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磅礴气势隔着门板凛来,侵蚀的呼吸都开始困难。
南知意紧张的抓着手心,
"在你没解决好宁溪姐的问题之前,别来招惹我。"
"已经解决了。"
裴西州的声线喑哑,带着温柔的诱哄。
"没有。"
南知意被一股耻辱笼罩。
在宁溪面前有多惭愧,指甲就掐的多深,嫩白的手心生生掐出一个个月牙。
"如果你解决了,为什么宁溪姐会过来找你谈论婚事?"
"为什么要提订婚礼,要你帮着挑选礼服?"
"栀栀。"
门外响起裴西州的声音,他好似有读心术,把她的小心思看的透透的。
"你不必因为宁溪的话而难过,和宁家不会有婚事。"
南知意没理会裴西州,把自己整个窝到了棉被里面。
沉默,隔着一扇门在空气中蔓延。
虽然谁都没说话,但南知意知道裴西州没走。
许久,才响起她闷闷的嗓音,"裴西州。"
隔着一扇门,那道沉洌的嗓音响起,"嗯。"
"我不想见你,最近都不想见你,也不想在西风馆住,好吗?"
声音颤巍巍的,隔着门板,那股颤意似乎震到了心上。
裴西州放在门把手上的指节蓦地收紧。
"……你说要给我时间的。"
南知意的声线黯然。
"我让周秦带你去那间院子。"
"金屋藏娇吗?"
大概是打开了心防,也许是裴西州不如之前强势,加上门外的人是她以前最信赖的哥哥,南知意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胡说。"
裴西州的手指从门把手上落下,烦躁的扭了扭领带。
看不见小丫头的表情,加上中间还多了一层宁溪的隔膜,让他生出一种用备用钥匙冲进去的冲动。
"可是在外人眼里,你让我住到你买的房子里面,就会这样误会我们的关系。"
"我们是男女朋友。"
裴西州转身,对跟上来的管家打了个手势。
南知意抗拒把和裴西州的关系定格在这个称谓上。
"你名草有主。"
拧着眉心,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柔白的指尖忍不住抚在脸颊上,想到裴西州落在上面的那个吻。
"咔嚓。"
当钥匙转动锁舌的声音响起,惊的南知意鹿眸圆睁,从棉被里翻身而起。
裴西州推门而入,两条大长腿交替踱步,锃亮皮鞋尖抵至床头,指节分明的手掌也跟着摸了摸她温热的脸颊。
"抱歉,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
"听着,宁溪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困扰。"
"是吗?"
南知意闷闷不乐。
不过却不是因为宁溪,而是裴西州势在必得的强势。
裴西州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俯瞰而来的目光穿透力十足,"你看着并非是因为宁溪在困扰,而是因为我。"
被看出来了吗?
南知意懊恼,仰望向这张熟悉的俊脸,水眸多了一丝央求,"所以,你能放过我吗?"
"除非你的理由能说服我。"
裴西州松开她的下颌,顺势在床头坐下,脊背轻靠上床头,手臂揽住她纤薄的肩,自如轻松的仿佛他们还是亲兄妹一般。
南知意全身的神经都绷着。
呼吸更似被堵在气管里。
"我……我忘不掉陆……"
她刚要拿出那个借口来,空气就冷冷的响起一道男音。
"如果栀栀想激怒我,大可以试试后果能不能承受。"
"不行吗?"
忘不掉陆砚,是借口更是事实。
陆砚的行径践踏了她的底线,但七年的感情,点点滴滴的相处,彼此都似融入骨血一般,分开就像扯开长在一起的肉。
岂是想忘就能忘的?
原本轻耷在肩膀的手瞬间收拢,接着耳廓落下温热的触觉,软软热热,带着缠绵的气息无孔不入的侵袭而来。
喑哑透的男音裹着她的耳朵。
"那我就多尝试几种法子,帮你彻底忘掉?"
