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来找你聊了会天?”

“你也可以这么说,罗伯特,你也可以这么说。”

伏尔甘坐在基利曼对面,双臂紧抱,脸上绷得紧紧的,一副正在生闷气的模样。鲜少看到他这副表情的基利曼愣了两秒,突然哑然失笑。

“就这点事?”基利曼一边笑一边摇着头。“请原谅我,兄弟,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能把你气成这样?”

伏尔甘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口了。五分钟后,基利曼表情难看的坐在原地,开始后悔起自己说出那句话。

“......好吧,他的确是有点令人难以理解。”基利曼深吸了一口气,如此说道。“而且,他还把那本书放在了我的图书馆里?”

“是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摄政王的表情骤然变得阴暗了起来。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自己的图书馆分门别类的排列好,并将其中的一些糟粕清理了出去。而现在,帝皇却不声不响地将自己的一本书塞了进去。

考虑到他以前曾经做过的事,罗伯特·基利曼有理由相信他的图书馆可能已经被污染了——帝皇绝对塞了不止一本书进去。

他对自己的收藏是有洁癖的——又或者说是强迫症,而对于一个强迫症患者来说,这种事可是纯粹的坏事。

他的表情被伏尔甘尽收眼底,后者很快便意识到他的兄弟又被自己的脾气给压倒了。罗伯特·基利曼一直都有这个问题,而且完全没法改正。

他要是能改正的话,也就不是基利曼了。

“冷静点,兄弟。”

伏尔甘不得不开口安慰他,就这样,倾听者与聆听者各自应尽的义务在刹那间被调转了。

火龙之主说:“他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你也别太生气了,你还有政务得处理呢。”

我......

基利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并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呛死的原体,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伏尔甘,表情之震惊甚至让伏尔甘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伏尔甘尴尬地抬起手。“我是说,帝国离不开你,对不对?我们都需要你来处理这些事......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没办法干这种事,只有你才行......”

他越说声音越小,越解释头就越低,到了最后甚至连视线焦点都放在了基利曼的桌子上了。

办公室内陷入了沉默,良久,基利曼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不怎么善于言辞,伏尔甘,但我真的想问一句,你真的不是存心过来给我添堵的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伏尔甘震惊地问。“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看在奥特拉玛的份上......我是你们之中唯一一个需要每天花费十八个小时坐在这儿的人,我是唯一一个需要每天和军务部、法务部对接的人,我是唯一一个一周需要开十三场会议的人......”

他有气无力地拿起个人终端,将它翻了过来,给伏尔甘展示了一下那上面同时打开的八个页面:“就在你来之前,我还在处理几个战团的装备问题,而现在,我完全没有这个心思了,我的兄弟。”

“我......”

“行行好,麻烦你出去一趟吧,顺便将安格朗叫来,我有些事要和他谈一谈。”

伏尔甘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离开了,唯恐自己动作大了打断基利曼工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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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朗来得很快,或许和他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没什么事干也有点关系。

来到这儿的这几天,他每天都在底层的训练场观摩白色伤疤和极限战士们对练,而且还总喜欢在他们对练的时候出声指指点点,要不是他每次说的话都能直戳重点,而且他还是个原体,基利曼估计他早就被人邀请上擂台了。

“有什么事?”安格朗简短地问,甚至都没打算来个问候。整个人都是一副有话快说的模样。

基利曼看着他就感到一阵牙疼。

但是——工作就是工作,说好的事是不可能反悔的。

他在终端上点了几下,随后将其递给了安格朗:“仔细看看,是有关你军团的事。”

红砂之主眉头一挑,显得略微有些惊讶。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基利曼,但还是伸手接过了终端。上面详细地列出了一个完整的征兵计划,甚至连基因种子的培育方法都写的清清楚楚。

“按照你的要求,我拿了一份计划书出来,当然,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但我得提醒你,这可不是儿戏。”

带着一点警告,基利曼开口了。

“我和军务部的人扯了半个月的皮才把这件事通过,为此他们有十来个高级官员辞职。到现在我都找不到能够提拔的人顶上去......不谈这些了,等等,你干嘛那副表情?”

