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和朱由检交代?
听到何吾驺的话,温体仁淡淡瞥了他一眼,问得真好,他也想知道该怎么和朱由检交代。
其它事情还能忽悠一下,朱由检虽然勤劳,但脑子并不怎么好使,多捡点好听的,报喜不报忧,朱由检也就信了。
可现在是老朱家的祖坟被刨了,这让他怎么忽悠,难不成让他告诉朱由检,祖坟被刨是好事?
估计刚说出来,朱由检就会刨了他家的祖坟,告诉他,好事得与他这个内阁首辅共享!
想到这里,温体仁不禁怒骂了一声:“张维世这个废物!”
张维世正是接替陈奇瑜的位置,成为新一任五省总督的官员,负责围剿高迎祥他们这些叛军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张维世的脑袋肯定是保不住的,就连他内阁首辅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温兄,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拿个章程出来,好给陛下一个交代。”
这时候,一旁的吴宗达开口说道。
“吴兄觉得该定个什么章程?”
闻言,温体仁皱眉道,这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忽悠过去的,朱由检的脑子是不太好使,可朱由检并不是真傻,真拿朱由检当傻子看,小命早晚得凉。
“那些失职之人,一个都不可放过!”
吴宗达声音幽冷,虽然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会让三四十人脑袋搬家,但是死道友而不死贫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平息朱由检的怒火。
“不够。”
温体仁轻轻摇了摇头:“区区一个张维世不足以平息陛下的怒火。”
听到温体仁的话,吴宗达几人的心都是一沉,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朱由检怒火太大,席卷了太多人。
“那温兄认为该加上谁?”
沉默了片刻后,何吾驺开口问道。
“凤阳巡抚王宜,漕运总督杨一鹏。”
温体仁淡淡道。
“温兄,这不妥吧?”
温体仁话音刚落,何吾驺直接反驳道:“凤阳巡抚确实有罪,但是杨兄并非常驻中都的,这个如何能怪他?”
“杨一鹏执掌漕运,手握沿河十余万漕兵,中都遇袭,他便该提前救援,如今杨一鹏救援不力,合该负责。”
温体仁平静道,虽然他说得有点牵强,但这也是现下最好的办法,毕竟想要平息朱由检的怒火,肯定要几个够份量的人,如果不找杨一鹏,那就是他们几人了。
“几位阁老,陛下有请。”
这时候,王承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听到王承恩的声音,温体仁几人连忙围了上去。
“王公公,这陛下的情绪如何?”
何吾驺抢先开口问道。
“何阁老,陛下的情绪……唉……”
王承恩张了张嘴,最后却化为了一声叹息。
而温体仁几人的心也随着王承恩的这声叹息跌到了谷底,连王承恩这个离朱由检最近的人都这副模样,说明事情真的难以控制了。
不过想归想,温体仁几人也没有停留,跟着王承恩来到了乾清宫。
“臣参见陛下。”
看着脸色苍白的朱由检,几人连忙躬身行礼。
“诸位爱卿平身。”
朱由检声音有气无力,脸上淡漠无情。
看到这一幕,温体仁几人都不禁心一颤,他们宁愿朱由检怒火冲天,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朱由检,怒火冲天代表着还能劝说一二,可是面对这样的朱由检,没人敢开口,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一起去陪葬。
“三边总督王国祯、五省总督张维世、凤阳巡抚王宜、漕运总督杨一鹏,全部派人缉拿,斩首弃市,其余凡失职者,全部押入大牢。”
这时,朱由检幽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到朱由检的话,温体仁几人的脸色不禁猛变,本以为朱由检会和他们商量,没想到朱由检竟然自己就做主了,连问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温体仁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一下朱由检,可是看到朱由检冷漠的眼神后,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现在的朱由检显然只想杀人,若是激怒了朱由检,他说不定就得和张维世他们一起去菜市口走一遭了。
“臣遵旨!”
