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了!”◎

魏嘉宇的脸上满是痛快。

这次没再拒绝两米八搀扶他起来, 喝光递到嘴边的啤酒,叫嚷着,“去找烈酒, 没有好酒我不说,我知道顾鑫均藏着很多好酒。”

面对魏嘉宇, 顾白的心情是最复杂的。

杀父仇人, 还想杀自己,还抢走自己的女朋友……

但, 他说的要都是真的,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如果你判断错了, 我父亲只是拿了画, 根本没有放火……”顾白替父亲辩解,他实在不想去相信父亲是那样的人。

虽然, 他已经想到父亲多年的梦游, 可能就是因为三十年前的事情压在心里, 变成心魔导致的。所以他不敢看心理医生, 他怕说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哈哈哈……拿?偷就是偷……准备开画展的画会送给他?哈哈哈……不愧是顾家人, 你的父亲不仅是小偷,还是杀人凶手, 杀了九个人, 这么多年, 他怎么睡得着?他不做噩梦吗?”魏嘉宇癫狂的咒骂,随即嚷嚷着要酒。

顾白打算出去找管家去拿酒, 却听到柴飒提醒他一句, “别去顾鑫均的院子里拿, 前厅有酒, 去那儿拿。”

这话没有避着人,不止是说给顾白听的,更是说给魏嘉宇听的。

顾白虽然没明白,但照柴飒的意思去吩咐,等他拿着酒回来的时候,看到柴飒隔着桌子坐在魏嘉宇的对面,都不说话,气氛诡异。

酒上桌,两米八倒了一杯递到魏嘉宇嘴边,他却不领情,扭过头不喝,目光沉沉的盯着柴飒。

“怎么?不喝?没下药的酒不喝?非要找下过药的?”柴飒把话说得直白,完全没有藏着掖着,“想死换个我想不到的法子,酒有问题我猜到了。”

魏嘉宇怔愣许久,陡然笑起来,唇边溢满苦涩和释然,“要不是遇上你们三个,我的计划不会失败的,顾鑫均死,顾白死,拿到《星火》带着希宁远走高飞。”

目光扫过神态各异的三个人,“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和希宁有关系的?”

他很确定,从手机和行李里没有两人一起的蛛丝马迹。

“我也是刚想到的。”江绾倚靠在吧台边,“其实早该想到的,两米八背你下楼的时候,我走在后面拖着你,当时只注意到你脖子上有条项链,没放心上。”

神色闪过一抹沮丧,要是早点联想到,根本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一开始也没想明白,觉得凶手有点人格分裂,一边想着杀人,一边下这种无伤大雅让人吐的药。直到许希宁跳出来顶罪,我才想到这是两个人的手笔,也是那时候才想起来你脖子上的项链挂着个戒指,和许希宁的是一对。”

“原来是这样。”魏嘉宇苦笑,回国之前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和许希宁分手,连两人的戒指都特意摘下来。

到这里之后,他很少出来见人,不引人注意,戒指挂在衣服里以为没有人发现。

谁知道,两米八背他下楼让戒指露出来被江绾看到。

“没错,顾鑫均的酒里我下药了,轻则致幻,重则丧命。”魏嘉宇坦然承认,“早几个月前,我让人送酒给阿全,说是好酒,给老板尝尝以后长期能订货。阿全把酒送来给顾鑫均,他果然挺喜欢的。”

“本来,这就是我的两手准备,只要他一直喝这种酒,死是早晚的事情。后来有机会到这里来,我当然更想亲眼看着他死。”

“这些草药还是伯伯教我认的……苦艾酒……他当然觉得这个味道特别,本身就是被禁的酒,从来没喝过,当然特别。致幻啊……他喝过酒之后一定觉得很痛快吧……”

“我原本准备好约他见面,趁机杀他的,一直没机会把信送到他面前。直到下山去医院的车上,我趁机把纸条放进他的口袋里。”

“纸条很简单,写着让他到收藏馆,我知道他杀了九个人,他要是没做这事,会来吗?哈哈哈……他就是凶手,我问得清清楚楚,就在那座收藏馆里……”

“我问他三十年前的事情,他喝得酒都没醒,得意洋洋的告诉我,是他放的火,是他放的火……他还告诉我,这幅画里有青鸟先生的宝藏,肯定有个地方专门放画的,他一定要找出来,可笑……宝藏……家人是爸爸最宝贵的……”

“你们既然想到我是凶手,知道我是怎么弄死他的吗?”魏嘉宇看向柴飒,“白磷是怎么沾上去的?”

