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七 贪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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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儿客厅,灯火通明。
连子宁正设宴款待梁王一行。
人不多,客人只有梁王和崔婉容,而陪客,则是连子宁和苏荔。
座次安排的方式乃是对坐,连子宁和苏荔坐在右边,梁王和崔婉容则是在左手边,男对男,女对女,这样显示无尊卑上下之分,而且吃的也是舒服。
梁王夹了口菜,放在嘴里轻轻嚼了嚼,笑道:“武毅伯,这菜不错,本王瞧着,比宫里年节时候赏赐的御膳还要好些。”
菜肴是极丰盛的,而且更难得的是都是野生土长,极为的新鲜。
用刚刚起网的新鲜河鱼加上刚从地里摘来的野菜熬的汤;肥鸡用叫花鸡的方法做了之后,片的大片儿大片儿不见骨头;蒜片爆炒的羊肉;炒的金黄金黄的土鸡蛋;萝卜干炒腊肉;腌制的味道极美的腊肠。最后上来的是一碟金黄色的熏肉片和刚刚出锅,香脆酥软还裹着细白青嫩葱丝的葱油饼,用那薄饼裹住熏肉,大口一咬,嘶,又香又脆,鲜嫩无比。若是不想吃这太油腻的,还有素三鲜馅儿的饺子,就在旁边儿青瓷盘子里面盛着,一个个光洁可爱的跟小元宝也似!
连子宁夹了口金黄色的熏肉片儿在嘴里嚼着,笑答:“殿下这话还真是说着了,宫中自有宫中的奥妙,那茶不能是顶级好茶,宫中喝的龙井。还比不上杭州镇守太监府中的,只是一般货色?你道为何?”
梁王大奇。他还真是不知道其中辛秘,不由问道:“愿闻其详。”
连子宁微微一笑:“好茶叶保护不易,须得立刻摘下来运往京师,运气好,味道没变,大部分时候运气不好,味道就差了。皇上若是喝了一次好茶,定是记住这个味儿了。下一次送去的却是不如上年,皇上定然大怒,以为下面的人欺君罔上,说不得就有人倒霉。所以还不如给皇帝喝一般的,至少能保证供应。同理,那御膳也是这个道理,一次两次做得好了。之后味道稍差一点,便要惹出事端来。殿下身在局中,可能不甚了了,实则京城中那些上等酒楼的菜,比御膳都不差。”
梁王这才恍然。
苏荔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连子宁,就像是要黏在他身上一眼。眸子中有说不出柔情蜜意。
看着连子宁在堂堂大明亲王面前侃侃而谈,她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这就是我的男人,他是天底下第一的伟男子,大丈夫!
她心里忽然一阵火热,轻轻啜饮了一口美酒。凑到了连子宁眼前。
连子宁不由得一怔,当他看到了苏荔的那一双眸子。那眸子中包含的热切和期待,柔情与火辣辣的欲望,不由得心里一颤,顿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吻上了苏荔的唇,唇瓣溽热,小舌轻轻顶开了牙关,一口美酒渡了过来。
连子宁轻轻咽下,却是不放开,而是摁着她的肩膀一阵痛吻。
良久,方才分开,苏荔鼻息咻咻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眼中似乎要滴出水儿来一般,就像是两人刚刚一阵胡天黑地的欢好完毕。
她看着连子宁,感觉自己下面又有些湿了。
这一幕看的梁王和崔婉容目瞪口呆。
“不知羞耻。”崔婉容俏脸发红,赶紧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只是她的心里,却也是未尝没有对这种刺激的一种向往,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说不出的紧张,竟还有一丝艳羡。
“嗯,咳!咳!”梁王轻轻咳嗽一声,笑道:“武毅伯当真是真性情。”
“真性情算不上,只不过下官和殿下不一样。”连子宁饶有深意的眨眨眼睛:“连某独霸一方,天高地远,无人可制,行事自然就随性许多,想如何便如何。殿下却是就在天子脚下,周围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言行举止都是谨小慎微,生怕让人寻了错处去。”
听他说着,梁王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苦,自斟了一杯酒饮了,叹道:“武毅伯说的一点儿不错。”
“那殿下来此,就对了!”连子宁哈哈大笑道:“下官定能助殿下,荣登大宝!”
