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侵凉,虽说是带着自己本尊回来,不过,穿着这样薄薄的纱衣走着,还是全身止不住地发抖。苏汐吸了吸鼻子,跟在浣絮的身后,急急地走着。
哈秋!
一个喷嚏华丽丽地响起,随之有宫女低低的笑声蔓延开。连急步走在前面的龙珞也忽地停下来,转过身看她,好看的眉毛微略挑起。苏汐摸了摸鼻子,无辜地朝他笑笑,眼睛里传达的信息是——
夜深露重,穿这样一层纱,不被冻得打喷嚏才怪。她不过也是正常反应而已拉。
“夜风凉,桑姑娘穿成这样,自是冷得紧。无怪乎会御前失仪。”见龙珞的视线像糖一样粘在苏汐身上,落后他微微一小步的师落离清淡地开口道,见龙珞拧了眉,她又转头对浣絮道,“将我的披风给桑姑娘穿上吧。”
“娘娘,这……”浣絮有些为难地吱唔着,那件披风乃是代表着皇后之尊,怎么能随意给奴才?
落离似也读出了她的意思,眉峰微皱,轻斥道,“还愣着做什么?”
“不用了。”突兀地插句话来,师落离诧异地看向声音的发源地,只见龙珞已提步向苏汐走去。
原本还在揉鼻子的苏汐也愣了,只能傻傻地看着龙珞踩碎一地清幽的月光走到她的面前,在她还没有所反应时,龙珞已牵起她的手,然后看也不看她,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苏汐跟着他亦步亦趋地走着,大脑当场石化。
那个,可不可以请人告诉她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刚才还说不认识她的男人,怎么眨眼间就和她变得这么熟络?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先,牵她的手?!
太震撼了!!
苏汐弯月般的眼瞪得极大,莫不是他有什么‘阴谋’?不过,珞的掌心真的很暖,轻轻一触碰,仿佛就有无限的热气顺着紧贴的手掌漫进身体里,连原本有些冰冷的心也禁不住热起来。
大大的笑容又绽开在小巧的瓜子脸上,苏汐像无尾熊似抱紧了龙珞的胳膊。颀长的身躯微微一僵,龙珞微侧头盯着她。苏汐摸了摸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头,讨好似地笑笑,“你不觉得这样更温暖些?”
龙珞不置一词,只是更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刻意放慢了步子朝前走去。
余下的众人又被惊住了,这些年来,皇上从未当着奴才的面和任何一个女子这么亲密过,这黄发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他们冰块似的皇上露出那样无可奈何的神情?不过——众人疑惑的视线又稍稍拉向沉默在原地的落离——今儿个可是云妃被册立为后的大日子,皇上却当众给她难堪,虽说云妃性子素来喜淡,可终归来说,她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膝下又有鹰仪皇朝的第一皇子,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恐怕这位名叫桑木朵的舞娘今后在宫中也得有一番苦日子了。
“走吧。”空洞的声音突地响起,打断了众人的胡思乱想。凄清月光爬满落离清秀的脸庞,清晰地勾勒出眉眼深处,那些,绵绵的,悠长的,繁复的,悲伤。
八年啊,甘心默默地守护他八年,到头来,居然抵不过一个眼眸与欧阳云若同样明亮的异族女子?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是有丁点的相似之处,就叫他失了魂?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他为什么还不试着忘记她?!珞啊,珞啊,你知不知道,我并不在乎这后位,我只奢求有那么一天,你会突然想起我,然后转过头看看一直站在你身旁的我,那么,此生足矣。
黯然地敛了所有的思绪,落离搭着浣絮的手也不再迟疑地跟上前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辰,一行人刚出现在常宁宫外,着天蓝太监服的小李子就疾步迎上来,朝龙珞恭身一拜,“皇上吉祥!奴才已照灵公公的吩咐将人带到大殿了。”
龙珞颔首,然后冷声对跟着的奴才道,“除了云皇后,所有的人都给朕退下。”
所有的人都退下?
