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里面的血腥气更甚,闻着直冲人眼鼻。

红英一闻这味道,眼睛就是一酸,她已来过这间屋无数遍,此时直奔到那一排通铺的最角落的位置。

严冬时节,这通铺上只铺了一层稻草,影六躺在上面,整个人僵直不动,又眼紧闭,嘴唇哆嗦,衣服外的皮肤上布满爆起的青筋,十分可怖。

他清秀的脸上也爬满了黑青色的蛛状细脉,里面还能看见有什么不时从里面鼓起来,如同要挣破毛血血管,从中爬出来。

“六子。”红英上前将他小心扶了起来,四下看看,之后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药瓶,倒了一颗药进影六嘴中。

那药起效很快,影六脸上的蛛纹肉眼可见的根根消退。

影六半躺在红英怀里,终于是缓了口气过来,“你,你又私藏解药,如果被少门主发现——”

“难道让我看着你去死?”红英眼眶都红了,她将影六扶回去躺好,从旁边拉过来一床薄被,盖到影六身上,“你为了救她,才百毒齐发,区区一颗护心脉止痛的药,她也不肯安排给你,我不私藏一些,怎么能救得你的命下来。”

“少门主也有她的难处——”

“她有什么难处?不过是人有千样,她正是最铁石心肠的那一个罢了。”红英说到这里,抿住唇,又叹了一口气:“行了,只有你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一直都只帮她说话。”红英抹了下眼睛,给影六掖住被角,不让寒风吹进去,“少门主次次都拿你解毒,每次解完毒,你就跟着会丢大半条命,你还觉得她有难处?她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值钱?”

“英子,少门主,没有你说得这样坏。”影六摇摇头,挣扎着要爬起来,被红英按住被子,他直视着红英的眼睛,气力不济,一字一顿道:“最近少门主已经开始改变了,她本性并不坏的。”

“不过是中毒后行事反常,你等到她解完毒再看。”红英心疼影六,在旁边跟着劝道:“当年的一饭之恩,你如今连命都要赔了进来,有必要吗?再退一步来讲,她不把你当人看,你难道也要折腾自己,让我担心?”

红英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影六从被子中伸出手,要给她抹去眼角的泪水,红英往一边挪了下双腿,侧过身子,错开他的手。

一抹寒风吹进来,红英寻着风来的方向看过去,见到有扇窗上的纸破了个大洞,风吹得上面的窗纸“哗哗”响,不等她说话,影六主动将被子拉上来,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听说是前几日影二同影八过招,他俩将窗纸踢破了。”

“怎么没有叫人来修?”

“叫了。”影六道。

红英又想发作,身子朝影六的方向动了动,最终又化作无奈,一挥水袖,哼了一声,“就左堂主这个财迷样,怕是连修个窗户的银子都舍不得出。”

“是啊,你也看见了,整个左堂,就少门主住的地方是修整打理过的。”影六道:“少门主是该住好的,可你说左堂一年到头接的生意也不少,左堂主为啥还没这么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