思索了片刻后,温体仁还是选择了屈服,现在死的是别人,要是把自己搭进去就太不划算了。
顿了一下后,朱由检再次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认为那些掘凤阳皇陵的该如何处置?”
该怎么处置?
听到朱由检的话,温体仁等人的眉头微皱,这还能怎么处置,任命新的三边总督和五省总督,然后继续进行围剿呗,不过现在朱由检既然专门提了这件事情,显然不只是想要任命新的三边总督和五省总督。
“不知道陛下想要如何处置那些叛军?”
想了一下后,温体仁选择了将问题抛回给朱由检,现在朱由检还在气头上,若是揣摸圣意出了差错,那就尴尬了。
朱由检平静道:“朕准备再征募五万募兵,专门剿杀这伙叛军。”
“陛下,如今国库已经枯竭,难以再抽调出银子征募新兵了。”
听到朱由检的话,温体仁叹了口气,现在四处都在闹旱灾,根本就征不到多少税,再加上四处战乱,山东的大齐,草原上的女真人,再也加上高迎祥他们这些叛军,现在的朝廷已经拿不出银子了。
“那就在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湖广五地加征赋税。”
朱由检神色自若,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了,而见朱由检已经想好了,温体仁几人也没有再反对。
沉默了片刻后,朱由检开口道:“山东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回陛下,伪齐叛军固守德州城不出,洪承畴和陈奇瑜依旧被堵在了德州城。”
温体仁拱手回道。
“之前洪承畴上奏,户部贪墨铸炮材料,致使所铸的红夷大炮不堪一用,刑部查得如何了?”
闻言,朱由检皱眉道,当初为了对付伪齐所占据的城池,他特意下旨铸造了一百多门红夷大炮,可是才没几天,洪承畴便上奏,铸造的红夷大炮被贪墨了材料,导致不堪一用。
“回陛下,已经查明了。”
温体仁拱手应道:“贪墨铸炮材料的是户部郎中蒋鸥,现在已经将蒋鸥押入了刑部大牢。”
“嗯。”
朱由检点了点头道:“让人将蒋鸥贪墨的材料送往洪承畴那里,重新铸造红夷大炮。”
“臣遵旨!”
温体仁拱手应道。
……
济南府城。
紫宸殿。
“新的炼铁方法研究出来了?”
看着下方的侯恂,苏浩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给侯恂的任务可不简单,新的炼铁方法需要普通人就可以做到,而不是依靠墨家机关术,毕竟依靠墨家机关术根本无法普及,也无法大批量炼出钢铁。
“臣绝不敢欺瞒陛下。”
听到苏浩的质疑,侯恂连忙回道。
“带朕去看看吧。”
苏浩淡淡道,对于侯恂仅仅不到两个月就研究出了新的炼铁方法,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臣遵旨!”
侯恂躬身应道。
……
很快,在亲军的护卫下,苏浩来到了离皇宫不远处的科研院中。
“陛下,这就是臣研究出来的新方法。”
侯恂来到一座高度有近三丈的巨大炉子介绍道:“此炉的温度极高,可将铁矿炼化成铁水,铁水会沉淀在底部,只需在炉火冷却后,便可从底部取出铁块。”
土法炼铁!
看着犹如一座佛塔的大炉子,苏浩的眼睛微眯,这个大炉子和他小时候在课本上看到的土法炼铁炉几乎一模一样。
沉思了许久后,苏浩才开口问道:“侯爱卿,这大炉子是你想出来的?”
侯恂连忙回道:“回陛下,是臣想出来的。”
“既然如此,朕便不再追究你抗旨不遵的罪过了。”
闻言,苏浩摆了摆手道,然后带人离开了科研院。
回到紫宸殿后,苏浩第一时间便将廖青召唤了过来。
“朕让你多盯着侯恂一点,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浩表情凝重,说实在的,侯恂研究出来的炼铁高炉不禁让他再次想起之前的那个预感。
“陛下,臣之前让人严格监视侯恂,这一个多月来,侯恂除了科研院的墨家子弟,并未与其他人有联系。”
听到苏浩的话,廖青拱手回道。
没有吗?