苏汐撇撇嘴,他的意思是不是她也要退下,然后留他们俩在里面你侬我侬的?仿佛是感受到她的不爽,握着她的大手更紧了些,然而龙珞却仍不转头看她,微微昂首迈进常宁宫的大门。
夜风徐徐地吹来,轻柔地撩开龙珞宽大的衣袖,随后,一条白色的锻带便迎风延展开来,缎带看起来有些发旧,但却仍然精致。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系在龙珞的手腕上。
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心里小小的感动却逐渐升起,苏汐也更紧地回握着龙珞的手。
这条缎带,她系了四年,而他,却系了一个四年又一个四年。
那么些年,绕过去,绕回来,终究还是回到了珞的身边,只是她系着的那四年,曾经发生过什么,她却恍惚没丁点的印象。依稀残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却是水城的小花店里,那个眉眼里尽是浓浓温柔之气的俊秀男子。
那样忧伤而温软的笑容啊……
不过珞,不管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这次回来,我定不会再次负你……!
收回所有的思绪,待回过神来时,她已站在常宁宫的大殿内,宫灯明亮,暖暖地拉伸出四抹浑黑的影子。
“民女楚宛裳参见皇上!”
突兀响起的请安声,让苏汐吓了一跳。
这,这个,一身粗布麻衣的女子,竟会是楚……宛裳?!她不是呆在福华寺吗?怎么突然地进了宫?
这边厢的落离也是肃然一惊,幽深的黑眸里弥漫开淡淡的不安。这个楚宛裳,到底有怎样的本事,竟可凭借一介布衣的身份进得宫来?心里一念,问题也随之吐出,“宛常在不是应该好好地待在福华寺修行么?怎么敢违抗圣旨,随便地进宫来?!”
“你当然想着我永远不出现,好不要破了你的皇后梦!”原本还恭敬请安的楚宛裳,一听到师落离的话,也顾不得皇帝还在跟前,尖酸回道。
落离微皱眉,“你在胡说些什么?八年的清修,难道之于你竟是白费了?”
楚宛裳还想反驳几句,却被龙珞一声冷哼打断了,“当朕不存在了么?”
“臣妾(民女)不敢!”
“行了。”凌洌的视线扫过两人,龙珞冷冷对楚宛裳道,“听小灵子说你拿了太后的遗旨进得宫来?”
太后的遗旨?苏汐傻眼了,那个,太后果真早已大去了?之前恍惚听兰笙提过,不过当时心里只念着怎样与珞想认,也没往心里去。这时乍听珞平淡地提起,倒也隐隐感觉到珞的声音里蔓延出的点点哀伤,毕竟,那也是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啊。
使劲地捏了下他的手,看他向她看来,苏汐微笑着眨眨眼,仿佛要传递给他力量般。
“皇上明鉴,宛裳也是迫不得已。”楚宛裳略带哽咽的声音将正在‘眉目传情’的两人给拉回了神,“宛裳只求皇上让我瞧瞧昼儿,只要短短的一面便好。”
“你知道不可能。”龙珞微皱眉,简单却不容置疑地吐出几个字。
“为什么?”楚宛裳一声尖利的质问,也恰好道出了苏汐的心声。是的,她也想知道珞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她们母子。
龙珞没答话,倒是静默了一会儿的师落离接过了话头,“了尘道长恐是记不清了,龙昼……如今,是我的孩儿。”
“你……”楚宛裳一张脸气得煞白,指尖狠命地颤抖着指向师落离,眼见落离自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她忽地从里衣里拿出一尺来宽的布帛摔在落离的怀里,愤声道,“仔细看清楚了!!”
