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修瞬间领悟了产婆的意思,进入到此刻,他只顾着和妻子说话,也未看襁褓中的婴儿一眼,现下得了工夫,转头看去,就见那婴儿仍闭着眼,但那张小嘴却在做着吸吮的动作。
孩子饿了,就想找吃的,没办法,这开头还得他这做父亲的来,谁让他女儿力气小呢。
“你们先出去吧。”
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男人起身不动声色地挥挥手,冬葵忙抱着孩子跟着产婆一脸坏笑地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人,许久不曾亲密的二人,此刻还有些不知所措,沈青枝抓着被衾往身后去了去,她方生完孩子,他不会乱来吧?
江聿修河等聪明,一眼看穿妻子的不安,他将门拴上,走到一旁端来一碗水递给她,“先喝点水。”
沈青枝看了眼那抓着绿瓷碗的手,还有些紧张。
这手不知做过多少让她羞得慌的事,如今两人离得近,她甚至能看见他虎口上的朱砂痣,在那雪白中微红一点,煞是醒目撩人,沈青枝红了脸,不敢再看。
“别怕,吾不会伤害你。”男人抓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靠了靠,顺势在她身旁坐下,将碗递给她,“听闻喝些水,这奶水来得更快,不会遭罪。”
“怎么又要喝水……”沈青枝不悦地嘟嘴,抬眸瞥了他一眼,“生前说喝水对孩子好,生完了又要喝水,说奶水多……”
她喝水都快喝吐了。
江聿修知晓她生完孩子,会有段时间的郁期,这是无法改变的,如若这段时期女子有了郁症,会更加痛苦,林嫣方才和他说过,她生产时郁症加重,差点将孩子掐死,故而,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青枝。
这些江聿修自然是知晓的,他的枝枝,他定会尽力照顾好她。
“枝枝,喝水多好,对女儿家的肤质气色都很有帮助。”男人端着碗又再次递给她,眼里满是柔情,让人舍不得拒绝。
沈青枝心里一软,忙松开手中的被衾,伸手去接那碗水。
产后不宜饮凉水,这水江聿修特意试过温度,正正好,不会太烫也不会冷了。
一杯温水下肚,沈青枝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她依偎在男人怀里,抓着他的衣襟,问道,“相公,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会吗?”
万年老狐狸红了脸,轻咳一声,眼睛里闪过一丝羞涩,“不会,不过吸吮是本能反应,应该可以的。”
沈青枝松开攥着他的衣襟,坐直身子,楚楚可怜地看向他,“那来吧!”
她本就貌美,这刚生产完,脸色苍白,但那处柔软丰韵,只是腰肢及四肢仍为纤细,一点也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娘子。
肤若凝脂,双瞳剪水。
愣谁看一眼不迷糊,不沦陷。
江聿修已许久未碰过妻子,如今也忍不住悬崖勒马,他动作轻柔地掀开妻子的衣衫,覆了上去。
沈青枝只觉得眼前被男人高大的身影覆住,她只能无奈地抓住他的头发。
这一刻,沈青枝想到了宽阔无比的草原,牛儿在草地上奔跑,牧牛人跟在后面追,“快下奶,小牛们还在等着喝呢!”
牛儿吓得瑟瑟发抖,眼睛里满是惧怕,又得下奶,又要遭罪了。
刚想跑,就怕牧牛人抓住,那牧牛人手里拿着鞭子,恶狠狠地对牛说,“嘿嘿,让你跑,我来挤奶了!”
说完,便动作麻利地开始挤奶,一滴,两滴,三滴,越来越多。
“放松点。”
男人沉稳的声音响起,沈青枝忙柔声道,“难受。”
声音带着女子的娇柔,听得人身上一阵酥酥麻麻,江聿修抓住她纤细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很快便好。”
没一会儿工夫,沈青枝只觉得一阵轻松。
男人抬起头,沈青枝看着他笑了笑,“你好像是偷奶喝的小孩。”
说完,忙拿起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角,“味道怎么样?”
江聿修神色自若,一副沉稳淡定的模样,他将妻子身上的衫子整理好,这才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微微一笑,“清甜可口,不愧是夫人的味道。”
沈青枝拍了他一下,却是手无力,自他胸口滑了下去,落在了不该触碰的地方,沈青枝脸一红,忙用被衾遮住脸,恼怒道,“你出去!”
“嗯?”江聿修不解,“我可是大功臣!”
沈青枝愈发羞得慌,特别是方才不小心碰到的东西,羞得她恨不得将这男人丢出去,“出去,去把女儿抱进来!”
“女儿还没有名字呢?夫人学识渊博,取个名字?”男人赖着不走,起身站在床边看着她,目光灼热地落在她身上,沈青枝羞得满脸通红。
名字?
对啊,她的女儿如今还未有名字。
她思忖片刻,抬头看他,“江凝如何?”
江聿修摸了摸下巴,似在思考,片刻后,他垂眸望向沈青枝,点点头,“甚好,一枝红艳露凝香……”
沈青枝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觉着凝,定也,意指沉稳,庄重,如你一样。”
“吾也很喜欢。”他盯着她红透了耳朵根,淡淡道。
只要是关于她的,他都是喜欢的。
一向冷漠无情的男人,一旦动了情,比任何人的爱都火热。
替妻子盖上薄被,江聿修走至门口将门打开,看着站在门口嗷嗷待哺的崽子,心里有一丝心疼,他朝冬葵招招手,“将孩子带进来吧!”
