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有!”

段长川连忙捂住她的眼, 试图遮盖事实。

可那种东西又不能派别人过去收,于是,只能干巴巴地将人捂着, 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白素眼睛乍然被一双软乎乎的手捂住, 只觉得呼吸间都是Omega甜甜的香味。

不由得连语气都纵容了好些, 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有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嗯?我的陛下。”

“是云邪送朕的……咳, 长针眼的东西, 你不要看。”

说话间, 还能听见对面衣服摩擦的声音。

单是听声音, 都能想到小家伙有多不自在。

“好,我不看。”她轻声说。

后眼睛上的手迟疑地松开。

光自眸间摄入, 看见面前咬着唇的少年。

“你……也出去。”少年说:“朕去收拾一下就……”

话音都没来得及落下,被女人忽得抓了手腕。

霎时间,整个人都随着转动。

后只听得门“砰”的一声关上,再回过神时, 已经被抵到了一旁的墙面。

而身前的女人, 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呼吸渐进……闻见熟悉的胭脂,和浓浓的芍药香……

Alpha的鼻息,浅浅地扫在鼻尖。

双目相对, 他与那人额头几乎都要碰到一起。

眸间, 透出势在必得的光……

对他的势在必得。

少年下意识地闭了眼。

可是,等待中的吻没落下。

在久久的静默之中, 鼻尖忽得被轻柔地刮了刮。

他听见女人一声带着气音的笑。

“云邪和风榣还在外面,等下把嘴巴亲肿, 你又要害羞。我先出去, 你东西收拾一下、平复好了出来找我们, 可好?”

暧昧的氛围乍然消散,少年茫然地睁眼……

漂亮的眸子,渐渐睁大。

段长川:……??

【首先,不就亲一下,朕是那么容易就肿的人吗?】

【还有,撩完就跑,还让朕自己平复?你是不是Alpha!】

少年微微低头才朝始作俑者望着,嘴唇生气地抿起来,抬手便又给了她闷闷的一拳。

被按着哄:“好了,不闹你,晚上再亲?乖。”

少年更加气鼓鼓:“……谁要你亲!”

白素:“是是,我想……我不只想亲,我还想gan……”

段长川:!!!

赶忙上前把这个人的嘴捂住。

“你……你怎么什么都说!”

被直接硬按着,亲在了手掌心。

【不……不要脸!】

直接把门拉开,将人推了出去。

等到门被反关上,过了好久,心跳都是一如既往的快。

……

-

段长川收拾好云邪送的书出了门,看见白素和云邪他们已经坐到一起开始品茶了,桌上放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两头是圆的,只有中间像是管子一样,最下头还点着一撮小火。

如此新奇的东西,段长川笃定自己从未见过,但不知为何又觉得分外熟悉。

“这是什么……?”

他径自上前,坐到白素身边的位置。

离得近了才发现,下面的圆形容器里盛着淡黄色的**,还闻到了一股酒味。

“你们在温酒吗?”

他好奇地看向这个新“酒器”,不太明白……这个温酒的酒器,上面也是封闭的,最上头能看出已经凝结了不少的水珠,有些水珠顺着圆顶的弧度向下流。

水流的底端,是一截细管,把这股水流一路向外倒,最后滴进外头一个密封的小瓶里。

“白素姑娘命我做的,说是想要分离一些酒液出来。”

风榣同他解释。

此时,那个小瓶的地步已经盛了不少透明的**。

白素熄了烧瓶下燃着的火,将已经分离出的酒精打开,后送到少年鼻尖,用手扇着给他闻了闻。

在这个什么仪器和化学物品都没有的古代,想得到纯正的酒精,利用宫中已有的高度黄酒,用气化的方式进行酒精分离,是白素能想到最快捷的做法。

Omega虽说都是易孕体质,生育起来也不算太难,但在这么个环境里生宝宝,还是让她心里觉得不安。

白素想的是:先将消毒用的酒精弄出来,创造出一个无菌的环境。这样的话,不管突发什么问题,也不管大夫要采取什么措施,至少卫生方面可以有一些保证。

“好浓的酒味,咳咳……有一些呛。”

少年在白素的帮助下,稍稍凑近只闻了一口,眼睛就被呛红了。

白素连忙把东西收好,说:“这个是分离出的酒精,浓度很高。人们日常得的病,有很大一部分是细菌引起的……就是一种很小的生物。细菌进到人体之后会进行繁衍、并大肆攻击人体内部,人就病了。还有一部分是病毒引起的,也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微生物。但这两样,酒精都可以杀死。”

“是直接喝吗?”