苏荔忽的一声惊叫,却是被连子宁拦腰抱了起来,连子宁的左手正好摁在她那挺翘丰润的肥臀上,大手使劲儿的揉捏着,只觉得臀肉在手中流转,苏荔嘤咛一声,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连子宁抱着苏荔大步走出去,留下一串笑声:“殿下且慢慢吃喝,下官按捺不住了……”
崔婉容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道:“这武毅伯,竟,竟,如此无礼……”
梁王眼中却是写满了艳羡。
嘴里只是轻轻念叨着四个字:“随性而为,随性而为。”
那一刻争夺皇位的心,变得前所未有的炙热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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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安镇。
位于镇远府西南十九里处,是围绕着镇远府那大大小小的那数十个镇子之一。
镇远府中常年驻扎的军兵就在二十万以上,这些军兵军饷丰厚,正值壮年,精力充沛,而且多半是单身尚未成家,这些口袋中颇有几分余钱的壮年汉子,乃是一个极其庞大且非常良好的消费源。更别说,除了这些军兵之外,还有数以万计的军属,各级军官的家人奴仆,以及参政院那些文官的家人。
连子宁对待手下向来是宽厚,一方面对贪污行为深恶痛绝,下大力度,下狠手整治,另一方面对这些文官们也不像是朱元璋那般苛刻,定下的俸禄银子还是相当不少的。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种事儿连子宁还真是干不出来。是以这些官员们,一个个的家中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他们原先地位都不是很高,还没养成遮奢的性子,所以日子都过得很不错。的但是镇远府之内,除了军人和军属,是不允许有其他人存在的,那些参政院的官员们在城中衙署办公,去没法子住在里面。
于是镇远府周围的镇子便是极快的兴起了。
这些镇子星罗棋布,其中有大量的商铺住户。当然更多,则是酒楼妓寨,另外不少官员也是把家安在了镇子上。
这些镇子一来是作为联系周围村庄,进行商品交换的商业功能,二来则是给那些精力有些过剩的士兵们发泄消费用——按照武毅军中的规矩,每个月军兵们都放一天假,而前一日。则是发薪的日子。当然,各个卫甚至是各个千户所之间放假的点儿都是错开的。
这种极具提示性的日程安排使得这些军兵若是不出去好生耍一番当真是对不住武毅伯的美意了。
他们大部分的选择是把每月的饷银大半寄回家中,而剩下一点儿,则是成群结队的去周围的那些镇子上吃喝嫖。
这也是连子宁刻意的安排,甚至周围这些镇子的建立和上面有哪些行业可以生存都是连子宁一手规划的,毕竟这些青壮年汉子被武毅军大鱼大肉给喂的精力充沛并且火气十足。若是不发泄出来则很容易出事儿。而周围那些镇子上的妓院酒楼,可以有效的解决这一点。
当然,赌场是绝对不能有的,连子宁可不想自己的士兵都变成一个个的烂赌鬼。
而且这些镇子,商业发达。店铺林立,也确实是给武毅军的财政增添了不少的进项。
刘安镇算是一个大镇。镇上足有千余户人家,四五千口,两条十字大街两侧店铺林立,还有不少小巷子。这里不知道是民风开放还是怎么地,还是大白天,许多姐儿直接就站在店门口迎客,照理说白天妓寨不是营业的红火期,晚上才开始上人,可是这儿却不一样了——毕竟武毅军白天放假,晚上就得回大营。
有的那小巷子里头偷偷摸摸的挑着个破旧的旗子,那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私娼暗竂,下等的场所,里头偶尔有个人影窜出来。多余手头儿上不怎么阔绰又想出来泄泻火的爷们儿来说,这儿就是天堂了。
只是今儿个这镇子上人不大多,在上头溜达一圈儿,也见不到多少人。所有人都知道,武毅军快打仗了,都在整军,可是不放假的了。
镇子东头儿有一处大宅子,典型的北地大宅院,足有五进的大院子怕是占了得有七八亩地的地面儿,红墙绿瓦,门口还有三级台阶儿,朱红色的大门,甚是气派。前院儿后院儿,东厢西厢,一应俱全,在背后还有个大花园子。一看就知道此间主人,非富即贵。
门口一个大牌匾,上书两个大字“许府”。
府中有些下人,只是这些下人行走之间,却都是行色匆匆。
府中进了二门儿,正厅前头一处挺大的青砖广场,红色梁柱,青石台阶,红墙绿瓦,正厅大门口两边还各自用砖砌了个花坛子,里头种了两颗大石榴树。
正厅门紧闭着,里面气氛沉闷到了几乎窒息。
屋里面坐了四个人,看衣着打扮都是有些身份,只是一个个却都是面有忧色,坐在酸枝木的座位上沉着脸不说话。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在屋里踱来踱去,他相貌堂堂,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颐指气使的气势,一看就知道是长期掌权的。只是这会儿却是面带焦急之色,忽的是站住脚,环视众人一眼,跺脚道:“诸位,你们还真是沉得住气儿啊!到底应该怎么着,倒是拿出个章程来啊?再不想想法子,刀直接就剁下来了!”