落离下意识地接住,满面疑惑地展开,只浅浅地瞄了一眼,清秀脸庞上的淡泊之色便全被撕裂开,脸色竟比楚宛裳还要白上几分。
夜风凄凄地吹进殿来,明亮的烛火也随风轻摆,大片大片的阴影印在落离的脸上,像是被谁凿出的班驳伤痕。整个大殿忽地就静了下来,苏汐满脸疑惑地看着争执的两人,而龙珞的面上却丝毫没有任何惊疑的神色,平静得恍若无波的湖面。他只是冷眼看着她们,直到师落离拿着布帛的手颤抖地越来越厉害,他才向她走近两步,宽大的手掌摊在落离的面前——
“拿过来。”
一双深潭似的眸子散着骇人的光盯着她,落离下意识地倒退两步,抓着布帛的手狠狠收紧。见她一副躲闪的样子,龙珞不自觉地拧紧眉,薄唇僵硬地调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不要让朕说第二遍。”
师落离抬起一张苍白的脸看着他,却仍旧死死地抓紧手里的布帛。一旁的楚宛裳等不下去了,冷哼道,“怎么了?害怕自己清高的形象毁于一旦么?既然你当初敢做,就要有胆承认!!”
“到底怎么了?”苏汐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无端端地插了句。
龙珞冰冷的眸子也转向楚宛裳,凌洌的视线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按奈住心底的不安,楚宛裳深吸一口气,平淡无奇的脸上蒙上一层凝然之意,她指着被落离死死抓着的布帛道,“她手上拿着的是太后大去之前秘留给宛裳的遗旨。太后说像师落离这样心机深沉,心如蛇蝎的女子绝没有资格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龙珞微挑眉,不置一词。
“皇上,难道您不想知道当年为何您一出宫,念汐姑娘便被带去了慈宁宫?而太后又是如何得知她已不是原来的欧阳云若?!那青灰相士又是如何能安然进得宫来?!”
楚宛裳每问一句,师落离的脸便越白一分。早被楚宛裳的话勾起回忆的苏汐也满面疑惑地看向落离,说实话,那日她的脑袋昏沉沉的,一见楚宛裳待在太后身旁,便直觉地认为楚宛裳才是背叛她的人,可是,瞧楚宛裳刚才的话,难不成当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师落离……策划的?
“皇上您也许并不知晓,关于福华寺的那棵梧桐树的传说,其实之前根本就不存在,而有意散播这种谣言便是那青灰相士。在所有的事情揭穿之前,她——师落离便与青灰相士合了计策,他们兴许知道皇上为了念汐姑娘,不管是什么都愿意去做。所有才会有了那么荒唐的什么只要在梧桐树下埋下心爱的人的名字,便会与之白头偕老。哼!纯粹是他们俩人编的空话!!”
“皇上明鉴,宛裳字字是真。当年,负责伺候念汐姑娘的晴溪确实是初贵人派去的,所以皇上刚离开,我们便得了消息,太后才让宫中侍卫去若霏殿拿人的。而关于太后怎会轻易相信她已不是原来的欧阳云若,并不是因为宛裳的片面之词,而是因为青灰相士的出现和那张玉妃娘娘的画像!”
“其实,自从被皇上禁足在琬月殿的那段日子,宛裳虽心有不甘,但也并未有心再想加害念汐姑娘。可是,有一天,负责送饭的小太监突然丢了张小纸条给琉璃,琉璃想着蹊跷,便呈给了宛裳。当时宛裳展开纸条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也吓了一大跳,上面竟然写着‘前世今生,置汐死地’!”