云邪把酒拿起来,也跟着放到鼻下闻。

他离得比较近,当即被呛了好大的一口。

“这个……咳咳,能喝?咳咳……怎么感觉像毒药?”

风榣连忙把酒精拿走,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没看白姑娘是如何给陛下闻的吗?照葫芦画瓢都学不会。”

“咳……我以为是因为他现在忌酒,皇后娘娘才放那么远……这也太呛了,我眼泪都要呛出来了。”

白素自蜡烛上引了火,放到酒精里烧。

瓶口立刻起了蓝色的火苗。

“幸好你没直接喝,刚分离出的酒精浓度太高,需要兑水,喷在空气里或者涂在身上,都可以杀菌。但酒精是易燃物,不能放在明火旁边。更不能在有明火的地方喷,容易引起爆炸。”

白素说完,桌边围着的其他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后仰。

她直接把瓶盖盖上,片刻之后又把瓶子打开,给几人看:“盖上盖子,里面的空气燃尽,火就没了。”

少年望着熄灭的瓶口,一脸惊奇:“竟然无需水,火就熄了!你方才说,要喷在空气里或是涂抹到身上才有用,可你又说那些什么菌、什么毒的,进到人的身体之后才会生病,那这个东西岂不是不是等于没用?”

白素摇头,耐心地解释:“有句话叫病从口入。”

刚说完,竟然听见门外响起另一声附和:“没错,病从口入!”

是个年迈地声音,但听起来有中气十足。

四人回头,便见只穿了便衣的老太医,步履匆匆地进门。而长乐则刚走到门口,气喘吁吁地通报:“孙,孙太医到!启禀陛下!”

身形健硕的老太医,上来先磕头告罪:“臣,草民见陛下!事情非同小可,所以臣便直接过来了,请陛下治罪!”

段长川连忙起身将人扶起来:“孙太医快些请起,朕就知道,孙老心系天下百姓,一定会来。”

“陛下谬赞!臣……草民在府上时便听闻,陛下因着那陈老狗的事,气倒在了朝堂上,一直忧心陛下的身体!又听说那陈狗,在淮南葬下三万流民,臣……臣恨不得当日在朝堂上一箭将他射穿的人是臣自己!三万条命啊……就这么葬送在了他手上,腐尸本就容易生瘟疫,他这是葬送了三万人不够,还要再葬送无数个三万呐!”

君臣同仇敌忾,白素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到无数个三万,沉吟着开口:“是得好好防治,瘟疫之所以死的人数多,病痛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百姓已经受过几轮灾,常年吃不了一顿饱饭,身体本身抗不过去,情绪上再有问题就更抗不过去了。”

孙太医连声附和:“是,没错!老臣拜见皇后娘娘,一早便听闻娘娘的名号,白家嫡女名动京城,今日一看,娘娘果真蕙质兰心,真乃我大桐百姓之福!”

名动京城……

蕙质兰心?

白素和段长川都:……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常年在府中养闲的老太医,可能是……将白素和那位真正的嫡女白锦芝给弄混了。

白素自己觉得无所谓,大婚之人被调换了,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没提。

没想到,身侧之人先一步为她鸣起了不平。

“皇后名叫白素,在相府深居简出,少有抛头露面,孙老听闻的应该是白家另一位小姐。”

“啊……?白家嫡女有两位吗?白狐狸何时又多了一个嫡女?相夫人早年育不出子嗣,还是老夫给看的。老夫记得,相夫人怀的第一胎便是锦芝,她高兴的不得了,锦芝出生后还给老夫备了好些谢礼……不是吗?”

远离朝堂纷争十多载的老太医,一脸疑惑。

白素朝人温婉地笑笑:“白锦芝是我妹妹,本宫是父亲的第一个女儿,相府长女便是嫡,所以本宫是嫡女。”

这回轮到孙太医:……???

“还有这种说法……?算了算了,白狐狸……不是,相爷向来有自己的一套,老夫就是个大夫,不懂不懂。方才是老夫冒犯了。”他说着,又朝白素深深作揖:“皇后娘娘博闻强识,殚见洽闻,方才只听了寥寥数语,老夫便觉佩服!大桐的国母能有娘娘,是大桐承福。”

“孙太医谬赞,本宫也只是知晓一些应对策略,对医学并不精通。”

“已是足够!娘娘方才一番话,有些是老夫当年去前线主持防疫才悟出的,有些老夫至今不知,直到方才,才醍醐灌顶!”

