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湘西哭丧

第二天一大早,聂苏就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本来还以为是小雨或者小池的恶作剧,但是清醒了之后才想起来,这两个女孩儿现在正身中骇蛊,躺在麻立青的塔里。想到这里,聂苏不禁脸色黯然。

打开门,看见是张妈站在门口,聂苏便一边问好一边把张妈让了进来。但是张妈今天却有点儿不同,原来的她,脸上虽然有皱纹,但是还是经常挂着笑容的,穿着一件湘西传统的花花绿绿的绣花长褂忙里忙外,照顾着整个麻家的日常生活。但是没想到今天,张妈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沉静得可怕,而身上的绣花长褂,也变成了灰色的衬衫。

“张妈,怎么了?”聂苏关好房门后奇怪地问道,“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大老太爷的遗体昨天……”张妈的眼眶红了,低下了头,没有说下去。

“我知道了。”聂苏根本就不了解湘西这个地方对于尸体和丧葬的风俗,害怕说多了会露馅儿——毕竟,自己是跟着张妈回来的“瞳小姐”啊——于是,只好面无表情地应了句,然后转过身,想掩饰自己脸上的慌张,“张妈,我需要做什么?”

“待……待会儿老奴会给您拿来参加仪式的服装的……”张妈低下头,也没有看聂苏的表情,“您先洗漱了,然后在这里等就好。”

……

不一会儿,聂苏就梳洗完毕,看到张妈和恩泰、杜子规和道四个人也穿着灰黑色的服装走了过来。也许是受到了环境的影响,几个人见面,没有微笑寒暄,也没有嬉笑打闹,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起走出房间。

“葬礼……在哪里举行?”走在路上,聂苏发现他们正走在一条熟悉的路上——这就是他们上山采药的那条路!

“今天还不是葬礼。”张妈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天是咱们的传统的哭丧的时候,等到守灵了七天之后才可以举办葬礼呢!”顿了顿,张妈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是按照麻家的规矩,哭丧也要在麻家的祖坟旁边,让老祖宗们看到他们的子孙们的功绩才可以呢!”

“原来如此……”聂苏点了点头,跟在张妈后面,继续往前走。

……

不知走了多久,聂苏隐隐听到一阵阵哭声,呜呜咽咽,但是当她仔细听的时候,却又感觉像是有人在唱歌。

“小姐,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张妈回了回头,看到了聂苏脸上困惑的表情,“您和各位先生听到的就是哭丧的仪式。”

“这个哭丧的仪式,好像是把死者生前的丰功伟绩都给唱出来?”道凝神听了听,问道。

“是的,大老太爷以前是个教书老师,所以有好多学生,估计他们今天也都过来了。”张妈神色黯然,“话说起来,瞳小姐您的父母还是受了大老太爷的影响才走上了教师这条道路呢!”

“什么?”聂苏瞪大了眼睛——确实,这是她来到麻家这几天第一次听到有关自己的“父母”的事情。

“是啊,二老爷和二少奶奶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上高中的时候又是全班的前几名,在选大学的时候没少花功夫……”说道麻瞳父母麻晓民和杨娟的事情时,张妈布满皱纹和悲伤的脸才稍稍有了亮色,“就是大老太爷告诉他们,一个人如果能够把别人从愚昧中拯救出来,就是给饥饿的人鱼竿,能够让他们获得生活的能力和方法,是大大的善事。所以,二老爷和二少奶奶才去了北京,当了大学教授。”

“……”聂苏的双眼望着远处的山峦,默默地不做声——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仿佛是感知到了聂苏的心理活动,杜子规急走了两步,走到张妈身边,轻声问道:“那……这次圣贞天女的事儿……他们两个知道吗?”是的,作为大学教授,理应知道这些所谓的“圣贞天女”的事都是老一辈人的神话传说,倘若真的让一个花季的少女嫁给“天神”,那么这不是浪费青春又是什么?

“唉……二老爷和二少奶奶当然知道……”张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他们一直就不是家里说了算的,所以只好远远地躲开这里……本来他们是想带着小姐一起走的,但是没想到小姐当时正在外面和二老太爷云游四海,而现在,又回来了……”张妈后悔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老奴拉着扯着把小姐带回来,小姐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都是老奴的错啊!老奴该死!”

