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3看着炸药爆炸,看着它们爆发出一阵强烈而绚烂的深蓝色荧光,并将地面在顷刻之间瓦解。砖石与金属管道、线缆等一系列的东西在这光芒之下统统烟消云散,成为了空气中弥漫的烟尘,并被他们的装甲吸收了。
目镜右上方跳出了能量得到补充的提示,滴滴作响。2273没有在意。他抬起手,打了个手势,五名士兵来到他身边,举起了枪,对准了坑洞。他则从大衣内拿出了一颗照明弹扔了下去。
一声轻响转瞬即逝。目镜上显露出一个数据:66米。
是绿色的,这意味着这个距离仍然处于装甲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但问题在于,这些叛徒是如何在地下六十六米处挖掘出这样巨大的空洞的。根据探测仪器显示,整个地下都被挖空了。
再者......六十六。2273对这个数字与其背后隐藏的含义并不了解,可内置纹阵知晓。此刻,它正通过警告来提示它的穿戴者——危险。
无视了他,下士抬起手,又做了个手势,随后抓紧他的枪,径直跳了下去。
数十米的高度转瞬即逝,猎猎作响的风吹起他的大衣衣摆,在即将落地之时,他恰到好处地屈膝了,装甲腿部微微亮起,数十个早就预热好的微型阵法在他的大腿装甲上被瞬间启动。
一秒钟后,他平稳地落地。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与反冲力,就像是落在棉花上一般轻松惬意。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目镜上的各项危险读数都开始稳步上升,红色的数字刺眼地跳动了起来。
下士默不作声地举起枪,他警戒了五分钟,没有袭击者突然冲出。
四周是寂静的黑暗,除了这些东西以外什么都没有。头顶的岩壁土层被人涂抹了一层厚厚的鲜血与碎肉,亵渎的图桉在其上闪着隐晦的光,鲜红色的八角星肆意显露着它的存在感。
过了一会,他身后传来连绵不绝的落地声,先头部队很快就占领了他们跳下来的地方,没有浪费半点时间。工兵铲挖掘地面,制造出简陋的壕沟与掩体。他们甚至无需进行照明工作,目镜让这里亮如白昼。
但是,敌人呢?敌人在何处?
“2273下士,报告情况。”政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长官,我们没有发现敌人。”
开战至今,2273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他的嗓音嘶哑而阴沉,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后天的环境所铸就:“这里什么也没有,目镜在索敌模式下没有探测到任何敌人,心跳雷达也没有反应。”
“明白,保持警惕,你们可以向前推进一段距离。我们正在占据铸造厂的发电设施,帝皇注视着我们,下士,不要令他失望。”
“明白。”
他挂断通讯,一阵阴冷的风从黑暗的岩洞那头吹来,带起阵阵呼啸,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这里面呼吸。一阵潮湿的雾气突兀地升起,并在地面上弥漫,克里格人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不为所动。
目镜上的读数再次上升,红色的数字转变为更加刺眼的猩红,并开始狂躁地跳动。
内置的小型纹阵一刻不停地朝他发出刺耳的警告,下士抬起手,做了个手势,十五名士兵立刻走上前来,两排火力线就此构建。
下士蹲下,好让后面的人能自由射击。整个过程中,他们抬枪的手都没有颤抖,稳定地近似于机器。他们开始耐心等待。
五秒后,他们扣动了扳机——空气弹呼啸而过,击碎岩壁、石头与泥土。也击穿了那从黑暗中冲出的怪物的肉体与骨头。
它倒在地上,两条粗壮的后腿已经彻底被打的粉碎。粉红色的血肉与骨头的碎渣混合在一起,竟然显得有些妖异的美感。
它嘶鸣着,背部隆起的亵渎器官剧烈地隆起,一阵澹粉色的烟雾被释放了出来。目镜之上的读数再次上升,却在即将达到临界点时降了下来。下士低下头,发现自己胸前的天鹰正在发出澹澹的金色光辉。
而那怪物仍然在嘶鸣。
下士抬起手,扣动扳机,结束了它肮脏而亵渎的生命,并再次打开了通讯频道。
“这里是2273下士。科苏里安政委,推进未能开始,我们在下面遇见了一头怪物,根据目镜上的数据显示,它是一头色孽的邪恶怪物。”下士嘶哑地说。“我们杀了它,但不确定是否有更多。”
“做得好,下士!原地驻扎,停止推进。”
政委的赞许听上去却像是愤怒的咆孝,2273听见他那头传来了链锯剑的轰鸣声。又过了一会,他总算再次说话了。
“保持冷静,我们得到了最新的命令,这里的情况不对劲,复仇号已经向我们派遣了支援,保持你部队的人数,下士,不要损失太多。我们的生命是帝皇的货币,善用它。”
“明白,长官。”