说完,又开始热情地和白素交流各类防疫的策略。

“娘娘方才说的,可以阻止病从口入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是酒精,可以百分百杀死病毒、和病菌,防止病从口入。但滴浓度的不太行,高浓度的又不好大规模地治。可以普及皂荚水洗手,虽不能杀死所有病菌,但已经很有效了。”

“老夫这就记下来!饭前、碰了病患后用皂荚水洗手。”

“另外,可以普及一些简易的强身健体方法,教给百姓去做。最重要的,还是三餐吃饱。三餐不能保证,两餐也可以。”

“说起这些,老夫又想到陈狗!”

……

这是段长川第一次听到白素说如此多且有用的东西……

女人一袭艳红的衣裳,坐在自己身侧,侃侃而谈。面上始终保持着温婉与沉静,明明对医学医药一窍不通,面对这样一位经验十足的老先生,却依旧句句接得住,还令对方大为赞叹。

她真的……像是会发光一样。

应对如流时会发光,偶尔的沉思,也在发光。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令人安心。仿佛经过她的口一描述,再闻风丧胆的瘟疫也能迎刃而解。

而这,这是他的Alpha。

正看着,身旁忽然蹲下来一人。转头,看见云邪蹲在地上,朝他眨眼。

“皇后厉害吧?”他朝着段长川咬耳朵。

少年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用唇语问他:“又干什么?”

“提醒你一下,眼都看直了,口水也要流出来了,院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段长川:!!!

-

白素正和孙太医、风榣商讨接下来对瘟疫的应对事宜,只觉得旁边有个小东西,来来回回地动。

一会往她这边靠一下,一会往她这里靠一下。

她怕人给摔了,只能时不时地扶扶。

说到快尾声的时候,少年半边身子都侧了过来。

她偷空转头,看见小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云邪给逗了一把,现在人已经快炸了。

她:……

给风榣使眼色:管管你们家那个。

风榣无奈,趁着孙太医在奋笔疾书,转头吩咐身旁的弟子给云邪传话。

等到青年怂哒哒地回去,垂首立在风榣身侧不敢说话,少年这才理理刚才踹人弄乱的衣服,不好意思地去看孙太医手上写的单子。

倒是不用哄。

不过,少年在大事上从不含糊,知道轻重缓急。大事面前,不会使小性子。

白素忍不住,顺着小朋友的头发,轻轻地揉了揉。

“五禽戏……?华佗的那个?朕知道,先前见师父演练过,但这个似乎要更简便一些?”

少年拿着她刚画的几个小人,问。

虽然只画了一个虎戏,但少年见多识广,只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什么。

白素纵容地回他:“是五禽戏,简略版,但也可起到强身健体的功效。简单才容易推广,百姓真正用上了才有效果。其他的政策也是,简便、易执行的,对百姓来说才行之有效。太过复杂的,一是推广不起来,百姓一边不做,一边抱怨无效;二是由陛下下的旨意,底下人口口相传,真正实行下去可能就变了味道。”

风榣赞同地点头:“所以还要由陛下下令,直接派人过去监督、指正,不至于到了地方,命令却跑偏了、传错了。”

孙太医听见风榣这句话,立刻激动地抬起头来:“姑娘说的极是!”

然后,“啪”地把笔放下,双膝跪到段长川面前:“臣自请去淮南查探疫情!皇后娘娘有大智慧,若是……真有问题,臣恳请陛下允许臣与皇后娘娘直接联系!若是……若是娘娘能亲自主持大局,不是前往一线……到近一些的行宫都可以!盛京离淮南太过遥远,便是十万火急的信件,也要五六日才可到达,这一来一回,十天过去……臣担忧百姓……”

一腔肺腑之言,感人至深。

可向来深明大义、将百姓置于心尖上的少年天子,却破天荒的,迟迟没有了回应。

皇后娘娘亲自主持大局……

娘娘去往淮南附近的行宫居住即可,盛京离淮南太远了。

可是……

可是如此一来,朕岂不是……也离她很远?

少年双手不自觉地摸在小腹上,转头望向他的Alpha,乌黑的眸子里,难掩慌乱。

作者有话说:

更啦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