“恐惧!你利用了他怕火的恐惧,而致幻的劲没过,更加把他的恐惧放大。”柴飒叹一口气。

“事先在那面墙上弄好白磷,喷水池我去看过,你应该是用了投影在水幕上。第一天晚上王思琳说看到窗外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应该是你趁着下雨调试投影。

王思琳能看成是红色的眼睛,说明投影的效果并不太好。但顾鑫均那时候看不出来,只看到红色的火。人在害怕的时候跑,或者后背贴着墙才会有一点点安全感,他自己贴上墙的。”

“真聪明,我说我知道《星火》的真迹在哪儿,让他站那儿等我,他还天真的以为我只是要钱,等拿到真迹他要给我一大笔钱。”

魏嘉宇笑得畅快,对两米八说,“兄弟,来口酒,以后怕是喝不到好酒咯。”

喝过酒,他看着外面亮起来的天色,“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顾白那儿的干扰器是许希宁去放的吧?”两米八问他,没网这件事让他很执着。

魏嘉宇很想否认,但事到如今,否认没什么意义,“嗯,她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是看我在顾白院子外面徘徊,她抢走干扰器进去了。”

偏头看着许希宁的脸,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柔和,“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以为我要查什么才帮我的,后来她意识到不对劲,想着要救人,想尽办法要我走。”

视线从许希宁挪到顾白的脸上,“我没想过让顾家人活着走出这里,甚至想过索性一把火让你们都烧死……”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柴飒看他这样,“你还是没忍心伤害无辜,不然顾白已经死了。你怕火烧起来伤到无辜的秦知言,拉他一把。他顺手也扯住了顾白。我看过当时你们的位置,白磷烧起来的速度快,你的角度从看到到冲过去拉他,除非天生反应快,否则你就是在起火之前预知到。救一条人命暴露你自己……不亏的。”

魏嘉宇定定的看着他,几分钟后,他突然高喊起来,“顾白,顾白……我杀不了你……你死不了……你活着就好好照顾希宁……顾白……顾白……你答应我……”

眨眼间,天光大亮,黑夜终于过去。

由远至近传来警笛声……

众人压着魏嘉宇和昏迷的许希宁出去。

魏嘉宇在客院门口停下脚步,仰头看看天,夏日的太阳即便只是清晨都有些刺眼。

“你走啊。”身后的王思琳包扎好脖子,带着气愤推他一把,趁机挠他几下。

魏嘉宇踉跄几步,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的把人拉开。

迎面跑过来的是陆维德,两米八报警的同时还跟陆维德联系,他不放心特意跑这一趟。

看到他们三个人没事,松一口气,拍拍两米八的肩膀,让身后跟着的警察把魏嘉宇和许希宁带走。

柴飒有些自责的叹一口气,“看到他的时候,闻到很明显的蒜味,我就该想到白磷是他的,我要是再细心一点,也不至于发生这些事。”

一旁的江绾拍拍他的肩膀,“人无完人,下次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我们多长个心眼。”

“下次还遇到?不要了吧!”两米八没好气的说,“我们还是帮人找猫找狗,再不行捉奸也可以,总比遇上要人命的事儿好。”

“是啊,看到人死在眼前,即便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好受。”江绾摇摇头,没忍住吐槽一句,“你这话我听着耳熟,好像我说过,下次感慨的时候别偷我话。”

“切!”两米八不以为意。

“走吧,回去了,《星火》的下落交给警方去问吧。”柴飒苦笑着耸肩,对还没有弄明白的事情耿耿于怀,“还得去警局做笔录。”

三人并排站在一起,看着魏嘉宇走到警车旁……

一切像慢镜头一样,戴着手铐的魏嘉宇挣脱身后的警察,不要命一般跑到山腰边。

摔掉手里的玻璃瓶,他仰起头看着天,嘴巴张张合合说着什么。

白磷遇到空气,一阵火光冲天而起,魏嘉宇浑身浴火,往后仰躺着跳下山腰……

大家想救,但来不及。

柴飒读懂魏嘉宇说的话,呢喃着,“他说,太阳出来了!”

