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圣吉列斯罕见地有些心神不宁。

帝皇远去了,据说是学会了跨界,并通过中枢给他们捎了个口信——这种方式虽然让很多人都颇有微词,但是,这一次他起码解释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大天使觉得,这也算得上一种进步了。

此刻,他正站在一尊雕刻了一半的大理石雕像面前,看着福格瑞姆进行着他的工作。

和他一样,虽说开始的理由不同,但凤凰同样精于艺术。

曾经的他在这方面有着一股特有的浑然天成的傲气,做起雕塑或画起画作来速度极快,从来不会放缓速度。而现在,他却正为了一点细节冥思苦想。

这点是很少见的,圣吉列斯却露出了一抹微笑——别误会,他可不是因为看见福格瑞姆在艺术水平上的倒退而觉得愉快。

实际上,这尊雕像在他看来比凤凰以往所有的作品都要好,哪怕它还没有被完成也是如此。他之所以笑,自然另有原因。

“你笑什么,兄弟?”

福格瑞姆头也不回地问,被竖起的马尾在脑后晃**,他**着上身,这样更方便工作,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雕像的某处细节。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不告诉他们就给他们每个人塑像,恐怕反而会在事后被某些人责问。”

“你是在单指佩图拉博吗?”

“不。”圣吉列斯摇了摇头。“实际上,我觉得他虽然嘴上不会表现得多么高兴,但应当会相当珍惜这份礼物.我觉得责问你的人会是罗格。”

凤凰叹息着回过头来,将雕刻锤放在了一旁,又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白色的石头粉末就此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看上去像是某种颜料似的。

“是啊,罗格·多恩——我都能想到他的反应和表情了。”

福格瑞姆抿了抿嘴,随后竟然笑了起来。

“他八成会质问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雕刻雕像,然后用十分钟的时间来告诉我虽然帝皇之子现在人手不足但也必须维持荣誉.说起来,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想调动一艘巨兽级给我,同时还建议我将这艘船命名为帝皇之傲。”福格瑞姆笑着摇了摇头。“真是疯了。”

圣吉列斯同样哑然失笑,笑过之后,表情却变得有些复杂。

这种互相关心,互相挂念的感觉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现在只希望我们能快点完成银河系内的布防。”

“人手不足,这毕竟是硬伤,圣吉列斯。虽然纹阵网络的构建能让我们的命令实时抵达,但是,要在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内完成所有阿斯塔特的调动”

福格瑞姆揉了揉眉心,脸上又多了一道痕迹。

凤凰脸上的笑容消逝了,他面无表情地说:“说真的,我现在很庆幸我没有罗伯特那样的天赋,他不仅得调动他的军团和子团,还得想方设法地将所有军事力量平均地分散到银河各地。”

“这倒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在魔法上的进展是如此缓慢了.”

圣吉列斯出其不意的一句玩笑话让凤凰再度微笑了起来,不管心底的情绪到底如何,他们此刻起码表现得还算轻松,而有些人则连这种轻松都无法拥有。

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你也能知道是谁。

罗格·多恩皱着眉,将手里的个人终端放下了。

他如今已经更换了一个更大的房间,这里简直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图书馆。此举当然不是为了追求华美,只是单纯因为他原来所居住的那间屋子已经没办法放下他搜集来的纸质材料了而已。

因为这件事,他还被莱昂·艾尔庄森说教过,后者的论点倒也不是没事找事,实际上,雄狮当时的语气甚至还算缓和。

“处理事物、阅读资料,真的需要如此之多的纸质资料和羊皮纸卷吗,罗格?个人终端的数据交汇难道不比翻找纸质材料的效率高得多?”