“宛裳承认,当时看到这张纸条并不是没有心动。因为即使不为自己,宛裳也定要为腹中的孩儿着想,宛裳不想他一出世便只能生活在这冷宫里,得不到他应得的宠爱。所以心一横,便连夜扮成宫女前往慈宁宫。想不到这一去,竟然也遇见了同样扮成宫女的初贵人,她说早上的时候她也收到那样一张纸条,只不过上面写的更直白些,说是‘太后插手,汐定枉死’。”
“而且奇怪的是,当时太后似早会知晓我们要来,一走近慈宁宫的大门,许公公什么话也没问,直接引我们进了大殿。一踏进大殿,便瞧见一袭青灰道袍的相士。当时脑袋里一片混乱,像是突然被摄了心魂,所有的,念汐姑娘曾告诉我的一切,宛裳竟全都说了出来。后来,宛裳只听到青灰相士说了句什么‘一切交给贫道’,然后看到太后满意地点头,接着她便让我们跪安。”
“至始至终,宛裳都觉很不对劲,可惜当时被那八个字麻痹了心神,也没花心思去想。然后,便是两日后的清晨,太后突然派人来传我们去慈宁宫,接着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楚宛裳停了下来,原本闪着怒火的眼眸忽地沉静下来。平淡无奇的面上,是一层漠然之色。而反观师落离,那张清秀小脸上却如被雨滴砸乱的湖面,除了惊惶,便是浓浓的惊诧。
龙珞阴晴不定地看着两人,与苏汐交握的手心突地变得冰凉一片。
“说下去。”淡然的口气,却压不住里面的熊熊怒火。
“是。”楚宛裳敛了心神,静默了一会儿,忽地浅浅笑开,“皇上您知道么?原本以为牵扯出她真正的身世,您便不会再那么的在乎她,可惜终究是我们低估了您对她的宠爱。所以盛怒之下的您将青灰相士打入死牢,将初贵人赐死,挫骨扬灰,将宛裳撵入冷宫……这些这些,我们都不曾料到。不过也是在那时,宛裳突然就明白了念汐姑娘对于您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在那一刻,我甚至看到了您绝望得想与她共去的眼神……”
“够了!”龙珞忽地粗暴地打断了她,寒冰镶嵌的黑眸里蓦地蒙上了一层痛苦之色,颀长的身躯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眼前一片雾气,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让他痛得肝肠寸断的午后……
八年前的午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宫,却仍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他只看到她浑身冰凉地躺在雪地里,娇俏的小脸苍白如纸。那一瞬间,他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心脏被一种绝望的伤痛压得透不过气来。他死死的抱紧她,什么话也不敢说,他想她是睡着了,她讨厌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所以他不说话,纵然他那般想那般想唤她‘汐儿,汐儿’。他埋首在她的漆黑的发间,大滴大滴的泪蔓延进黑发里,身子颤抖得犹如秋风中的落叶,可是,至始至终,他都没发出一点声音。直到那样细细的雪散落成大粒大粒的雪霰子,拍打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才从她的黑发里抬起头。那一刻,俊美的脸上冷得恍若渡了一层冰,黑眸里涌出大片大片森然的怒火,可压制在眼底的却是那么浓,那么烈,疼痛如髓的蚀骨忧伤……
“珞,珞,我在这里……”
耳畔边,是谁在喃喃低唤他?是谁在说她在这里?
有滴温热的泪忽地滴落,大手微微一颤,龙珞大雾弥漫的黑眸毫无意识地向苏汐看来。朦胧间,他恍惚看到眼前模糊的脸上蜿蜒地留下几道泪痕,冰凉的指端仿佛有灵魂似地覆上她的脸,晶莹的泪珠沾染上指尖,原以为早被冰封的心竟是狠狠抽痛。
“皇上……?”迟疑的喊声突兀地响起,眼前的一切忽地变得清明,龙珞自回忆里缓过神来。
“珞……”苏汐喃喃地念出声,弯如月牙的眸里此刻已是盈满泪水。
龙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轻轻一动,似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转眼,看着楚宛裳道,“往下说。”
