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川活了十八年,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他生来就是太子,天家的威严不可侵犯,儿时犯了再大的错, 也都是惩罚身边侍奉的长乐。

别说是打屁股, 就连手心都几乎没被打过。

今日却突然被一个女人剥了裤子。

不只剥了裤子, 还被人摸!

威振天下的皇帝陛下,又羞又恼。眼眶红了好大的一圈, 水汪汪的。

可怜唧唧。

可面前的始作俑者却没有丝毫愧疚, 只看着她自己的手指尖, 面色阴沉似水。

“出血了。”她说。

后下床去把手指擦干净。

这突如起来的气氛转变, 让段长川没反应过来。

少年一整个怔住,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啊?”

女人以为他没听懂, 又耐心地解释:“你后面出血了,躺好别再动了,知道吗?不然很危险。”

段长川这才动动眼珠……

茫然。

“为什么会危险?”

起初他以为自己是听懂了的,就……那个地方流血了嘛。那不是但凡上火就有可能会流的吗?但是为什么要躺好别动?一动还很危险?

他好像又不懂了。

但白素并没有解释, 而就在这时, 云邪带着玉生过来了,同门口的风榣说话。

“姑姑?你怎么在外面站着?陛下和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说要为陛下检查,所以将我赶了出来。”

“娘娘还会医术?”

“嗯, 看样子约莫是会的。”

段长川原想隔着门将他们喊进来, 但他肚子疼得厉害,本就虚弱, 刚才还被那样折腾,整个人更虚了, 都没来得及酝酿一下力气……白素已经先一步出去, 开了门。

“进来吧, 陛下躺好了。”

段长川连忙对着自己仔细检查,把乱掉的衣服都整理好。

刚重新盖好被子,一身锦衣的九岁小娃娃便踏进了高高的门槛。

进门后,匆匆地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白瓷瓶,三两步跳到段长川面前,倒出一颗棕色的小药丸子,直接塞到了他嘴里。

“这是师父临行前留下、救急用的,陛下快吞下去,玉生再给您一颗,含到嘴里。”

段长川一脸懵地吞下去,紧接着,嘴里就又被塞进来一颗。

药材涩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没有想象中的难吃,参味很重。

更茫然了:不是说,没有什么大事?为什么连吊命的参都给他用上了?还是一下塞两颗?

“请陛下伸左手,容玉生为您把个脉。”

说完,从巨大的药箱里拿出一个脉枕,放到他旁边。伸出两根胖乎乎的手指,放在他的脉搏处,静静地看起诊来。

一系列动作,精准又熟练。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后,小娃娃脸上一绷,生起起来:“陛下身体里的气都是乱的!不是说过不能再受惊吓?陛下自己的身体,也知晓了自己的情况,为何还不注意?玉生为陛下写的两大页的注意事项,您可有认真看过?”

段长川:……

呃,这阵势,怎么和年少时候,自己被夫子拷问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夫子的问题,他一向对答如流。但这位“小夫子”的问题,他可真是半点都没用过心。别说用心了 ,他连眼都没过一下。

“陛下没有看过!陛下怎能如此!”

华玉生只看一眼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根本连看都没看。

小家伙当即板起小脸,开始严肃的说教:

“求医者,当遵医嘱才是,否则求医有何用?陛下是九五之尊,这寻医的机会,寻常百姓有多少是求都求不来的。陛下得到了,却不知珍惜。这是其一。”

“其二,那注意事项,都是玉生辛苦写出来的,陛下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棘手,师父与玉生苦心钻研几个日夜,才得出的如今这些药方,陛下却对服药期间的注意事项看也不看,都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小孩声音脆脆嫩嫩的,却又说得极其认真。

段长川被说得脸上阵阵发热,心虚又虚弱地回:“呃……是朕不对……朕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病如此棘手。方太医同朕说,不是大病……朕便没那般在意来着。”

“陛下是看玉生小孩子,便哄骗玉生呢。您后来明明知晓了的,也没见您在意呀。”

段长川:?

整个人又懵了。

“我什么时候知……”

说到一半,又猛地顿住。

所以,玉生以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吗?

当即转了话锋:“玉生教训的是,朕日后绝不会了……可这受惊受吓的,本也不是朕能控制。别人突然吓朕一下,朕也没有办法对吧……或者,有没有更稳妥的方法,来确保朕的情绪稳定一些,或者……保证朕的身体不受情绪影响……?”

仗着自己吃了两颗药丸,通体舒畅了一些,就开始暗搓搓地套话。

结果,被白素一眼识破。

直接把话截了过去。

“陛下方才见了一点红,还以为自己是痔疮……烦请小先生受累,多为陛下说说他这病情的严重性,否则啊,他不长记性的。”

小童当即瞪大眼睛。

见段长川转头怒视着白素,当即又反应过来。

立刻恢复了沉稳的模样,佯装沉思:“原来如此,是玉生错怪陛下了。”

段长川:???