多恩知道他的兄弟是对的,但是,他也有他自己的坚持。在数据处理已经如此方便的当下,纸质资料仍然具有不可替代性。

他站起身来,以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严肃命令语气对着空气说到:“第六个书架,第十三排,将那里所有有关太阳系军事力量的文卷都拿过来。”

话音落下,空气中泛起了涟漪,一卷卷资料全都飞了过来,在他那张宽大到可怕的书桌上分门别类的放好了。

他向中枢申请了一个单独的纹阵分机,铭刻在他的房间内,以协助他处理这些资料。多恩在处理数据上当然比不得罗伯特·基利曼,但他更擅长其他事。

或者说,他更擅长战争。

“砰,砰。”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门口被人有规律地敲响了来此。多恩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大门滑开,金色的双头鹰分开了,走进房间的,是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巨人,他黝黑的面庞上带着一抹友善的微笑,虽然赤红的眼珠多少让这笑容变得有些可怕,不过,多恩并不在意。

他通过眼角的余光和对方走路时地板的震颤已经判断出了来人是谁。

他抬起头,平稳地颔首,问候:“伏尔甘。”

“罗格——抱歉,我来的很突然。”火龙之主笑着摊了摊手。“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

“你没有。”

多恩试图露出个微笑,但是却失败了,他只好遗憾地保持了那种面无表情:“我只是在查缺补漏,确保我们的行动万无一失——那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

火龙之主缓慢地开口:“我没办法在这些方面帮助到你和罗伯特。”

他指了指那被放在书桌上的资料。

“但是,父亲在创造我们的时候,给了我们不同的天赋。我很擅长铸造,罗格——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会说,我是个不错的铁匠。”

多恩差点被伏尔甘那种自谦到可怕的说法逗笑了,他用双手握紧桌沿,好压抑住这种感觉,随后,他说:“我不认为我们之中有谁能和你在这方面一较高下。”

面对他的赞誉,火龙之主挠了挠脸颊,随即便侧过了身,咳嗽了一声。两名火蜥蜴的阿斯塔特便推着一辆盖着厚布的巨大推车走了进来。

在做了个天鹰礼后,他们转身便走,毫不犹豫,多恩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他们表达谢意。

多恩挑起眉,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帮助。”伏尔甘如此回答,随后扯下了那厚布。刹那之间,光滑一闪,多恩的目光立刻被那躺在推车上的武器所吸引了,甚至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把真正的大师之作。

带着自豪的微笑,伏尔甘将这把武器举了起来,只是一次轻轻地挥舞,令人心惊胆战的寒光便在空气中绽放。

多恩曾经使用过很多武器,其中最著名的那一把名为风暴之牙,是一把巨大的链锯剑,他用这把剑杀了很多人,以及很多该死的东西。

而伏尔甘如今举起的这把武器,则与它们都大不相同。

它不是动力剑,多恩没有在剑身或那浑然一体,宛若天成的剑柄上看见启动分解立场的按钮。但也不是链锯剑,剑身平直而锐利,没有半点单分子锯刃的痕迹。

剑尖尖锐无比,线条延伸而下,越靠近剑柄,就越宽厚。剑格被刻意地做成了两只鹰翼,剑柄尾端有一个雕刻着帝国之拳纹章的配重球。

伏尔甘放平剑身,抬起左手,将两根手指轻轻地放在剑格靠前的一段距离,随后松开了握剑的右手。这把剑便立刻停在了他左手的两根手指之上。

多恩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完美的平衡”

“你应该上手试试,兄弟,我在你的身高与臂长之间找到了某种平衡,这把剑绝对会让你感到爱不释手。”

伏尔甘一面说,一面将剑尖朝内,递给了多恩。在握住它的那一个瞬间,一股温暖从剑柄传至手心,又从手心传至了多恩的心。

顽石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继续开口,第一句话却不是直截了当的感谢:“.请告诉我,我不是唯一一个拥有这份殊荣的人。”

伏尔甘微微一怔,随后立刻明白了多恩的言下之意,他哈哈大笑起来,原体的笑声让房间的天花板都开始震颤:“我当然给你们所有人都准备了一把武器!”

