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顺者昌

赵旸铭、虎子、叶春水三人的信是同时送到的。

珍儿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拆开虎子的信,见他平安到达问山书院,在叶春水的帮助下顺利的入了学,把住处安顿好了,心里就跟着放心下来。

虎子信里对于生活起居的描述不多,却写了很多关于问山书院的事。山长很和蔼可亲,先生是当世大儒,文采斐然,胸有沟壑。同窗也很友善,给他提供了不少帮助。书院有很大的一座藏书楼,前朝孤本,当世珍本,名家手稿等等,很多书这里都有,只要是书院的学生,备案以后都能进去看。虎子说他头一次去逛了整整两个时辰都没有把藏书楼逛完。从他的心里就能看出来他对这座藏书楼的喜爱。

能找到这样一个心里喜爱的地方,珍儿也很为虎子开心。

第二个拆开的是赵旸铭的信,见他信中写到,还没到书院,他跟虎子就碰到了来接虎子的叶春水。赵旸铭怕耽搁铺子的事,就把虎子托给叶春水照料了。听说虎子已经到了书院,他才放心下来。另外就说了在扬州府的进展,有之前买红糖的那商人的帮忙,赵旸铭在扬州也有不错的进展,只等着他的好消息就成。

看完了虎子跟赵旸铭的信,珍儿盯着叶春水的信,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这段时间,她照常收到叶春水的平安信跟手抄话本,即使她也曾通过虎子的口委婉的提醒他不用送话本回来耽搁他学习了,却还是照收不误。她知道叶春水看着是个洒脱的人,但其实性子里也有些固执。如果说之前她还怀疑吴玲玉的话是瞎猜的。那虎子走了半个月她又收到他的信。就明白他的心意了。

这样的心意她不是不能要。而是要不起。她这辈子的毕生奋斗目标就是要让虎子好好的活着,让他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活的恣意一些,不要像前世一样,还没看到这个世界的绚烂就消失了。

叶春水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他们之间有明显的鸿沟难以跨越,想来村长他们也不想要一个她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女当媳妇,她还是早早的认清现实。不要陷入不可能有结果的妄想中去的好。

珍儿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太过清醒,脑子里算计的太过精明,可这样的性子她从前世就养成了。

能糊涂的时候她也允许自己偶尔糊涂,可是这件事上她却是坚决不能糊涂的。

犹豫再三,睡前珍儿还是把叶春水的那封信给拆开了。

信上也都是讲了虎子去学堂里的事,他是如何有礼,如何赢得了先生的喜爱、同窗的亲近的。他是怎么喜欢看书,成天的泡在藏书楼里,好几次叶春水都是去藏书楼把虎子给逮到,等等。心里描述的是另外一个虎子。一个有追求并一直努力追求的虎子,珍儿看的兴趣盎然。

熄了灯。睡着的前一刻,珍儿的脑海里还在想,叶春水果真没有叫她失望。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棘阳县的几条街上的商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人一夜之间起了高楼,生意大的成了棘阳县的大商家,有人一夜之间塌了高楼,铺子关门大吉,本人也灰溜溜的滚出了棘阳县。

如果说之前这些人精还不知道新知县打的什么算盘的话,现在却是对他的意思明白了个透彻。

赵顺被相熟的商人请去喝茶,一推开包厢的们就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三四个人了,这些都是城里几大铺子的大掌柜,平时忙的前脚后脚打转,现在这样坐在这里长吁短叹的可真是少见。

见赵顺进门,几人忙起身作揖行礼,相互见了礼各自落座,给赵顺下帖子的许掌柜就开口了,“赵兄,听说最近副会长常常光顾你们铺子啊,怎么样,他对铺子有什么高见呀?”

这话一点儿幸灾乐祸的成分都没有,完全是真心请教的。

赵顺叹了口气,一脸的苦相,“什么高见?他要是能说出句话还好了呢?每次去了不是顺走我几样宝贝,哪里舍得走啊?今儿挑剔东西香菇不够干,说我们欺骗客人。明儿说我们白糖多了,是要抢别人家的生意,是要破坏棘阳县的安定,硬逼着我们把白糖以低廉的价格卖个隔壁的铺子才罢手……”赵顺摊摊手一脸的无奈,“你说这做生意,不就是谁家有本事谁做么,我们家的白糖多还犯了法不成?隔壁的铺子跟我们一样是杂货铺,还硬逼着我们把东西底价卖给人家,也不知道这安的什么心。”

