恣意宣泄。动作许久,鸠丹媚狂呼一声,香汗津津地瘫软在我身上。

我轻轻喘息着,享受暴风雨过后的满足宁静。“一年多来,你一直等在这里吗?”我重重拍了一下鸠丹媚翘起的丰臀,指尖戏虐地滑入湿濡的臀沟。

她娇嗲地“嗯”了一声,香臀轻摆:“我都快变成乌龟了,成天缩在这里,也不敢打探你的消息,生怕听到什么不测。有好几次,我走到山外,又跑回来了。心想万一你今天回来,岂不是错过了?”

“如果我不回来呢?一直这么等下去吗?”

“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会把自己送给别人。谁能替你报仇,我就送给谁。”鸠丹媚露出一个妖艳妩媚的笑容,“等他替你报了仇,我就杀了他。也算对得起你这个小冤家。”

我心头剧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的,尝过我滋味的男人,很难拒绝我的。”她贴耳腻声,风情无限。蝎尾缠绕着我的下体,兀自颤栗不停,个中销魂处难言其妙。堪称任何男人梦寐以求的**恩物。

“别犯傻了,那会比杀了我还难受。”我不满地坐起身,穿好衣服,随口道,“要不你就好好活着,要不干脆一起死,做一对同命鸳鸯算了。”

“你是不是又要走?”鸠丹媚怔怔地问。

“我会带你一起走。”我望着远方,夕阳西下,**的山岩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

“说话要算数。”

“嗯,我们一起走。”

“我是说,做一对同命鸳鸯。”她饱满的嘴唇贴上我的脖颈,湿润抖索。

我心里一颤,抓紧了鸠丹媚的手。

落日渐渐沉落,隐没到群山背后。木屋浸入暮色的温凉,天色苍茫得像要坠落下来。

“好,说话算数。”我搂紧了怀中火热动人的肉体,用力吻去。

唇舌交缠,像幽冥的火焰燃烧,烈日下的寒冽冰块,无论是冷,是热,都已深入骨髓。

一起沉沦吧,不死不休。

浓重的山影将我们拥抱的影子一点点吞没。

无论是对楚度,还是鸠丹媚。

又或是其他依附我们的人、妖,谁也无法在这场争斗中幸免。

仰天长啸一声,我运转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召唤山魈。

虽然山魈们分散在魔刹天各地,但通过生死螺旋胎醴,我可以遥遥感应到他们的位置,掌控他们的意念。

第二天一早,便有山魈路路续续赶来。半个月后,投聚于此的山魈达到了十万之众。除了我最先收服的一万名山魈,其余都是它们新收的小弟。相比之下,这九万名山魈不如人意,虽然间接习得了我的神识气象术,但没有吸入生气,始终无法进化。

“想不到魔主大人手上藏了一支奇兵。”猪哥亮赞叹地望着崖下,山魈们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比起楚度千万大军,这点数量根本不算什么。”我随意点了一个山魈上前,将生死螺旋胎醴打入它的体内。这些天,我一直苦思如何进一步提升山魈的实力。比起生气,生死螺旋胎醴更胜一筹,理应能令山魈再次进化。

生死螺旋胎醴入体,山魈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凭空消失。而是发出甜美的呻吟,靛蓝色的皮肤慢慢转成了苍绿色。蓦地,山魈浑身一抖,浓密的黑纹迅速爬上皮肤。山魈连连惨叫,像一摊烂泥颓然倒地,顷刻之间,山魈烟消云散,融化得连渣滓都看不见。

“魔主大人神功盖世,竟然将他送到了万里之外。”猪哥亮察觉出了不对劲,抢先掩饰道。

我苦笑一声,“送”字倒也没说错,只是并非万里之外,而是黄泉天。连续点了十多名山魈,我一一试验,尝试着运用生死螺旋胎醴之法。对山魈来说,碧色的生胎醴是大补品,幽黑的死胎醴类似毒药,想要帮助它们进化,我就必须把生死螺旋胎醴拆开。

生死螺旋胎醴像一道飓风在内腑旋动,我开始将意念一分为二,分别投入生胎醴与死胎醴,加以各种操控,以观效果。我忽然发觉,当生胎醴旋转加快,死胎醴旋转放慢时,碧色的生胎醴会聚集到飓风尖上,幽黑色的死胎醴则会慢慢退到飓风尾部。

不到半个时辰,数百山魈在我的试验下丧生消失。许多山魈不安地**起来,一万名进化山魈连喝带骂,强行压制,它们才老实了一点。

到底还是吸收生气的山魈忠心。我愈发坚定了要让山魈吸取生死螺旋胎醴的念头,只有如此,它们才能唯我是从,成为坚定不移的死忠部属。

“你过来!”我抓壮丁般又叫上来一个山魈,它战战兢兢地看着我,两腿直打哆嗦,不敢上前。

“还不快谢谢魔主大人的恩典?”猪哥亮一把将山魈推至我的跟前。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飞猪妖腹黑心细,的确是难得的权谋人才。

生死螺旋胎醴在内腑运转数周,我按住山魈,沉思片刻,忽然加速转动生胎醴,竭力放慢死胎醴。当生胎醴旋转到极速,死胎醴几乎旋转停滞时,“轰”!生死螺旋胎醴骤然变化,螺旋飓风化作正反双向,生胎醴顺势向右急旋,死胎醴呈逆势向左急旋,因为旋转方向相反,生死螺旋胎醴分别聚集两头,生胎醴旋向飓风前半部,死胎醴则旋向后半部,黑碧双色渐渐泾渭分明。

“成了!”我心中狂喜,生胎醴化作一道碧绿色的旋风冲入山魈体内。

山魈双眼发直,全身如遭电击般**,状若癫狂。片刻后,它忽地眉花眼笑,张开大嘴,“咿呀呀”地唱起了甜美动人的山歌。碧绿的色泽霎时爬满全身,皮肤犹如滴水翡翠,隐隐透出晶莹的光亮。额头钻出一根螺旋形的犄角,足有数尺长,一团碧色的龙卷风从山魈足下生出,高速旋转着托起山魈,飞向高高的夜空。

十万山魈齐齐发出震惊的大喊,个个仰着头,羡慕地盯着有史以来第一个会飞的同类。繁星满天,山魈笨拙地驾驭龙卷风,在空中歪歪斜斜地飞翔。星光像闪烁的波浪溅开,山魈口中发出畅快甘美的欢叫。

与此同时,我与这个山魈之间也建立了一种玄妙的联系。只要我旋转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它必然会生出感应。借助螺旋飓风,我可以将生胎醴从它体内剥夺,也可以将死胎醴植入它体内。我甚至可以把它吸入内腑的生死螺旋胎醴中。山魈就像我播出的种籽,它的生死悲喜,取决于我的一念间。

“信我道法,得我自在。”俯视虔诚膜拜的十万山魈,我声如龙吟。生死螺旋胎醴双向旋转,生胎醴螺旋般透射而出,在半空激溅成翠碧的光雨,洒向山魈。

山魈一个接一个开始进化,巍峨化山岳,浩**变江河,缥缈生烟雾,迅疾成风云,进化得千姿百态,无奇不有。一道道碧绿的龙卷风腾空而起,犹如浩瀚交织的苍穹灵藤,无数山魈在星光下欢畅高歌。

“信我道法,得我自在。魔主大人还真会装神弄鬼地哄骗人,也只有这些傻乎乎的山魈才会信你的鬼话!”鸠丹媚从背后搂住我,在耳边腻笑。

“会相信的。北境所有的人、妖,迟早都会相信。”我傲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