多恩松了口气,他凝视起剑身,他不知道伏尔甘是用什么为原材料打造的这把剑,却总觉得它似乎拥有自己的意识。

“魔纹钢。”伏尔甘严肃地说,他仿佛能知道多恩在想些什么似的。

“由中枢所提供的原材料,我甚至需要借助魔法的帮助才能融化钢铁并塑形。这些钢铁无法被任何凡世间的火焰改变,实际上,罗格.它甚至可以一击切开没有撑开护盾的陆行泰坦。”

“它有名字吗?”凝视着剑身上自己眼眸的倒影,多恩轻轻地问。

“我当然不会给它起名。”

“作为铸造者,你有这个权利。”

“但你才是使用者。”伏尔甘微微一笑。“为它起名吧,兄弟,它也在等自己的名字。”

良久之后,多恩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他低声说道:“我会叫它——”

——

“——钢铁。”

佩图拉博面无表情地说。他的椅子旁边倚靠着一把战锤。

锤子本身厚重到惊人,上面没有任何雕刻作为装饰,握柄却没有考虑人体工学,实际上,恰恰相反。

它的握柄是由扭曲旋转着的钢铁交织着形成的模样,尾端极其锋锐,只是看上一眼便令人觉得眼眸生疼。

康拉德·科兹沉吟了一声,原本翘着二郎腿,撑着脸颊漫不经心地姿态也改变了。

他放下手,饶有兴致地端详着那把战锤,随后说道:“你不觉得这样一把朴素的凶器应当拥有一个更为凶狠的名字吗?”

“它是我的武器。”佩图拉博冷淡地回答。“如果你认为我的起名风格不符合你的性格,那么,你可以憋着。”

科兹哑然失笑:“我实在是不太理解你这种起名的风格,虽然很有辨识度,但你不觉得多恩会嘲笑你吗?”

“那就让他笑吧,他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佩图拉博的声音仍然很是冷淡。“倒是你,康拉德·科兹,你来找我,只是想询问武器的名字吗?”

“不然呢?”

夜之主笑着摊开双手,甚至还做了个煞有介事的苦涩表情:“难不成我是来找你诉苦的吗?别闹了,佩图拉博,我可没什么多余的话和你说。”

“哼,彼此彼此,你也不要以为我有那个时间听你发牢骚。”

钢铁之主冷哼了一声。“那你就去找科尔乌斯·科拉克斯,或者莫塔里安吧,他们应该很乐意听你发牢骚。”

“算啦。”科兹打了个哈欠。“我知道你嫉妒我有朋友,佩图拉博,但是呢嗯.”

他突兀地止住了对话,双眉紧皱,苍白的面容上,那一对漆黑的双眸此刻显得安静无比。佩图拉博凝视着它们,心中闪过一个形容词。

死寂。

钢铁之主猛地探出手,抓住他的肩膀摇晃:“康拉德·科兹!”

几个强而有力地摇晃过后,科兹总算是醒了过来。他带着一种困惑且苦恼的微笑,看了眼佩图拉博的右手:“你介意松开吗,兄弟?”

钢铁之主松开手,面容严肃地问:“别叫我兄弟,我和你不熟。刚才那是什么情况?你的那种天赋又回来了?”

“首先.你真的很小心眼。”

科兹举起一根手指:“而且,我更愿意称呼那东西为诅咒。其次,我现在拥有了一个可控版本的预知天赋,所以,从来就没有‘回来’这种说法,它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只是偶尔隐藏起来了罢了。”

佩图拉博皱起眉:“我不关心这些事,告诉我,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这个嘛”

带着一种近似于困扰的微笑,科兹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在刹那间就被黑暗所包裹了,只给佩图拉博留下了一句话:“来会议室见我吧。”

钢铁之主气愤地站起身,手已经摸到了被他命名为钢铁的战锤上——这个该死的潜行者!仗着自己能在黑暗中来去自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吗?!

念及至此,佩图拉博干脆将战锤扛了起来。他拉开自己房间的大门,开始在无人的第一舰桥上行走,直奔会议室而去。

他本以为自己会是除去科兹以外第一个抵达的那个人,却没有想到,有两个人竟然比他还要快。

荷鲁斯·卢佩卡尔,罗伯特·基利曼。前者困扰地摸着自己的头顶,看着面前摊开的一份报告沉默不语。

后者则面色惨白地瘫在椅子上不愿动弹,面前摆着一杯漆黑的不明**,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浓香。

“那是什么?”扛着战锤的佩图拉博问。

“.一种安神茶,用来缓和精神,罗伯特很需要它。但是,佩图拉博,你为什么要——”

“——我想殴打康拉德·科兹一顿。”佩图拉博冷声回答。“他莫名其妙地跑来打扰我,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我对此很不满。”

“嗯”

荷鲁斯苦笑着抬起双手:“但是,这是会议室,佩图拉博,你不能带着武器进来啊,就算那是伏尔甘做的也不行。”

钢铁之主猛地皱起眉:“你怎么知道这是伏尔甘做的?”