基利曼皱起眉,看着表情复杂的安格朗,一阵恶寒地摆了摆手:“别那么看着我,我可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如果不是老师要求我给你找个合适的征兵星球,我才懒得花这么多时间......别愣在那儿了,往后翻页。”

安格朗一言不发地照做了。

“看到了吗?基因种子来源于机械修会的储藏,这帮人也真是胆大包天,竟然私藏了这么多的基因种子,哼......”

基利曼冷笑了一下,但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下去:“都是纯净的,来源于战犬的基因种子。你可以放心使用,我会给你一艘巨兽级别的母舰,以及配套的新式武器装备。当然,后续的事你就自己处理吧。另外,目前来说,虽然你能够自称为军团......”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有点诚恳:“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越过战团的限制,要改革阿斯塔特圣典必须一步一步来,我不可能给你这个特权——当然,只要你明面上不越过就行。”

“......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安格朗问。“一口气都说出来吧。”

“噢,这还真少见,你竟然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基利曼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随后立刻就回到了正题上来。

“没有更多要求了,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事。我知道还有两名吞世者的老兵在泰拉空间站上,你可以带他们一起去,或者不带——都随你。我不会干涉你的军团,安格朗,当然,我也有个小小的问题。”

安格朗认真而缓慢地说:“有问必答。”

“你打算怎么做?”

基利曼面上的笑意消失了。

“我知道你来源于另外一个宇宙,但我对你在那儿到底做了什么一无所知。”极限战士们的原体如此说道。“我也知道,在那儿,我才是那个最大的叛徒......我无意揭开你的伤疤,但我的确想知道这件事。”

他的表情很是复杂,安格朗从中看到的最明显的情绪是希冀。

红砂之主想,他想知道我都做了什么,想借此看见未曾背叛的安格朗的可能性。

他想得到一点慰藉——从我这个未曾背叛的人身上。

于是,安格朗说:“另一个我,在这里犯下了滔天血罪。但我没有,按道理来说,我无需为他的错误负责。可是,他却让战犬们成为了他错误的牺牲品,这是我不希望看见的事。”

他说的很慢,很认真,表情更是无比的严肃。

“在我的宇宙,他们是阿斯塔特中的楷模,是我毕生的心血与骄傲。他们是,吞世之勇,是一群令我感到光荣与自豪的英勇战士。我不能容忍有人用相似的名字在这里给他们抹黑......所以我要扭转这一切。”

“或许一千年,或许一万年。人们的印象迟早都会改变的,他们会重新认识吞世之勇这个名字。”

基利曼骤然放松了下来。

只是一点轻微的姿势改变,但也已经足够让安格朗发觉了。他的天赋足以令他清楚每个人最细微的想法——他不怎么使用这种天赋,但有一件事他也不能否认,这天赋的确能带来许多帮助。

“我祝你成功,兄弟。”基利曼低声说道。“提前预祝,我愿你达成你的愿望,并洗刷你和你军团身上的耻辱......虽然我对此颇有微词,他人的错并不能盖在你身上,可是,我清楚,你意已决。”

罗伯特·基利曼微笑起来:“而且没有任何事能改变,是不是?”

安格朗看了他一眼,终于也笑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对罗伯特·基利曼微笑。一些事就这样在无声的默契中消弭了,来自两个世界的兄弟在此处终于彼此原谅了‘对方’曾经犯下的错误,他们笑得毫无芥蒂,真诚而衷心。

“借你吉言。”

安格朗如此说道,随后站起身来,严肃地朝基利曼点了点头。当然,在离开以前,他还是干了件算得上是‘报答’之类的事。

“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安格朗说。“圣吉列斯最近在学习如何处理政务,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但是,你或许应该找他谈谈。”

他走到门边,回头看了眼陷入错愕的基利曼,嘴边勾起了个不太像是他的微笑:“......我知道你不怎么想让其他人插手你的工作,是不是,罗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