坐在上首一个穿着青缎长衫的胖子满脸灰败,无神的眼珠子瞧了他一眼,喃喃道:“有什么法子?武毅伯要杀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那中年男子急道:“子段兄,你怎么说这等泄气的话?他要杀咱们,咱们总不成就抻长了脖子挨宰吧?”
另外两个人也是纷纷七嘴八舌的说。一时间场面很有些混乱。
一直都未开口的,却是个老者。头发都已经花白,年岁怎么算也得五十上下了,他轻咳一声,慢条斯理道:“各位,都别吵了。”
他在这个小团体中显然是有些威望的,一发话众人立刻都是住了嘴,瞧着他。
这老者冲着那中年男子道:“员奇,你得来的消息。可是真的?”
“刘大人唉,若不是真的,我怎么敢把你们都请来?”那员奇急道:“今儿个上午,军情六处的那帮番子们已经原工署衙署给封了,那些卷宗,账本,尽数给取走了。这分明就是要动手了啊!”
这中年男子,便是此间的主人,姓刘名宿,字员奇,原来的官职乃是工署员外郎,是工署仅次于史凯之下的二把手。不过后来改制。他却是没捞到什么官职做,只在公路司挂了个闲差。
他叹了口气,面色惨淡道:“前一段时日改制,咱们几个除了刘大人,都没捞到什么好处。怕是那会儿就已经给怀疑上了。”
这胡子花白的老者刘大人,则是现任的水利司员外郎。也算得上是参政院的高级官员了。
他扫了一眼心思各异的众人,忽然阴森森的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烂牙,冷冷道:“咱们现在在座的这几位,有原先工署的,有太仆寺的,有大理寺的,有刑署的,占得倒是挺全活。利用征发劳役修官道,修城墙,修水利的机会,咱们五个人上下其手,加起来贪了十三万两白银。为催逼工期,打死百姓六十三人,伤残者更是不知多少,地方上便是有些波澜,也给咱们联手压下来了!”
“本官是老资格了,从武毅伯来到这里,就在他手底下为官,他是什么性格,本官一清二楚。记得正德五十一年冬天,那时候镇远府还没建好呢,有几个官儿,贪了百来两白银,结果让他给知道了,立马儿给宰了,家产充公。而且其他的所有文官,都给他勒令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仨时辰!洪朝刈洪大人领头儿,一个都没缺,那天那个冷啊!”刘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膝盖:“从那会儿起,我就落下了这个病根儿,到现在也没好利索,一到下雨阴天的就疼啊!”
他语气很平静,但是说的内容让大伙儿听了却是心里一阵冰凉。
刘大人拿眼皮子撩了撩其它几人,冷笑道:“你们猜,他若是知道了咱们的勾当,会怎么办?千刀万剐还是腰斩?还是下油锅给烹了?”
众人听了,都是不由得激灵灵一个哆嗦,眼中泛出恐惧的表情。
武毅军杀伐无数,武毅伯心狠手辣的传说在关外可是广为流传,而他们这些局内人更是清楚的紧。
那胖子脸色苦的跟苦瓜也似,哇的一声竟是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嚎叫道:“我还是趁早回家,上吊了事儿吧!省的连累了家人。”
他这一哭,弄得众人都是心烦意乱的不得了。
那刘大人面色一沉,寒声斥道:“你以为上吊自杀就能保全家人?做梦!你就算是死了,你的家人也得为你赎罪,家产抄没,男丁充军,女子为奴。嘿,那新设的教坊司下头的官办青楼里头可是还没几个婊子呢,你家里那七八房小妾,怕是第一批接客的!”
他描绘的这恐怖的前景把众人都给吓住了,那胖子也不哭了,呆愣愣的看着那刘大人。
“你那六七房娇妻美妾是怎么来的?员奇这五进的大宅子是怎么来的?本官家中那三千亩田是怎么来的?”刘大人指了指众人坐着的那椅子:“诸位屁股下头这酸枝木的椅子是怎么来的?不都是靠着贪腐的钱?这些钱算是花出去了,可是武毅伯总得让你一点点儿的吐出来!”