“因为他给我们都做了一把。”基利曼揉着眉心,有气无力地说。“唉科兹是不是给你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谜语?”

佩图拉博沉默着将扛着的战锤放了下来,他找到自己的位置,闷闷地坐下来,双手抱胸,然后才开始回答罗伯特·基利曼的问题。

“差不太多。”钢铁之主此刻的脸色比机器人更像机器人。“表现得非常奇怪。”

基利曼点了点头,坐直以后,拿起面前的那杯安神茶一饮而尽了——他此刻这样的虚弱当然不只是因为处理政务那么简单,还因为他信了马格努斯的话。

前天深夜,马格努斯跑到了极限战士的驻地敲响了他的房门,在常胜军们沉默却诡异的目光注视下手舞足蹈地告诉基利曼,他找到一个可能的办法跨界了。

“我们或许可以帮上父亲的忙!”

马格努斯在说这句话时,所具有的那种活力以及希望,让基利曼印象深刻,也让他决定听一听马格努斯的话,然后试上一试。

而这么一试,就直接让他昨天昏迷了宝贵的八个半小时,马格努斯更惨,今早才悠悠转醒,过量透支灵能的后遗症让他甚至不得不躺在医疗舱里恢复。

“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佩图拉博.”

基利曼用一句勉强像是安慰的话让佩图拉博的脸色有所缓和了,而接下来走进房间的那个人,则让他刚刚有所好转的脸色立马又垮了下去。

不需要我说,你们也能知道是谁。

“日安。”罗格·多恩朝着他们点了点头。“是康拉德通知的你们吗?”

“不,是圣吉列斯发讯息让我来这里的。”荷鲁斯答道。“但是,罗伯特与佩图拉博应该是被康拉德通知的。”

基利曼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虽然这样做效率比较高,但我还是希望他不要再突然从我的天花板上探出半个头了.他明明可以让中枢通知我们的。”

多恩没有回答这句话,他的目光已经被佩图拉博斜靠在桌子旁的那把战锤吸引了。注意到他的眼神,钢铁之主眯着眼,用右手握住了战锤的握柄。

“这里是会议室。”多恩率先开口,站的笔直,面容严肃。“你不应该将武器带进来——哪怕是莱昂·艾尔庄森,也同意了这句话。”

“我不是他。”佩图拉博冷笑着回答。“我也不会同意你的话。”

多恩点了点头。

“那么,我会用泰拉禁卫的身份命令你,将那把武器拿出会议室。鉴于复仇号此刻位于泰拉旁边,我的命令与头衔仍然有效。你是否遵从?”

佩图拉博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低吼道:“说不过就要以权势压人?!我不遵从你的所谓命令,我还是个叛徒呢!”

荷鲁斯闭上眼睛,沉痛地往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下。

他叹息着说:“父亲与船长虽然都不在,但是,佩图拉博,如果你再为了和罗格争辩而选择使用这种说辞我就不得不采取一些你不会太喜欢的措施了。”

“是他先开口挑衅的!”

哪怕闭着眼,荷鲁斯也能感受到佩图拉博望过来的眼神,他没睁眼。

牧狼神闭着眼回答:“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是挑衅,佩图拉博。多恩要求你将武器带出会议室是合情合理的,我们都同意了这件事,会议室内不应携带武器。”

“但是,今天可以破例一次。”多恩如此说道。“考虑到我们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东西,携带武器,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我们很快就会用到它们了。”

荷鲁斯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了罗格·多恩一眼,一旁的罗伯特·基利曼更是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至于佩图拉博.