“张妈,这不关您的事儿!”聂苏看到那个老人满脸痛苦,也有点儿不忍心——毕竟,这次是自己想要探究麻晔轩的传说和湘西的传说才来到这个大家族的,要不然,以自己和身边那么多人的实力,一个老人怎么能够奈何自己?“是我自己想要回来的!我想回来改变这种现状,不想让别的人再做这样无畏的牺牲了!”

“六太太当时也是这样和我说的,但是最后……”张妈叹了口气。

“六太太?晓橦姑姑?”聂苏当然知道这个名字,这个和自己名字很像的名字,是从“麻老师”麻立青的嘴里说出来的,关于这个从很年轻的时候就移民美国的姑姑,她还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自从高中毕业那年留学美国,在一所知名大学学习金融方面的知识,然后定居在美国之后,就很少回来,只有在每年祭祖的时候才会从美国匆匆返回,而祭祖结束,就会飞回去和那边的家人团聚。

“是啊,六太太当时就是这样说的,但是最后不还是……留在美国?”张妈神色黯然,回忆旧事让这个老人沉浸在一片悲凉之中。

几个人看在眼里,但是苦于对这个神秘的大家族了解太少,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小心翼翼地在张妈身后跟着。好在不一会儿他们就到达了哭丧仪式举行的地方。

……

“那个叫恩泰的家伙似乎有点儿不好惹,总是感觉阴沉沉的一副样子。那个叫道的,倒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感觉,但是有的时候也很厉害,藏书库里的那本古书就是被他拿去读了,结果竟然完全明白了。还有那个杜子规,好像很能打架的样子,但是没有试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剩下的,就是麻瞳了,这个丫头我觉得还有一些利用价值,所以还不想去动她。”阴暗的地下室里,麻晓蔚身着一身花花绿绿的民族服装,拿着个大杯子在喝茶水,丝毫没有亲人去世的悲伤感。

“嗯,那就把那三个男的一个一个解决掉。”冷冷的声音仿佛不像是个真人在说话,但是那个声音的主人确实是真人——高高瘦瘦,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身上是Armani的手工西装,脚上一双Gucci皮鞋。和麻晓蔚不同,他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的杯子,里面是浓香的咖啡。

“嘿嘿嘿……”麻晓蔚笑着把自己的杯子和那个人的杯子填满,然后问道:“这次计划成功的话,总部那边会有什么奖励?”

“少不了你的奖励。”那个人似乎有点儿不耐烦,把咖啡杯重重地放回身边的桌子上,“但是现在,还不是你说这话的时候。”抬起头,凝视着蛊婆麻晓蔚的双眼,那个人的声音冰冷彻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明天之前,把那三个人其中的几个,送到那个关着疯子的塔里面去!”

……

“一想爹娘把儿养,十月怀胎在心房。伤心庙里取宝箱,二老曾把宽心放。

怀胎十月临盆降,喜儿一尺五寸长。传宗接代有指望,养儿无非把老防。

十月怀胎想一想,看你悲伤不悲伤。

二想爹娘把儿养,满口未把牙齿长,口口吃的娘身浆。白天把儿背身上,

夜晚把儿放身旁。喂儿抱断一双膀,喂儿未睡干净床,喂儿熬坏眼一双。

三年哺育想一想,看你悲伤不悲伤……”在哭丧仪式的现场,传来了几个人悲悲切切的哭声,哭声中夹杂着歌声,歌声中混杂着悲伤,那悲伤,就好像是丧子的母亲,丧妇的丈夫,相濡以沫数十余载的老夫妻就要阴阳两隔……听的周围的人无一不红着眼圈,肝肠寸断。就连恩泰他们几个丝毫不认识死者的,也不禁觉得心里有一种发堵的、酸酸的感觉。

“这就是哭丧歌?”聂苏竖起耳朵。

“是啊,这是《十悲伤》,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本地方言的《叹恩师》……”张妈用布满皱纹的手背擦了擦眼睛,回答。

果然,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身着白色丧服的年轻人围在场地的中央,准备用歌声向死者告别。因为刚才哭丧的,都是外面请来的专业哭丧手,所以尸体没有拿出来,但是现在,是大老太爷麻立人生前的学生们在哭丧,所以,他的尸体被放在了祭台的中央。

“啊——”就当尸体被放在台子的中央的时候,角落里的恩泰传出了一声嘶吼。

……

()昨天去广播室录音了,全都完成了之后已经十一点多了,所以没有来得及更新……剑前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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