众人尽皆默然。
他们自从坐了那贪腐之事之后,也是每日担惊受怕,而这几日,更是预见到了自己的死期,心中惶急到了极点。而最害怕的,不但是自己身死,更是会连累家人。
那刘大人眼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是诡秘的一笑:“诸位,我这儿。倒是有个法子,不但能让你们躲过一劫。说不得以后更是飞黄腾达,前程不可限量!”
“哦?什么法子?”众人一听,大是振奋,纷纷问道。
“梁王!”刘大人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
“梁王?”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精彩热切起来,整个人似乎是活过来了一般。
“梁王?”那胖子还有些没缓过劲儿来。
“是啊!梁王殿下!”刘宿一击掌,振奋道:“梁王殿下乃是钦差天使。武毅伯岂敢对他动手?再说了,武毅伯那么多行为不轨之事,咱们向梁王告密,说他意图谋反,梁王定然力保咱们!以后说不得还能论功行赏!”
“没错儿!”刘大人自矜的笑笑:“员奇果真是一点就通。”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说着,都是举得这法子可行,当下便就商议着如何行事。
只是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阴测测的声音:“怕是你们没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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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四野寂静。镇远府通向万顷庄园的官道上,却是驶过来一支队伍,不少人打着火把,在黑夜中远远望去,跟一条火龙也似。大约数十人,簇拥着几辆马车。
那马上的骑士,都是穿着黑衣,一身黑,袖口却是白边儿。脑袋上戴着的帽子周围也是镶嵌着白边儿,要是手里再举个哭丧棒。那就当真跟黑白无常没两样儿了。马车外面则是裹着黑布,里面时不时的能传出一两声儿低低的呻吟,只是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却是全然无法看见的。
火龙似的队伍飞快的向着万顷庄园方向驶去。
半个时辰之后,刚刚在苏荔的嘴里倾泻出来欲望的连子宁接到了禀报。
“你且先睡下,我去去就来。”连子宁手指在苏荔的嘴角轻轻一揩,把那散落的浊白弄起来,又塞到苏荔嘴里。
苏荔小舌头轻轻一卷,喉头轻轻耸动,便是给咽了下去。
她已经是面色潮红,虚软无力,瘫在**乖巧道:“主子去吧,奴婢这便着人烧好了水,回来也好清洁清洁身子。”
连子宁眉头一皱:“不都跟你说过了么?别叫我主子,你也不是奴婢。”
“我就喜欢当主子的奴婢。”苏荔却是不惧他,媚眼如丝的瞟了他一眼,害的连子宁又是一股火儿窜了上来。
“你呀!”连子宁也拿他没法子,摇摇头,自穿衣出去了。
西跨院儿,台阶下。
五六个人正自给五花大绑了跪在地上,他们头上都蒙了黑布,看不见颜面,只是从体型上分析,自是刘宿那一群人。
连子宁披了一件儿大氅,盯着下面跪着的那几个人,面沉似水。
李铁在他旁边低声说着,越是说下去,连子宁脸色越是难看,眼中隐隐然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李铁说完之后,自退到一边。
连子宁深深吸了口气,摆摆手:“把他们脸上黑布给我摘下来!”
当面罩被摘去,露出了那几张惶恐到了极点的脸庞,因为眼睛长期处于黑暗的环境中,乍一见光,他们都是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而当看到连子宁的时候,眼中都是浮现出一丝骇然绝望。
连子宁心中强自压抑的怒火再也摁不住了,大步走到那刘大人前面,狠狠的一个窝心脚便是踹在了胸口上。
刘大人一声惨叫,哇的一声,一口血便是喷涌而出。
连子宁把他踹翻在地,不管不顾的乱踢,嘴上狠狠的骂道:“你这个贼厮鸟,混蛋,杀千刀的狗东西。若没有老子,你当得了官儿,成得了人上人?你贪腐无度,本就该杀,竟然还敢撺掇着别人儿一起陷害老子!你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老子弄死你!”
踹了好一会儿,眼见着老头子都已经给踹的奄奄一息,血流满面,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连子宁这才是嘿然一笑:“活罪还没让你受够呢?就这么让你死了,也太便宜你了。”
他当真也是怒急了,这帮人不但贪腐,而且竟然还想着对付自己,当真是该杀!
这一番不顾体面的乱踹,心里的气儿也是消了不少,头也不回道:“李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