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了。乛
康拉德·科兹快乐地吹着口哨,他走路时会先让脚尖落地,然后才是整个脚掌。他走得很快,像是有些迫不及待。这姿态让他看上去仿佛正在跳舞,或者滑行。
他走进一个房间,大门滑开,另一个人走进。
在他以及他身后之人的头顶上方,柔和的光源缓缓地铺开了。
地面裂开,两个武器架从金属的地面中冉冉升起,于他们面前停泊。刀枪斧钺,花样繁多的武器在其上有序地摆放。中枢所留下的一个三角形的简洁标识于握柄尾端缓慢地绽亮。
“你想用什么武器?”康拉德·科兹背对着他的兄弟,如此询问。
他似乎很轻松,脊背的线条是全然放松的。他将右手抬起,用修长的食指敲击他的武器架上的每一把凶器。它们或许没有单分子锯刃于分解立场,但不要怀疑它们的威力。
或清脆,或沉闷的声音开始在室内回**,大门滑开了,又有几人走入。乛
背生双翼的天使叹着气,向他身旁面容黢黑的巨人抱怨:“我有时真的希望你能再用全力抱住康拉德一次。”
“他恐怕会变成黑暗消散吧?”
巨人微微一笑,赤红如熔岩般的眼眸中带着一种独属于他的沉静:“让他们打吧,圣吉列斯。实在不行......我会试着阻止的。”
黎曼·鲁斯站在他们身边,一言不发。荷鲁斯背着手,看似站姿挺拔,但紧锁的眉头却还是暴露了些什么。
莱昂·艾尔庄森并未回答康拉德·科兹的问题。他已经卸下了自己的盔甲,此刻正穿着一件赤膊短衣。苍老的面容下是强健的身躯。他弯曲手臂,稍微活动了一下它们。
肌肉鼓胀之间,一种可怕的力量感开始显现。
然后,他握住一把双手剑。银色的金属表面闪闪发光,完美的配重造就了完美的平衡。狮王将它拿起,放置于右手食指之上,很轻易地便让它保持了平衡。乛
“好剑。”
他缓慢地吐出一句评价,紧接着将它抛起,他转过身,再次抬起右手,恰到好处地再次握住了这把剑。他开始挥动手臂,空气被顺畅地切开,一种危险的声音开始在室内轻微地回**。
原体们都捕捉到了它。
康拉德·科兹笑着转过身,他同样握着一把剑。他并不说话,只是将它抗在了肩膀上,开始浪**地缓慢踱步。
“试探?”
“我更愿意将这称之为一种热身的舞步——你认为呢?”
他开始缓慢地跳跃,力量与敏捷在几个纵跳之间完美地显现。苍白的面容上,那种微笑正在愈演愈烈。乛
面对科兹的挑衅,狮王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你的笑容是如此的虚伪。”
“哦?”科兹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笑容依旧。
“我已经说过了——你的伪装实在是太拙劣了。”
单手握剑,站在原地。狮王平静地说:“你想让我以为你还是以前的那个人,但我看得出来,康拉德·科兹。你已经有了变化——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想一探究竟。”
“面见真相......是要付出代价的。”夜之主慢吞吞地回答。
“那就来吧。”
卡利班的雄狮用双手握住剑,平静而苍老的面容上没有任何东西浮现,只有一种最深沉的平静:“来收走你要的代价。”乛
剧烈的金属碰撞声在下一刻响起,这声响实在太过剧烈,太过可怕,仿佛一种残缺的回**。
双方互相重击彼此,铿锵声不绝于耳。康拉德·科兹的攻势堪称疯狂,他总能在万千条攻击的线路中挑选出一条最为危险的,并毫不犹豫地选用它。
而莱昂·艾尔庄森只是格挡,然后反击。冲击力令他们脚下的地面不时发出闷响,但他们中没有一个选择了停止。
凭借着敏捷上的优势,科兹以一种绝对的优势缓慢地将他的兄弟缓慢地逼向了一侧墙壁。
他轻轻地一笑,在下一次剑刃碰撞间狡猾地溜走了,回到了刚才的位置。狮王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肩颈。
“睡得太久,导致技艺疏忽了吗?”