他们二人倒是配合默契。

段长川见套不出话来,干脆乖乖闭了嘴,节省力气。

白素见状,轻轻摸在他的肚皮,转头问看诊的小先生:“现在怎么说?严重吗?”

小童从善如流地取出一套针来,说:“陛下是一时的情急才乱了身上的气,方才已经吃过两颗丸药,接下来再行一套针法,将气理顺了就没事了,娘娘不要担心。”

然后背过身去备针:“请陛下先宽衣,将肚脐至以下、盆骨以上包括盆骨,双脚脚踝至小腿部分露出。可有汤婆子之类的暖身之物?取来为病人保暖。”

风榣和云邪他们立刻拿了好几个汤婆子过来,给段长川塞到被子里。

因为扎针期间需要脱衣服,所以他们二人把房间布置好,就一同出了门回避。

门吱吖一声关上,段长川看着稳坐在床边上,没有丝毫要出去的意思的白素,一双眉头都皱起来。

“你也出去,朕自己可以。”

结果,对方直接上手掀了他的被子。

段长川:!!!

连忙抻住自己的衣摆:“你……!放肆!未经朕的允许便私自碰触龙体,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

女人丝毫没有所谓,将他刚系好的带子又给解了,一边解还一边说:“臣妾不知,但既然已经碰过一回了,罪也犯过了,也不在乎再多碰几下。”

想挣扎,但一想到刚才自己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动作的狼狈模样……

只能咬着牙,硬生生地忍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朕是男子汉大丈夫,朕能屈能伸!】

【古有韩信□□受辱……她力气为什么会那么大?不是……!朕也可以忍!】

少年整个腮帮都咬得鼓起来,在心里碎碎念。

小腿上的衣服被缓缓往上推起,带着薄茧的手指不经意地剐蹭在腿窝。

段长川不由得跟着一颤:朕,忍!

上身的衣摆也被撩起来,乍然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传来细细微微的寒凉。

呜……朕,忍!

等到那双手摸到他的裤腰边上,单手托着他的腰往下退的时候……

段长川:!!!

“你!以下犯上,朕要治你大逆不道之罪!”

白素:“嗯,嗯。还要杀了我,把我千刀万剐。我劝你别动,不然手滑摸到什么不该摸的地方,陛下就只能哭了。”

段长川:???

两人讲话声音都不小,云邪和风榣就站在外屋。

那俩人明显是把这边的动静都听了去,憋笑的声音隔着一个房门都能听见。

少年抬起脑袋,朝门外喊:“你们两个也是,再笑就割舌头!”

被他家Alpha一手按下,温温柔柔的哄:“好了,这会肚子不痛了是吧?玉生还在呢,别让人看了笑话。”

小娃娃正拿着银针往烛火上烤,听见自己的名字,背对着他们回答的一本正经:“这有什么好笑的?师爷看的小札记里头都是这么写的。美娇娘被脱了衣服,总要娇羞着说几句狠话。师爷还说了,这样的美娇娘逗起来才最有趣味,等我长大就知道了。”

然后,下巴仰出四十五度角的距离,摇摇脑袋,叹出一口老成的气:“大人的世界真难理解,你们继续。”

段长川:……???

先不说黄老前辈为什么如此不靠谱,就说“美-娇-娘”三个字,请问哪一个字和他是沾边的?

简直离谱!

正在心里小声嘀咕,忽得听见一声强忍的憋笑。

抬头,见女人单手抵在,狭长的美目完成一弯漂亮的月。

察觉到他的目光,干脆大方地回看过来。

唇瓣微动,念出一句无声的:美-娇-娘。

“……”

少年直接拎起一个汤婆子,直接朝人砸去。

这些人怎么都这么过分的!还记得朕是那九五之尊的帝王吗!

全都拖出去砍了!黄老前辈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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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江南某地的老头揉揉鼻子:“嗯?是哪个在骂我……啊嚏!”

然后摸摸他的小毛驴:“都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怀孕,定是你与云邪那小子,为了诓我回宫硬编出来的。不回去不回去,任凭你怎么说也都是,不-回-去!老头我好不容易才出来,回去?呵呵,想都别想!你们呐,都死了这条心吧。”

然后纵身一跃,骑到了他的毛驴上。

哼起了小曲儿:“我走到南,我闯到北,东骗骗来西骗骗,骗吃骗喝好自在!”

身后灰头土脸的青年,无奈抹一把脸,追上前去:“师父,徒儿真的没有骗您……”

“师父……您等等徒儿……”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