男人生得高大,站在门口,冬葵只感觉一阵阴影将怀里的孩子笼罩住了,眼见着那孩子皱了皱眉,更像个小老头的,她忙轻拍了拍孩子,不断安抚她。
可怀中的小凝儿大抵是察觉到父亲的靠近,眼皮子动了动。
“小小姐醒了!”冬葵惊呼道,这小家伙刚出生便闭着眼大哭,哭累了一直睡到现在,大家伙儿可都等着她睁眼呢。
安静,安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这娃娃睁眼。
特别是江聿修,目光直直落在女儿身上,一向冷淡的眸子都染上了柔意。
沈青枝亦是对这个从肚子里蹦出来的崽子非常好奇,她忙从榻上坐了起来,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期待。
这对刚做父母的夫妻,此刻心里暖洋洋的。
与肚子里那个小崽子相处了十个月,每日都与她叽叽喳喳说着话,这一出生,颇有种会见故友的错觉。
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那小娃娃伸展四肢,睁开一双惺忪睡眼,那是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睫毛如鸦羽,乌黑纤长。
她有一头乌黑的短发,吹弹可破的肌肤,如她母亲般漂亮。
小女娃目光接触到威严高挺的男人,忙笑着眨了眨眼。这是江聿修第一次看见女儿睁眼,并对着他笑,他不能具体形容这种感觉感觉,像是糖果儿在他心中化开了,整个人如踩在云朵中,轻飘飘软绵绵的。
江聿修,那个冷面权臣,他的心化了。
“生得像你母亲。”男人的声线清冷,语调里却带着骄傲愉悦。
那小孩见父亲夸她,眉开眼笑,笑起来当真和她母亲一个模子出来的。
沈青枝听见这句话,立马皱眉,瞄了眼那小孩,低声道,“我有这么皱巴巴的吗?”
“小姐,小小姐模子生得俏,越养越好看的。”冬葵笑道。
“是,岳母说,夫人生下来时亦是如此皱巴巴。”江聿修转身看了眼沈青枝,极其淡定地说道。
似乎听到母亲说自己不好看,小女儿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水汪汪的眼眸里含了雾气,当真是楚楚可怜,精致漂亮。
只不过刚出生,浑身皱巴巴的。
“这孩子真机灵。”听见父亲的称赞,那小女娃忙又好奇地看着他。
冬葵看着他对这女儿如此喜爱,将手中的小女娃抱至他面前,“大人不妨抱抱小小姐,小小姐可喜欢大人呢。”
“好。”男人自冬葵手上小心翼翼接过闺女,方才他虽抱过这孩子,小小的,软绵绵的,向来沉稳淡定的男人,却不知所措。
她太小了,他怕摔坏她。
如今再次抱起闺女,江聿修多了丝淡然,仍是小心细致,脚步都慢了下来,生怕磕着碰着孩子。
冬葵见状,忙捂嘴偷笑,“大人不必拘谨,大人抱得没错呢,小小姐不会摔倒的。”
寻常冬葵她们几个婢女,总是对这个冷若冰霜,沉稳霸气的男人心怀敬意,不敢接近,今日也被男人的笨拙感染到了,声音里也少了丝胆怯。
江聿修点点头,抱着孩子往沈青枝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小婴儿起初还在打量父亲,不知怎的,倏然转头朝沈青枝方向看去,见到娘亲,立马笑得更欢了。
江凝这女娃,刚出生便睡得昏天黑地,还未享受过娘亲的温暖,如今见到那温柔漂亮的美人,她忙笑得更欢了。
小孩子方出生没多会儿,只会笑,但那小脸蛋儿立马红润起来,白白嫩嫩的,可爱得紧。
沈青枝觉得心里头化开了。
“凝儿。”
沈青枝不顾虚弱的身子便想着去抱她,她肤如凝脂的脸上露出无比慈爱的笑容。
“凝儿,这是你母亲。”江聿修低头对孩子说道。
那孩子像听懂了似的,又朝着母亲看了看,眼里满是星星。
将孩子递给妻子,又特意拿了块软垫枕在她身后,“你身子虚,别抱太久。”
“我就抱一会儿。“沈青枝爱不释手地看着女儿,低头去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温热的触觉传来,她又不禁红了眼。
这是她拼命生下的孩子,是她的骨肉,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怎能不爱?
“等会儿嬷嬷给你炖些素汤过来,先喝喝,喝了再给孩子喂奶。”
男人温润的声音响起,沈青枝点点头,继续看着怀中的女儿。
对,喂奶,孩子一定饿了。
她抬头看了眼男人,羞涩地柔声道,“相公,你出去,我要喂奶。”
江聿修愣了愣,摩挲着扳指,朝她挑挑眉,“方才都试过了,现下还要避着我?”
沈青枝红了脸,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江聿修,你又无耻了!”
“逗你的,你喂,我出去一下。”
男人说完,又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卿卿辛苦了。”
卿卿……
他又喊她卿卿。
沈青枝脸色又红了红,见妻子实在羞得慌,江聿修忙笑了笑拉下帘子,“有事喊我。”
“好。”
男人出去后,沈青枝忙掀开衣裳,给依誮孩子喂奶。
当初江聿修是提出找乳母,但沈青枝想了想还是要亲自喂孩子,毕竟这样的时光短暂,她舍不得她的孩子去喝另一个人的奶。
“吧唧吧唧”的声音响起,小凝儿喝起了人生第一口奶,那可爱的模样简直融化了沈青枝的心。
她摸了摸孩子的脸,嘴角微扬,“多喝点,早日长大陪娘亲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