夜之主轻柔地询问,恶意在苍白的面容上闪耀:“你几乎让我有些失望了......你当年可是将我打的很惨,莱昂。但是,看看现在的你,你成了什么模样?”乛
“你老的简直令人......”他叹息,垂首摇头。“恶心。”
莱昂·艾尔庄森似乎笑了一下,但又似乎没有。他的大部分表情都被那些胡须遮住了,唯独眼眸明亮。而他的眼中也根本不存在任何怒火。
“他变了。”场边的荷鲁斯低声说道。“若是昔日的雄狮于此,我们恐怕会立刻听见他的咆哮,看见他奔向康拉德,用獠牙与利齿撕咬他......”
圣吉列斯并不回应,只是那神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忧虑。
“竟然是正面进攻。”
年迈的雄狮走回了属于他的位置,他平静地说:“我以为你会继续采取你的老方法,却没想到你的剑术竟然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你是在向我承认你轻敌了吗?”乛
“不错。”
雄狮点了点头:“我的确轻视了你,我付出了代价......但这代价显然不是你要的那一种。所以,继续吧。在我和他约定的时间到来以前,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用在你身上,康拉德·科兹。”
夜之主微微眯起眼眸,在下一刻狂奔而去。他的速度本就可怕,此刻更是快得如同一道光。剑刃平举,空气中传来了可怕的声响。面对这样的攻势,莱昂·艾尔庄森却并未有所反应。
佯攻罢了。
他转身,举起剑,仿佛未卜先知般地用一次恰到好处地格挡让科兹致命的杀招无法得到任何作用。然后他旋转了手腕,同时向前踏步,力量在瞬间彰显。
夜之主轻笑着后退,不想与他角力。但是,狮子却在这一刻松开了左手。
他挥拳——力量与速度在这一刻被完美地彰显,紧绷的肌肉于拳锋处传递出了磅礴的力量,将康拉德·科兹猛然击飞了出去。乛
“继续。”莱昂平静地说。
夜之主站起身来,若有所思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脸。传来的疼痛货真价实,这意味着他刚才的确被击中了。
有趣......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不,我们结束了,莱昂·艾尔庄森——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是吗?”
“是的,兄弟。”
康拉德·科兹大笑起来,他扔下剑刃,敞开怀抱。就这样以毫无防备的姿态朝着莱昂走了过去。他停在三步之外,嘴唇高兴地卷曲:“怎么,不过来和我拥抱一下吗?”乛
仍然握着剑的雄狮神情冷峻地摇了摇头。
“你这人真的很没意思。”夜之主抱怨道。“总是如此,你为何不向圣吉列斯学学?”
“那你为何不向他学一学?”莱昂回答。“说不定你也能长出一对羽翼。”
“哈!”
科兹尖利地大笑了一声,随后便化作黑暗消散了。战斗的结束与它的开始一样只凭他的心意。莱昂倒也并不意外他会如此离开,只是转过身,看向了黎曼·鲁斯。
然后他举起剑。
“到你了。“他平静地宣告。“来吧,打上一场。”乛
“......”
芬里斯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来到场中,捡起了康拉德·科兹扔下的剑。昔日满是乐观与豪迈的眼中如今只剩下哀愁,他摇头,将原本已经做好的架势放下了。
“我不想打。”黎曼·鲁斯说。“这没有任何意义。”
“万事万物自有其意义,剑刃碰撞之间,真理也会一同显现。康拉德·科兹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但你还没有——我也没有。是什么让你如此的不安,黎曼·鲁斯?”
