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阮明雪?”北堂靖的双眸危险地眯起。
“是啊,你就在这里等着被那帮人带走杀掉罢,我可是要逃了,”她抹了抹唇,再一次扬起奇魅的笑意,“刚才的感觉真是不错,我又一次得到了阮明笙求之不得的东西。”
“她呢?笙儿,她在哪!”
“只有我活着离开,她才会被放出来。”她在洞口驻足,回眸一笑。
她奔向洞口,北堂靖依然背靠着岩壁,她十分自信——他显然是再也不会阻挡她了。
“阮明笙!你给我站住!”
陌颜一只脚都要跨出洞口,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低斥,同时手腕也被紧紧地制住。
“阮明笙,你想替我去死?你做梦去吧!”
她惊恐回头,却见他已从地上跃起,微喘着气,似乎由于用了力气,他腰间伤处似乎又一次崩裂了,大片鲜血在他前襟蔓延开来。
她去掰他手指,无比清晰地说道,“都说过了,我是阮明雪,只有我回去了,他们才会将阮明笙放出来。”
他唇角一勾,一个用力,她便被缠向他臂弯。
“里面有人!进去搜!”外面的人似乎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已经在劈开外面掩饰用的枯荆杂草,准备冲进来了。
她似乎是一动不敢动,侧耳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猎犬声声狂吠,她微微发抖。
“知道我怎么发现的么?”他的鼻尖轻轻碰到她耳垂,炽热的气息淹进她的颈窝,“你唇间的味道,同我尝过的一模一样,到今天我都忘不掉呢。”
他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耻了?她侧过身想推开他头,却被他笑着避开了。
洞外刀砍过草叶的声音,突然一阵杂乱,几个呼吸之后,连狗叫声也戛然而止,洞外竟重又归于寂静。
突然就有人冲了进来,双手一拱,手中长剑尚有血珠低落,“属下救驾来迟,还望主子恕罪。”分明是浔阳。
浔阳说完这句话,抬头,见北堂靖的怀里还紧抱着陌颜,急忙背过身去。
“出去!”北堂靖紧紧禁锢住怀中不断挣扎的陌颜,边冷声对浔阳道。
浔阳忙不迭地消失在洞口,速度快得像阵风。
陌颜用力推开北堂靖,扶他靠墙坐下,“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
北堂靖这次倒是听话,乖乖地坐下了,陌颜掀开他的衣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止血的布已经完完全全被染红了,那些草药也已经被不断渗出的鲜血冲开,偏离了伤口。
“疼么?”陌颜鼻中带了哭腔问道。
他也不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陌颜强忍住抽噎,“明明疼得要命,刚刚还笑得那么欢实。”
北堂靖却是盯着她头顶粉嫩的发旋儿,眸光柔软。
“明明知道生死难测,却还要护着我跳下崖来,”陌颜抹了下鼻子,“北堂靖,你到底为什么要对一颗棋子这样好啊!”她终于不争气地哭出声来。
他突然不笑了,黑眸捉住了她的目光,笃定道,“是我的心告诉我,要我这样做。”
明明话已说完,那对薄唇也轻轻地抿了,可是这话依旧轰鸣在她脑海里:“……心……告诉我……这样做。”久久不散。
区区几字,滑入了她耳,禁锢了她心。
她氤氲了水汽的大眼,怔怔地凝住他,脸上红晕渐渐烧起,她突然害羞起来,一把打掉了他扶着她肩的手。
扭过身,抹了一把眼泪,“都怪你!北堂靖,我在你身边,都要变作泪匣子了!”
浔阳再次进来时,陌颜还靠在北堂靖的怀中,迷迷糊糊地睡着,北堂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此刻正靠在岩壁上,一只手轻轻抚着陌颜的发,眉眼柔和得像是要化成滩水。
“主子,您找属下?”浔阳低着头,似乎还是没有抬头的勇气。
“说说情况。”
“是,燕军在我军大营受到围攻之后,元气大伤,便撤回燕国去了。”
“京中呢?”
“京中已被二皇子与贵妃景氏所控,并且,也按照您事先所说的,若是落崖,先将您死去的消息假传回京。”
北堂靖“嗯”了一声,手上微微用力,拍醒了陌颜,“懒虫,起来了,丰收的时刻到了。”
大楚皇宫正殿之中,北堂御一只脚蹬在桌案之上,伸手去探了探伏案的北堂彦的鼻息,喜上眉梢,边对旁边的景妃道,“死了。”
他周围党羽,听了这两字之后,立刻欢呼起来,他们为皇位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
北堂御缓缓登上桌案旁的玉阶,一把将北堂彦的尸体推倒在地,当他稳稳坐在皇位上,双手落在扶手的龙头上时,他的手下们又是一阵欢呼。
“众位同我,哦不,是朕,筹谋了这么多年,终于大志得酬,朕定不会亏待了各位。”
玉阶之下,早已黑压压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来!众位爱卿同朕共饮此杯!从此功荫后世,福泽万代。”
“功荫后世,福泽万代!”众人哈哈大笑着,接过了身旁宫婢手中的酒杯。
忽地,一只羽箭飞入大殿,打掉了其中一人的酒杯。
“勿饮!有毒!”有人破门而入,众人皆抬头看去。
怎料那些饮酒饮得快之人竟已相继倒下,人群之中立刻就有人骂道,“奶奶地,北堂御,老子历尽千难万险扶你上位,你就用这毒酒来回报老子?”
可是那说话之人,终究也是扼住自己的咽喉,面色青紫地倒下去了。
“北堂枫?”北堂御难以置信地盯着那破门而入之人,“你怎在这?”
“众位,可算看清二皇子的嘴脸了?”北堂枫一张娃娃脸上此刻写满了激愤之色,“燕军入侵之际,不见他拼死为国,反而趁着太子西去之际,谋杀亲父,还要置昔日同甘共苦的兄弟们于死地。”
北堂枫上前一步,右手握紧了腰间刀柄,“这等不孝不敬,不忠不义之人,缘何要留在世上?”
那些没有被北堂御毒死之人,此刻皆议论纷纷,有大声响应北堂枫的,也有持中立怀疑态度的,一时之间,场面便有些失控。
北堂御自小在景妃与景氏一族的呵护中长大,又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此时纵然急得满脸通红,也无甚办法,只得求助地看向站在他旁边的母妃。
景妃已年近四十,仍旧容颜不变,那并无多少岁月痕迹的眼角,除了有几分成熟女人的风流韵致,还有久居深宫而沉淀出的极深的城府。
她清了清嗓子,“众位莫要惊慌,九王爷只不过是因太子过世而神伤过度罢了。”她温婉的声音不疾不徐,不温不火却令全殿都听得清晰。
“皇上他并非像九王爷所说的死于我儿之手,反而是——太子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