下士抬起手,关闭通讯。黝黑的骷髅面甲因为他的动作而闪过了反光,目镜内侧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辉。内置的小型纹阵正在主动计算并分析这里异常的环境,并给出一个相对来说较为合理可靠的行动方案。
在他身后,工兵铲的挖掘声仍然没有停止。克里格人就是这样,不知疲倦,永不后退,决不动摇。他们知道黑暗中有什么,但这不会阻拦他们继续战斗。
直到死亡之前,他们都不会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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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拉德·科兹止不住地咯咯笑着,笑声尖利,但却并不难听。他苍白的肤色与漆黑的双眼所带来的恐怖之感甚至都因为这笑意而显得有所减少,他情绪高昂,但他的兄弟们却并非如此。
黎曼·鲁斯唉声叹气地蹲在传送阵的最右边,忧郁地抓着自己的毛皮斗篷,不停地抱怨着:“怎么会是你呢,蝙蝠?我真搞不懂,船长到底是怎么想的?”
“噢,或许是因为我是个孤家寡人吧。”康拉德·科兹愉悦地微笑着,朝科拉克斯做了个手势。群鸦之主因为那手势而变得脸色铁青,但他的气度与想报复回去的心思却不容许他在此刻拂袖而去。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最好别把下面变得像是个屠宰场......最好不要再来一次,科兹。”
“但那下面已经是了。”康拉德·科兹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开始在空气中舞动。他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了法阵中枢所提供的武装架上,用手指敲击着那些利刃与枪械,感受着它们的材质。
“和你制造出的噩梦景象还是有区别的。”科拉克斯露出了一个较为危险的微笑来。“你不会忘记你都做过些什么吧?”
“我当然没有忘记。”
康拉德·科兹在挑选武器的间隙回过了头,朝着他的兄弟露齿一笑:“我敢于承认这件事,你呢?噢,承认吧,科拉克斯,你在这件事上嫉妒我——你心里很想知道为什么是我,但你又不想去问他,所以你就只能站在这儿像个孩子似的对我哭诉。”
笑容收敛了一些,但笑意仍存。他似笑非笑地用左手的中指和拇指扯动了自己的嘴角,让笑容再度回归,锐利的犬齿让这微笑平添了几分锋利的气质。
“我都能听见你心中的不满了,那无处发泄的怒与怨可真美妙啊,简直就像是一曲歌谣......是不是,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你听不见吗?”
群鸦之主一言不发地抱起双手。
“我看见你握拳的右手了。”科兹如此说道,并得到了一声冷哼。
他满足地转过头去,从武器架上抽下了一把短剑。他端详片刻,又将其放了回去,拿起了下方的两把短刀。以他的身材来说,这两把刀的确显得有些短,但康拉德·科兹恐怕颇为钟意它们的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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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握短刀,将其贴于手腕里侧。双手食指摩挲刀柄,熟悉的触感令他眯起了双眼。黎曼·鲁斯眼见此景更加忧郁了,他大喊起来:“你好歹拿一把斧头或者巨剑啊!两把短刀算是怎么回事?!”
“我要去做点安静的活儿。”科兹朝他竖起一根手指,缓慢地摇了摇。“我需要——安静。”
他露齿一笑:“你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他便跳入了传送阵中,告别了两人。
当视线从一片蓝色的荧光恢复正常之时,他已经来到了幽深的地底。双足踏地,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与脖颈,短刀仍然贴着手腕,冰冷的触感没有丝毫变化,它们没有被他的体温所温暖。
或许我没有体温。康拉德·科兹想。
现在,他的脸上没有笑容。
熟悉的黑,熟悉的暗。他目所能及之处只有黑暗,它们又来了——窃窃私语,向他表示臣服。科兹笑了起来,却并没有接受。
他可以,但他不愿。
“我需要你探查清楚那地下的情况。”法师是这么对他说的。“你可以使用自己的能力,但我请你多加小心。她们看得见我们。”
“你们看得见我吗?”
站在黑暗里,康拉德·科兹问。他缓步向前,直至完全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