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感受到的每一缕海风,都夹杂着她的气息。”

“这片海里的每一滴海水,都混合着她的血。”

蓝桑的话字字诛心。

俞琛的双手抑制不住的发抖,耳畔不停回**着蓝桑的话语,如撞钟的钟杵,猛烈地冲撞他的灵魂。

小人鱼是王族,寿命长达千年,怎么可能会死......

俞琛突然拼命地冲向了大海,想要找到那抹倩影,拆穿这场荒唐的谎言。

冰冷的海水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憋着的一口气也即将要到达极限,俞琛却浑然不觉,继续往下游去。

耳膜袭来肿胀的刺痛。

胸腔像是被无形的大网紧紧箍住一般,窒息感越来越重。

俞琛只是死死咬紧牙关,努力抵挡住因缺氧产生的晕眩,蓦地扫见一道灿金色的光影。

俞琛猩红的眼底顿时闪烁出欣喜。

下一瞬,他被拽住衣领,强行拖回了岸边。

“咳咳,咳咳......”俞琛不顾火烧火燎的喉咙,猛然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人。

少女娇俏的脸庞却变成了蓝桑的。

不是他的,小人鱼。

蓝桑的声音冷漠讥诮:“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体里面跳动的心脏,是我妹妹的,我还真想让你就这样死在海里。”

俞琛刹那僵住。

盘旋在心头的不好的预感,在此刻得到了证实。

小人鱼把心脏给了他......才死亡的吗?

仿佛看穿俞琛的想法,蓝桑语气中的讽刺更深了:“茶茶被安文晴囚禁的那段时间,身体受到了损伤。”

“哪怕好好休养,也会留下病根,但她一直没有得到照顾,反而遭受了越来越多的伤害。”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为你做了最后一件事情,找长老换心,送你一辈子健康。”

俞琛只觉浑身冰冷。

所以,小人鱼在安文晴的家里就生了病。

可她没有机会休养。

因为,他在剥鳞,放血,想方设法地研究那具身体的一切。

是他亲手将小人鱼推向了深渊。

是他,让小人鱼没有留下一具全尸。

俞琛的喉咙里倏地涌上一股血腥味,胃里莫名开始翻江倒海,止不住地恶心想吐。

他无力地跪倒,双手撑在沙滩上,任由下方柔软的细沙被滴落的眼泪洇湿。

染上血色的薄唇颤抖着,吐出模糊不清的呢喃声,似是在道歉,又像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直到最后,汇聚成一声绝望的哭喊。

俞琛崩溃地蜷缩着,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在沙滩上。

对不起,对不起......

周围的一切仿佛在加速崩塌,只剩下他胸腔中的心脏,在有力地跳着。

恍惚间,俞琛听到蓝桑的声音。

“传说,人鱼的王族可以转世,重新上岸。”

“你要是愿意等,就等着吧。”

-

俞琛被蓝桑找人送回了古宅。

他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木讷的目光扫视着房间内的一切。

原本放在床头的那几瓶人鱼血,现在被台灯取代。

他那时舍不得小人鱼再受伤,便喝了瓶子里的。

有什么用呢?

他早已经给她造成了伤害。

俞琛自嘲地摩擦着攥在手里的蓝紫色宝石。

折射出的绚丽的色彩,宛若映出了他曾经冰冷的眼眸。

小人鱼之前在商场送他的摆件,被他亲手丢了。

手腕的伤疤也消失了。

就好像,小人鱼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的生命中。

而毁掉这些的,是他。

俞琛低低地笑了起来,却满是悲凉。

守在外面的于铭,听着房间里哽咽的笑声,眼睛慢慢地红了。

那天他送蓝小姐和先生去人鱼海岸,恶意地揣测蓝小姐是想对先生做什么坏事,谁知是换心。

她愿意结束自己的生命,换回先生的健康。

可他在前不久,给先生对付人鱼的药剂,还怂恿先生去杀了蓝小姐挖心......

于铭的身体慢慢滑下坐在了地上,紧紧地捂住嘴才没有让哭声溢出。

他没有错。

但他愧对蓝小姐。

-

俞琛在卧室待了三天,除了偶尔吃一口于铭送来的食物,便反锁房门,禁止任何人来打扰。

看着俞琛的模样愈发憔悴,于铭怕他会想不开,犹豫着要不要找机会劝劝时。

第四天的清晨,穿戴整齐的俞琛走出了房间。

面容平静,微垂的凤眸却空洞无神,透着一股寂沉的死气。

“收拾行李,去人鱼海岸。”

隐约猜到俞琛的目的,于铭连忙去照做。

等俞琛带着于铭来到海岸。

人鱼已经回来了不少,但不再允许其他人类进入,以免会吵到少女的安息。

俞琛让于铭留在原地后,便找到了大长老和二长老,俯下身嗓音沙哑地请求:

“请允许我留在这里生活。”

大长老冷哼一声,故意用力甩下鱼尾,溅起一大片水花,淋湿了俞琛:“随你。”

二长老也失去了以前的和善,毫不客气地骂道:“有多远滚多远,别来我们面前晃悠。”

他们捧在手心里的王,却因为人类死亡,如何不恨?

没有把人类咬死,都是看在王辛苦达成两族和平的份上!

对于两位长老的不待见,俞琛没有一丝怨言,沉默地走到人鱼海岸的边缘,搭建了一个帐篷。

小人鱼的心脏在他的身体里。

他不能死,也不敢死。

就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等待小人鱼的转世。

尽管,希望渺茫。

俞琛自觉地加入了巡逻的队伍,防止有人类偷偷靠近海岸,想要伤害人鱼。

闲暇时间,便望着大海发呆。

那枚蓝紫色宝石,被他用绳子绑住,像小人鱼做过的牙齿项链一样,戴在了脖子上。

于铭也选择了留下,在俞琛的附近搭了一个帐篷,和他一起守护海岸。

俞琛麻木的生活着。

直至一周后,他从帐篷出来要去巡逻时,突然对上黝黑的枪口。

站在几步远外的尹舒彤,举着枪对准俞琛的眼睛,美眸通红:“你凭什么可以得到茶茶的爱?”

“你配吗?!”

尹舒彤低吼着。

她早就想来找俞琛算账,奈何蓝桑担心她会做傻事,一直拦着她。

除非她能平复下情绪,否则依旧不可以来找俞琛。

毕竟,他们都不想让少女的努力付之东流。

砰砰砰——!

尹舒彤如同泄愤一般,对着俞琛身边的沙滩连开数枪。

等到没有了子弹,尹舒彤扔掉手中的枪,忽然古怪地笑了:

“凡是捕杀残害过人鱼的人,都被特殊部门交给了人鱼族处理折磨,连黑市的清洁工也没有逃过。”

“可你作为黑市的最大投资人,虐待过人鱼王的人,到现在为止还安然无恙,知道为什么吗?”

“你不好奇,为什么人鱼对你没有恶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