是询问,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南知意刚刚平息掉的心跳又小鼓一样激烈跳起来。
可她没忘掉在客厅见到宁溪,以为她撞破她和裴西州关系那一刻的惊惶和难堪,白白的细牙咬住粉唇,然后抬手,按着裴西州那张不怒自威的俊脸狠狠的推了出去。
裴西州攥住了她的腕,神色也随之暗淡下来。
戾气从长睫覆住的深瞳内潮涌而出。
嘴角却扯了个凉笑。
"不要自讨苦吃。"
撂下这句话,裴西州豁然起身,一米九二的高峻身形裹着气势冲天而起。
南知意双手抱膝,一双湿润的鹿眸融浸在昏暗的光线中一动没动。
直到那道身影即将消失在门板后。
空气才响起她的声音。
"裴西州,我认识你二十多年,现在才发现,原来你竟然这么陌生。"
裴西州的脚掌只顿了顿,握在门把手上的掌背上青筋狰狞浮出,他背对南知意,眼底晦暗,整理了下乱掉的领口,转身关上了门。
南知意睡的并不好。
睡梦中全是裴西州那双戾气潮涌的深瞳,深深的看着她,不似在看着妹妹,更似在看着掌中之物。
南知意闲暇时也爱看言情小说,却从未看过骨科禁忌恋,更想不到这样荒唐的事情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翌日清晨她盯着一双黑眼圈下楼。
裴西州粗粝的指腹摩挲她眼下的青黑,深瞳内是毫不遮掩的担忧。
"失眠?"
他低下腰背,幽沉的瞳和她平视。
四目相对,南知意心跳莫名漏跳一拍,别开脸庞躲开他炙热目光,"没事。"
裴西州嘴角噙笑,眉眼间多了丝愉悦。
用过早餐之后照例是送她去医院,哪怕南知意再三推辞,也没拗过他的坚持。
松掉安全带,她迫不及待就要下车。
然后被一股力道拽着,被迫接受了裴西州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深瞳里藏着噬人的光,吻很浅,点在唇上几乎忽略不计,但却搅乱了一池春水,让南知意的呼吸乱的一塌糊涂。
她数着呼吸,憋的耳尖绯红,几乎不敢对上男人噙笑的眼底,近乎狼狈的落荒而逃。
脚掌落地,松开蜷着的手心,上面印上好几个凌乱的红色的月牙。
南知意脚步飞快,穿梭在医院走廊的时候,穿堂风都带不走脸颊上的热度。
怎么办?
再这样拖延下去,她迟早要沦陷,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适应裴西州的吻了。
一股羞耻感咬住心脏,咚咚咚跳的乱了节奏。
但是这股热在见到一道身影的时候彻底凉下来。
宁溪挽着手袋,含笑立在走廊,看样子是专门在等她。
"知意。"
宁溪嘴角噙着温软的笑,笑的眼眸弯弯。
"宁溪姐。"
就像兜头浇了冰水,南知意滚烫的血液瞬间凉了个透。
也从被裴西州刻意营造出来的轻飘飘的甜蜜中落回现实。
尽管裴西州一再表示宁溪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但南知意对着这张脸还是想到在裴母的话。
在她和陆砚发生关系的那天,裴西州同样也和宁溪姐突破了关系。
裴母很满意宁溪姐这个儿媳,她还是裴知意的时候,裴母无数次在她耳边夸奖宁溪,说她温婉大方是最合适的儿媳人选。
所以在知道她和裴西州发生关系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去和宁家商量亲事。
可是她又干了什么。
居然在裴西州的诱哄下……
羞耻让南知意挤出来的笑僵硬无比,看向宁溪的目光也很不自然,"宁溪姐,你怎么来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宁溪摇头。
目光透着几分遥遥的审视,须臾又化成了柔软,"不,我是来看裴晚的,听说你也在陆氏医院实习,所以也过来看看你。"
南知意嘴角尴尬的扯了个弧度。
仔细轮起来,她和宁溪接触的并不多,之前是裴知意的时候,宁溪对她的态度还算亲热,毕竟她是未来的小姑子。
可知道她是假千金之后,宁溪待她的态度冷淡不少。
捧高踩低本就是人性。
南知意在失去裴家千金的身份之后,经历了人情冷暖,再多的也遭遇过,所以宁溪的前后反差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此刻宁溪就像突然忘掉了冷淡她的事,不顾她眼底的防备亲热的挽住她的手臂。
那双手臂接触过来的刹那,南知意僵了脊背。
"怎么了?"