他冷笑着站起身:“亲手打破自己设立的规则?真是令人失望,不劳你为我开这个特例了,罗格·多恩。我现在就将钢铁放回去。”

“钢铁?”

佩图拉博扛起战锤,高傲地扬起下巴:“它的名字,如何?”

“以你的品味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个很不错的名字了。”多恩平静地回答。

与此同时,走廊上传来了多个脚步声。

——

珀佩图阿折下了一根青草,它原本并不存在,在几分钟以前,它还只是无尽星海中飘**的能量之一。此刻却以货真价实的青草形态在创世女神的手指中轻轻摇曳着。

她凝视了它一会儿,随后松开了手指。吹拂而来的风将它带远了,法师转过头,目光追随着那根青草在风中飘**。而就在此刻,珀佩图阿的声音却从他身后响起了。

“我想看看你的记忆。”她说。这句话中虽然带了个想字,但语气里却没有太多的请求之意。

何慎言嘲讽地一笑,仍然看着那根草:“你大可不必问我。”

“这叫礼貌.不是吗?人类的交谈礼仪中,这可是一项必需品。”

“你不是人类。”

“那么,你是吗,法师?”

三米高的女神笑着弯下腰,握住他的肩膀。

本该暧昧的姿势却因为接下来到来的极端痛苦而显得没有丝毫浪漫可言,法师闭上眼,咬住牙——珀佩图阿正在‘汲取’他的记忆,这个举动里没有任何温柔存在,她可以,但她不想。

换句话说,这是她的小小报复。

“我是不是.和你没有关系”法师缓慢地说。“而且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的。”

“唔。”

珀佩图阿若有所思地低语了一下:“我上次就看过你的记忆,法师,但看的不够仔细。我显然遗漏了一些细节,是那些细节支撑着你走到如今。所以我要找到它们,记住它们”

她温柔而低沉地在法师耳边说道:“再忍受一会,好吗?当我创造出一个人人皆有这般意志力的新世界时,你会感到骄傲的。”

法师并未说话,只是沉默。

女神却笑了起来。

“你似乎在心里咒骂我——好吧,法师,我暂时允许。”

她笑着攥紧双手,更大的疼痛随之而来。

记忆是人存在的证据之一,每个人,都曾存在于他人的记忆当中。形象各不相同,所代表的意义也各不相同。爱、恨、过客.

是记忆构成了人存在的基底。

而现在,何慎言能感觉到有某种东西正在他的灵魂与记忆之中反复地搜寻,所带来的痛苦让他不想说话,但是,这一切都不禁让他有些想要叹气。

上次遇到珀佩图阿时,她就给他植入了一段虚假的记忆。一个能够创造世界的神明,却对他人的记忆如此在乎。

你简直失败至极。何慎言想。

“或许吧,宝石。”

珀佩图阿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她又换回了那个见了鬼的称呼。

“我不会否认我的失败,作为万物之母,却被自己的造物反叛。无尽星海里或许没有比我更失败的母亲了,但是,我会找到原因的。”

你不该在我身上找。

“不,你还没有明白,宝石。他们反叛,我的失败,并不是我的问题,而是源自他们的低劣本性。”

“我走遍了无尽星海,也未曾有见过任何一个世界像我创造出的那些一样具有疯癫的本性。人人似乎都可以随时堕入恶的那一面,然后互相杀戮。”

“足以导致世界毁灭的问题在他们身上是家常便饭,我也曾经以为是我在创造他们时疏忽大意了。可后来,我意识到,不只是一个世界这样,他们都这样.”

“法师,难道你未曾在实验失败时销毁那些失败的材料?”

我实验的对象是没有心智的怪物、没有生命存在的死物,以及魔力塑造出的构装生物——而不是人类,从来没有人类。

“哈”

珀佩图阿轻笑了一声:“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开始羡慕你的这种坚定不移了。不过,你知道它们都对那三个本地神明做了什么吗?”

“在我们正式开始以前,我可以提醒你一句,法师。那树人所提供给永恒天堂的技术可不仅仅只是扭转神格那么简单。”

何慎言的面色猛地往下一沉。

还有一章3k,补昨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