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打算再继续做美国队长了吗?我知道这么问或许很...唐突,但,你看,你毕竟代表着美国精神,史蒂夫。”托尼对坐在他对面的罗杰斯说道。

他们正在斯塔克大厦的一层里开着派对,所有人都在享受这场宴会,哪怕巴基也是一样,他一个人喝着闷酒,但史蒂夫知道他心情不错,从他抖动的脚就看得出来。

除了史蒂夫。

他和托尼二人正在进行一场谈话。

“不,托尼。我的确不打算再做美国队长了。”

“好吧,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但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史蒂夫·罗杰斯蓝色的眼睛看着托尼·斯塔克,准确的说,是看着他背后落地窗外的夜景。人们为了庆祝,正用烟花庆祝着。那景象反射到他的瞳孔里,史蒂夫闭上眼,他微笑着说:“美国队长活在一个从不存在的时代,托尼。在那时,政府不会雇佣奇装异服的疯子,让他们来对付自己的人民。”

“在那时,人人都很守规矩。世界也是如此。甚至就连恶人也注重荣誉。我以我们的国旗作为制服,我将它穿在身上,那是我对这个国家爱的证明。但你知道吗?托尼?我发现这个国家并不爱我。确切的说,她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美国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感受,有一阵子,我想,就算是她变质了,我也要继续做美国队长,就算是有的人正在借助她的名号,在那旗帜下做着不可告人的事也是一样。”

托尼紧紧地抿着嘴。

史蒂夫仍未停下,他接着说道:“让我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托尼,一件我从未对他人提起过的事情。”

“我们都知道,是弗瑞派科尔森找到的我,对吗?”史蒂夫的这句话让托尼的心脏变得摇摇欲坠起来,就好像那颗心并未待在他的胸膛之中,而是悬浮在万米高空。他的面色变得苍白了起来,托尼意识到,史蒂夫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很可能会动摇一些事情。

“那是一次任务,我被打晕了,九头蛇想要策反我,他们给出了一份证据。”

“我现在还记得那份军方的简报是怎么写的。”

“简报里是这样说的:‘我们发现了美国队长,但经过讨论,我们决定不将他解救出来。我本人对此并不理解,但我们的幕僚与总统认为,如果要快速结束二战,那么对guang岛和长qi的空袭势必在所难免。作为一名品行端正,道德上无可指摘,且具有强大力量的战士,美国队长是否会阻扰这件事?’”

“‘我们不知道,没人知道。但幕僚认为,将道义看的比军事任务更加重要的他可能会阻扰国家。政府作出了这种假设,将我们的英雄视作负担,这是否正确?我不理解,但我会执行。即使我余生中每一天都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良心上的谴责也是一样。我是个军人。’”

“他们不知道我会不会这么做。但也没给我证明的机会,只是将我扔在冰海里...等死。”

史蒂夫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脸上还带着淡淡地微笑,就如同叙述的是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我还记得,能轻易为‘这个’国家感到自豪的年代。在‘这个’国家还能与忠诚的士兵一起欢庆胜利的时候,在‘这个’国家仍然是我记忆中那个祖国的时候。”

“但,时代在变化,不是吗,托尼?我是个老古董。我发现,斗争变得更为晦暗,战争变得更为卑劣,当我走到图书馆的历史区域,翻看我们的历史书籍,我看到他们发动的那些不义的战争...我就明白了一件事。”

“那些自以为高尚,自以为有着神圣理由,自以为理想能够承载力量、重任、责任,让我们自惭形秽的人,他们做下的事却更为卑劣可耻,能让最残忍的杀人犯相形见绌。但那时,我仍然相信一件事。”

“我知道,这个政府会犯错是理所应当,我们不过是一个由凡人经营的复杂体系,我仍然为她自豪,我仍然爱着她。”

“直到杰克·理查尔的死。”

“那是我第一次痛下决心,决定彻底审视我们的国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能让他们杀死这样一位为国效力多年的士兵。而后,我发现,这里早已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美国了。”

“我一生都在作为一个象征而战斗,一个正确的象征。我代表的是这个国家所有正确的一面,我爱着的一面的象征。而如今,他们却试图将这个象征转变为一个便利的工具。为这一派或那一派的政治目的服务,我能看见他们在新闻和媒体上永无休止的喋喋不休...”

“那时,我明白。美国队长应该死去了。或者说,他早就死去了。早在他代表的美国精神变为了某种肮脏污秽的东西时,他就已经死去了。现在和你谈话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史蒂夫·罗杰斯而已。”

托尼抓着自己椅子的扶手,他陷进了那把宽大的扶手椅里。外面烟花的声音仍旧响亮,大厅内山姆和罗德的哄笑声也显得那么和谐,只是坐在他的对面的史蒂夫·罗杰斯,却在闭着眼流泪。

托尼张开了嘴,他想说些什么,等到那话语真的从喉咙里蹦出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我理解,史蒂夫。我理解你。”

“不,托尼。你没法真的理解我的。世界上没有哪个人能完全和另一个人感同身受。我只是想说...”

他睁开眼,那双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斗志与火焰:“如果她走错了路,那我就把她拉回来。我要把那些以她之名行丑恶之事的人统统赶出去,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罪名永远忏悔...至少能让我们的孩子在未来翻看历史书时,不再会羞愧的发现他们的父辈是一群脸皮比城墙厚,手上站着累累鲜血的混蛋。”

托尼看着他,他问:“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他们会抹去你的任何功绩,将你打成一个通缉犯,一个叛国贼。”

“他们难道不是已经在这么做了吗?”史蒂夫无所谓地一笑,他从怀中拿出一本红色的小册子,扔给了托尼:“有空看看吧,托尼。现在,我要去参加宴会了。”

他起身离开,托尼一个人坐在这间屋里,他摸着自己的光头,看着那册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