“什么心?狼心狗肺呗!”其中一个掌柜不阴不阳的道。

赵顺抬头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李掌柜忙解释道,“赵兄,王兄遇到了跟你差不多的事,这会儿心里憋着气,说话冲了点儿,你见谅啊。”

赵顺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自个心里也窝了一肚子的火儿,我能明白王兄的气愤。”

“真是欺人太甚!”王掌柜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砰砰的响,“他们的小心思还以为谁不知道呢?这城里现在都快成了齐家跟廖家的天下了,这是顺他们者昌,逆他们者亡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些平时别人看到了就要恭敬讨好的主这一个月可是受了不少气。那个什么商会城里以后,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都敢来铺子对他们指手画脚的,你要是反抗一句,他们就马上发作起来,在铺子里打闹不休,让你做不成生意。

“这样下去可不成啊。这个半个月来,我这生意惨淡的不成,我这愁的啊,头发都白了。”李长贵一脸忧愁的道。

“可不是做不下去了,前些日子城里乱哄哄的,也没多少进项,我们东家看了帐当时就气的不成,让我尽快把生意给做起来。还以为新知县到了,这城里是另一番景象这生意就好做了,我还跟我们东家打了包票呢,没想到是这样的景象,唉,我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告老还乡算了,也省的晚节不保,对不起东家的一番期望。”另一个掌柜低落的道。

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王掌柜才气愤的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辛辛苦苦的做生意,又不缺斤短两,又不违法犯罪的,凭什么这人来了就要咱们退让?我还就不信朗朗乾坤,还找不到地方讲理了呢。”

讲理?说的轻巧,怎么讲理?人家是为了让棘阳县的商家更有秩序才成立的商会,怎么说也是一片好意,会长也是请的商人,他们可没有参与,到时候即使有人查下来,也是商会发展不好,跟人家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些事大家都知道,所以至今才只是发发牢骚,没有采取实质性的举动。

“赵兄,以你看该如何?再这么下去可是不成啊。”李掌柜一脸忧心的道。

赵顺无奈的摊摊手,“李兄,你们也是看到的,这副会长最爱跑的可就是我们铺子里,我要是有法子还用每天拿贵重物品打发他?”

“副会长常往你们铺子跑,或许就是看中那铺子名字带个齐字,都是自家人觉得亲切呢?”有人调笑道。

赵顺扯扯嘴角,却是一点儿苦中作乐的心思都没有。

其他人看他这样也明白他的苦衷,本来还有些防备他的心思这会儿也没了。

最近要说风光无限的,除了廖家跟齐家,还有一家胭脂铺异峰突起,别人觉得奇怪,打听以后知道铺子的主子姓廖,就觉得没什么稀奇了。

大家都以为这里这胭脂铺的主子是廖家的人,所以他们的生意才会没有变坏,反而更好。而廖家现在却是人人屏息,不敢大声说话。

“砰,”又一个茶杯摔了过来,门口小丫头害怕的抖了抖身子。

廖夫人挥了挥手,丫鬟们忙出去,还贴心的把门给关上了。

轻轻为廖当家顺着气,廖夫人劝慰道:“夫君,他们家即使跟知县搭上线了,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咱们家是什么养的人家,他们能入知县大人的眼,说不定还是沾了咱们的光呢,外人只看到他们姓廖,谁知道咱们家里的情况。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夫君别生气。”

廖当家气愤的拍了一下桌子,“那廖三不是说的有骨气,以后不靠我们廖家吗?现在却仗着姓廖,借着咱们的关系跟知县搭上了线,我还真是小瞧了他了?”说着眼睛里露出阴狠的光。当年他被廖三当众泼了满脸的茶末,他当年年少气盛,说的倒是挺义正言辞的,呵,这过了几年,知道世道艰难了,不还是要靠我们了。他当廖家是什么,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这些年想到那些族老们看他的眼神,以后同辈们对他的轻视,廖当家恨不得把廖三剥皮抽筋。

“说来,廖三他们家没有从族里除名,那也还是咱们廖家的人,他这铺子开起来了,咱们自家人说什么也要去照应照应,夫君认为如何?”廖夫人莞尔一笑,人已中年却并不显老态,这一笑反而带了些成熟的韵味,让人看着心神舒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