鲁斯抿了抿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握剑的右手开始缓慢地颤抖。
“平静下来。”雄狮严厉地斥责。“你曾经打的我几乎无法站立,但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甚至没办法保持握剑之手的平衡。”
“如果你知道我将要面对的......你也会的。”鲁斯甚至没有争辩,也没有反唇相讥或一如既往地讽笑。乛
他苦涩的回答让他年迈的兄弟眼中头一次有了真正的怒火。
“火焰在燃烧。”伏尔甘轻声说道。“莱昂恐怕会将他打个半死......如果鲁斯还是这幅模样的话。”
“别对他太苛刻了。”荷鲁斯叹息起来。“他要面对的......是我们都不愿面对的,也是我们都不能承受的。”
“接着看就是。”
圣吉列斯终结了这场短短的讨论,他双眉紧锁,眼神忧愁。父亲在会议上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回**,其中所透露出的些许希望弥足珍贵,但他并未收回他给鲁斯的命令。
莱昂·艾尔庄森阴沉地凝视起那头颓丧的狼,呼吸平稳却沉重,一种显而易见的不满于他的面容上绽放。
“仅此而已?”他质问。“你难道只有这点能耐?”乛
“你想象不到的......兄弟,你想象不到我到底要面对什么。”
回答他的是莱昂愤怒的挥击,锋锐的剑刃几乎切开了鲁斯的脖子,浅浅的血痕于那里绽放。而黎曼·鲁斯却没有反抗,他甚至连剑都没举起来。
他安静地抬起头:“来吧。”
莱昂放下剑,沉重的呼吸着。他低下头,紧接着一脚揣在了鲁斯的胸腹处,毫不留情。芬里斯人痛苦地绷紧了肌肉,忍耐住了疼痛。
“曾经的那个战士去哪了?”
质问,怀疑,失望——种种这些,营造出了此刻的这张脸。莱昂·艾尔庄森,阴郁而孤僻、严厉且暴躁的人此刻只是叹息。
然后他扔下了剑,将鲁斯拉起了,接下来,他道了歉。乛
“他让你做什么?”狮王问,语气是真切的关心。这点尤为少见,伏尔甘与圣吉列斯对视了一眼,均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愕然。
“你不知道吗?”鲁斯苦笑着反问。“他没告诉你......你都知道些什么,莱昂?”
“我知之甚少,但我只需要知道我真正所需的那些。这就够了,比如我现在正在问你的,鲁斯。他让你做什么?”
他紧紧地盯着这头狼,半秒后,他在黎曼·鲁斯的眼瞳中看见了一些不属于他兄弟的东西。
有细微的金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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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轻轻拍打礁石,天空阴暗,大片大片的云在其上缓慢地浮动,投下阴影。不远处接近灰色的海浪中涌动着一些尸骸,一个身披金甲的男人就这样出现在了莱昂·艾尔庄森的眼前。乛
没有言语,莱昂来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立,观察这片宁静的海。儿子的面容比父亲更年迈,父亲的眼神却苍老到近乎成为一种寂静的永恒。
然后,父亲首先开口。
“不是我。”他缓慢地说。“如果是我......我不会再让他违背自己的本心。他遵从我的命令,因为他知道这样是对的,但这不意味着他喜欢这么做。”
“那么,是谁?”
“是一个你还不认识的人。”
父亲叹息了一声,他转过头,看向他的儿子:“这就是我能给你的解释了,莱昂。”
“他让他做什么?”莱昂追问,此刻的他,与以前的模样才有些相似。乛
“终结。”父亲回答。“终结一切。”
“看在黎曼·鲁斯几乎破碎的心智的份上——麻烦你,父亲,将话说明白。”
莱昂·艾尔庄森一点点地从牙齿的缝隙中吐出了他的话语。
“请你为我展示一切,我知道你可以。我离开得太久,一万年是个难以想象的数字。我对现在的世界一无所知,但我仍然会响应你的召唤。我赶来这里,甚至连我自己的军团都来不及了解——你却用一个又一个的谜语回答我的询问,父亲,这不对。”
人类之主苦笑了一下:“你想知道真相,这很好,莱昂,但我要怎么告诉你这一切?”
“从头开始就好——难以启齿是真相的前置反应,请你将一切都告诉我,父亲。”
莱昂·艾尔庄森缓缓地坐下了,风吹动他的白发,他看向那阴郁的天空,神情严肃:“......这也是我的请求。”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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