闻言,苏浩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或许真的是他太多疑了。
瞎想了一会后,苏浩回过了神来,再次说道:“让人继续盯着侯恂,有什么异常,立即来报。”
廖青拱手应道:“臣遵旨。”
……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
济南府城外,无数的老百姓围着两条长长的铁条看热闹,铁是贵重之物,平时大家伙就是有几件农具都看得和宝贝似的,何时看到有人竟然败家到这种程度,将铁铸成大铁条子,铺在地上。
“听说这两条大铁条子是工部尚书侯尚书的儿子放在这里的,好像是叫铁轨什么的。”
这时候,一个消息比较灵通的诸子百家学子开口说道。
墨家的?
听到学子的话,站在他身边的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眼睛微眯,以前儒家一家独大,任何道家中人参与了朝政都会被冠上妖道的名头,自从大齐推动诸子百家再次兴盛,道家也终于再次进入了朝堂之上。
现在朝堂上,虽然法、道、墨三家三足鼎立,但是法家早已有了自己的定位,那就是钻研律法,如今刑部的大半官员都是法家子弟,墨家也有自己的定位,那就是墨家机关术,大部分墨家子弟都会进入工部。
唯独他们道家的子弟居无定所,在各部之间不停地徘徊,几乎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完全没有自己的根基,现在看来,他们道家也该寻找一下自己的固定地盘了,否则时间一长,他们道家绝不是法家、墨家的对手。
这时候,远处几十人推着一个奇形怪状的车厢朝着这边而来,在车厢的前端还有一个长长的烟囱,车厢后还有二十几个小一点的木车厢,看到这奇怪的车厢,所有人都纷纷让了开来。
这时候,在几十人的努力下,车厢和众多木车厢都被搬到了铁轨之上。
远处的城楼上,苏浩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异常的诡异,这才几个月,竟然连火车都整出来了,这要说没古怪,他能把这些铁轨生吞了。
这时,侯恂走上了车厢,点了火后,便开始朝燃烧炉中扔煤块,没一会,烟囱中开始冒出滚滚浓烟。
又过了一会,在蒸汽的推动下,车厢缓缓前进,同时带动了后面的二十几个小车厢。
墨家机关术?
看着缓缓前进的车厢,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眉头紧皱,可是他却没有从侯恂的身上发现法力的波动,若是墨家机关术,那也太简陋了,要知道墨家机关术向来以精细著称,这个车厢实在太简陋了。
而且他也想不透,侯恂这么大张旗鼓地弄这个干嘛,要知道无论是能翱翔天际的木鸢,还是能以假乱真的机关兽都远比这破车要好得多。
城楼上,看着安稳前进的火车,苏浩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现在他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在侯恂背后推动他发明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道了,毕竟廖青已经亲自出马盯着侯恂了。
这几个月来,侯恂基本上都是泡在科研院中,连回家都很少,更别说见外人了,况且除了和他一样的穿越者,谁有本事让侯恂发明出这么多东西。
可是他不明白,天道为什么要推动科技发展,而且这种程度已经不是推动那么简单了,更像是要将这方聊斋世界变成科技世界。
城外铺设的铁轨是一个大大的椭圆形,就在苏浩胡思乱想的时候,侯恂的火车已经开到了尽头,很快,火车开始转向。
“廖青,去将侯恂喊上来。”
看着在铁轨上绕圈的侯恂,苏浩眼睛微眯道。
“臣这就去。”
听到苏浩的话,站在一旁的廖青躬身应道,随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朝着侯恂走去。
没过一会,火车缓缓停了下来,侯恂在廖青的带领下,来到了城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