宁溪笑,"你不用有心里负担,虽然你不是西洲的亲妹妹,但在西洲和我的心中一直把你当成妹妹。"
"血缘什么的虽然重要,但多年的感情也重要,不是吗?"
听到这个南知意嘴角的弧度彻底不见了。
因为这句话就像个笑话。
裴西州如今对她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宁溪突然这么试探,是因为见到了她和裴西州牵手,所以明里暗里来宣示主权了?
"栀栀你可是答应我帮我选礼服的,等你下班和我一起去挑吧,你的审美在圈子里一向是最好的,就连西洲也不断在我面前夸你。"
"你的意见对西洲很重要,对我自然也重要,毕竟——"她桃花眼里**漾着浅浅的笑意和羞涩,"我们以后可是要当一家人的。"
南知意心尖儿还残着因为裴西州那个吻生出的甜,却因为这句话酿出酸。
"栀栀,你愿意帮我选礼服吗?"
迎着宁溪试探的目光,南知意艰难的点头。
心房被拧的微疼,她却挤出一个笑。
"好。"
宁溪目的达成,眼底闪逝一抹戾,转而笑眯眯的看着南知意,"那咱们就说定了。"
达成目的,宁溪挽着手包离开。
南知意心绪复杂,踩着步伐回到诊室。
李丹迎上来,亲热的递给她一杯冰美式,"诺,醒神套餐。"
"对了,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和林正克请你吃大餐,想吃什么尽管开口,难得林正克大方一次,咱们可得好好的蹭一顿。"
"不行。"
南知意捏紧了杯子。
想到和宁溪的约定,漂亮的眉毛拧了拧,"我晚上约了其他人。"
"啧。"
"谁?"
"我……哥哥的女朋友。"
"裴家的哥哥,还是南家的哥哥?"
自那天办公室裴晚闹过一次后,李丹这个吃瓜小能手把她的底细扒了个底朝天。
"裴。"
"好吧。"
"不过,你现在和裴家的人交往,心里会不舒服吗?"
南知意指尖凛的更白。
何止是不舒服,简直快令她窒息了。
无论是裴家父母和二哥逼着她给裴晚捐骨髓,还是裴西州强迫她接受这份不伦恋情,都在崩断她内心的防线。
"还好吧。"
南知意垂下眼脸,"只要装作和从前一样不就好了?"
李丹瞬间看穿她的言不由衷,"别勉强自己。"
"撑不过就不装了,现在可流行发疯文学,实在挨不住了,不行就疯给他们看看。"
南知意"扑哧"一声笑了。
可是笑过之后,眉心很久也没松开。
病房。
宁溪进入病房,裴晚顿时眉开眼笑。
"宁溪姐,你的法子果真有用,只要装成快要病死的模样,陆砚果真对我越来越好了。"
"幸亏有你在身边,不然我要怎么办呀。"
宁溪笑开,"今天正好有时间,要不要和我一起会会南知意?"
裴晚眉毛扬起,"宁溪姐又想到什么法子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打算让南知意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别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晚晚,只有让她彻底自卑,再也爬不起来,才能灭掉她对陆砚的心思,陆家虽然比不上你们裴家,但在上流圈子也占据一席之地。"
"只要让南知意彻底在圈子里丢脸,才能绝了陆砚对她最后一点感情。"
裴晚欣喜若狂,"什么法子?"
宁溪附耳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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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南知意下班之后,最苦恼的就是被豪车堵截。
这两天陆砚和裴西州就像较劲似的,一个个的都争着要接送她上下班,陆砚更是变了性子,虽然每天雷打不动的去探望裴晚,但还会抽出时间来她的诊室视察。
南知意备受困扰,但碍于陆砚的身份,只能忍着。
但今天刚出医院大楼,不等她步下台阶,宁溪的电话就如约响起。
"栀栀,从后门来见我,我在这等你。"
站在台阶上,隔着重重人潮,她已经看到裴西州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好。"
一字落下,想到不用和裴西州同处一个车厢,她松掉一口气。
只不过从后门上车,除了见到宁溪外,车里还多了另外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