随即他大吼着冲向魏嘉宇跳下去的地方,“不可能的,我搜过身,他不可能还有白磷。”

兵荒马乱过后,众人跟着警车下山。

到镇里派出所的时候,一个儒雅斯文的中年男子看到顾白激动的冲过来。

“小白,你没事吧?”

“秦淮,你怎么回来了?”顾白惊讶的往他身后看,没看到人,这才放心,“还好我妈没跟你过来。”

叫秦淮的男人上下打量,“手怎么了?严重不严重?你一直联系不上,你妈妈不放心,我们特意飞回来,我怕她太累不让她过来。我和警察打听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幸好我来了,没事,我在呢!”

“没事,受点小伤。”顾白任由他絮叨,这些年,他好像一直这样絮絮叨叨的关心他们母子俩和外公,明明是个看起来儒雅的人,却唠叨的像个老头子。

三人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顾白作为死者家属还在被问话。

早一步做好笔录的席泽辰站在走廊等他们,正和秦淮说话。

见他们三人出来,秦淮快步迎上来,“我刚才听小席说你们救了小白,谢谢你们,多亏你们帮忙,回去之后请一定要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不用麻烦了。”柴飒没有心情,满脑子都是:魏嘉宇哪里来的白磷?

江绾也是笑着拒绝,“我们应该的。”知道秦淮和顾白母亲的事后,对秦淮的印象不错。

“把委托费结了就行。”两米八比较实际。

秦淮还想邀请,三人已经齐刷刷往门口走,因为他们看到陆维德回来了。

下山的时候,他留在山上帮忙。

“怎么样?”柴飒迫不及待想知道情况。

陆维德摇摇头,“所有人的行李都检查过,暂时还没找到《星火》,屋子里还在排查。许希宁醒了,她不知道画在哪儿!”

“白磷呢?哪来的?有线索吗?”这是柴飒最在意的事情。

“我当然相信你搜过身,肯定没藏在他身上。”陆维德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有可能是他事先藏在小道上,出来的时候趁机拿的。”

“不可能。”

“不可能。”

“不会的。”

三人异口同声,与众不同的是两米八。

别说他们说不可能,陆维德也知道不可能,白磷这样摆在小道上太阳暴晒,魏嘉宇怎么都不能这样干。

“接下来是警察的事儿,和你们没关系,少打听。”陆维德只能端起警察架子打消他们的好奇心。

动手推他们,赶他们离开,“行了,都回去吧,白磷的事情会查清楚,画也会查的,说不定顾鑫均出事的时候抱着画,你们没看到而已。尸检报告没有出来,你们急也没用。”

说完,也不管他们走不走,陆维德倒是扭头就走,躲进派出所办公室里打听消息。

三人没办法,只能先回市里,等陆维德回去再找机会打听进展。

秦淮相当上道,加上侦探社的微信,直接把委托费转过来,比事先说好的价钱要高很多。

不过,这也不能让三个人来精神,强打起精神谢过秦淮。

席泽辰陪他们去拿车,两米八和柴飒相当有眼力劲的落后他们两步。

“给你的。”席泽辰递过去一个新手机,“在镇上买的,你先用着,回去之后随时保持联系。”

江绾也没有矫情,接过手机,“谢谢!你呢?要不要搭我们车回去?”

“不了?”席泽辰摇头,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我等学长一起,还要和他商量画展的事情,顾家……顾鑫均的事情怕是守不住,肯定对画展有影响,我要想办法处理。”

“好!那……那你注意安全。”面对席泽辰,江绾有种熟悉又陌生的割裂感,知道他是真心帮江家的,能依靠但实在说不上熟络,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提醒他小心些。

她有种预感,江家的事情,背后有很大的阴谋。

“你也是!”席泽辰目送她上车。

降下车窗和他挥挥手,“别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席泽辰没有拒绝,轻点一下头,“闹闹,开心点,会好的!”

“嗯!”江绾答应一声,听到这个称呼,她只觉得风迷眼睛,视线有些模糊。

车子发动,将席泽辰甩在身后直到看不见。

或许是归心似箭,回程的路很快。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结束啦

真正的苦艾酒被禁的,因为它致幻,且很危险。

案件有些没有解开的疑惑

要慢慢才知道啦

可能不是很完善,请大家多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