楚宛裳凝了神,正欲接下去,却听得脸色煞白的师落离低声道,“不用麻烦你了,接下来的事,我自会比你清楚。”
身着华贵朝服的师落离紧闭了眼,晦涩而干哑的声音过了许久才低低响起——
“那些纸条,青灰相士能轻易进宫都是因为我。是我吩咐浣絮买通御膳房的小太监,叫他递这些纸条给你们的,至于青灰相士的存在,也是我告诉太后的。当年,念汐不是出宫找玄亲王么?太后吩咐我随之去时,在王府的大门外,我遇到了青灰相士,也是从那时候起,我与他便早早地商定了些许计划。关于福华寺的传说,确实是青灰相士说的,因他在民间颇有口碑,所以这样的传说便也极其兴盛的在百姓中传开。”
“自麝香百合的事后,我虽表面在常宁宫吃斋念佛,可暗地里仍让浣絮与青灰相士联系。我让人送纸条给她们的前日便是浣絮从宫外带来消息说,时机已到,青灰相士要我早早做准备。于是当晚我就去了慈宁宫,那时太后因着蔓贵嫔,便对我多有照顾,所以我就大胆地告诉了她现在的欧阳云若恐不是真正的欧阳云若。太后当时也是将信将疑,为了赌最后的一次机会,我便说出了青灰相士,然后在太后的授意下,我设法让他进了宫。”
“然后诚如楚宛裳所说,青灰相士的出现,和他带来的玉妃的画像,以及那些听起来极度不可能的事,在青灰相士的解说下,太后都一一相信了。最后,我们等的便是皇上何时出宫。”
“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其实,这件事隔了八年之久才被揭穿,我应该感到庆幸了。因为当年,青灰相士进宫之前,曾对我说过‘逆天之命,一命换一命’。最初我并不知晓是什么意思,可刚才听了楚宛裳的话,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年皇上您盛怒之下将青灰相士打入死牢后,想必太后定是去见了他一面,前世的因,后世的果。一切的一切,他应都没再隐瞒。太后也许从那时起便知晓,她所信任的师落离,本该是个温婉女子的师落离,竟是个那样心机深沉,毒如蛇蝎的女子。”
“所以,从那以后,太后便对我不再那么照顾。在以后的三年里,许是因为她死前的最后那句话,所以皇上您对我也格外恩宠,而太后害怕我这样一个蛇蝎女子最后若是登上后位,定会将整个后宫弄得不得安宁,而又因着楚宛裳当时你腹中怀有龙种,所以大去之前,她定是将这一切都告诉了你。当我爬到最高的时候,拿出遗旨,说出真相,教我跌得最惨。”
“呵呵,其实这般麻烦做什么?一直以来,我对这后位都不曾挂心。当年,我之所以那般做,不过是不甘心,不甘心他的眼里,居然容了欧阳云若那般久,也看不到我的存在。既然欧阳云若能替代当年玉瑶姐姐在他心里的位置,为什么我师落离会不可以?我只是抱着那样小小的希望在努力着,尽管我努力的方式,是那样的不堪。”
“不过——”师落离睁开眼,定定地看了龙珞一眼,忽地端正地跪下去,“臣妾知罪。”
所有的一切随着‘臣妾知罪’四个字沉淀下来,苏汐此时的心情也起伏颇大,一时间,说不清自己是怨恨得她多,还是同情得多。这样一个总是一脸淡泊的女子,以为她对什么都是云淡风清的,却不料她对爱情竟是那样的执着,那样的不顾一切。
师落离,你究竟是可悲,还是可叹?
“你……让朕又错失她八年。”冷如玄铁的声音蓦地响起,苏汐还没回过神来,握着她的手已放开,龙珞满面阴霾地靠近师落离,修长的手指狠命地攫住她的下颚。
幽深如井的黑眸里平定无波,落离强忍着下颚传来的生疼,无悲无喜地回了句,“即使我当年不那么做,皇上您能保证她一定会忘了玄亲王,而爱上您么?”
“你!”心底那个伤疤被狠狠地戳穿,龙珞黑眸里的怒气更深一分。他更用力的捏紧她的下颚,似要将它捏得粉碎。
这么些年来,这个事实就像把利刃,每日每夜地在他的心尖划上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尽管如此,他却从不敢想这个问题,然而这个女子竟敢当面这样质问他?!!
“等等!”一声惊呼突兀地响起,成功地换来三人的注视,苏汐摸了摸鼻头,小心地问道,“那个,请问,我以前有爱过玄亲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