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你高贵的,施舍嘴脸的道歉,我不稀罕。”

南知意心脏疼的**,却还是冷静开口:“我只问你一句话,裴晚陷害我,你信我,还是信她。”

陆砚阖眸,再掀开,明显的妥协意味。

“自然是信你,但栀栀,等到宾客散了再走行吗?”

裴晚也在附和,强作镇定却委屈的要哭出来,“姐姐,我不会害你,别和姐夫闹了。”

两人亲密无间,把她当傻子一样哄着,根本无从谈起在乎她的感受。

裴晚更是把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如果她留下,才是真的上当。

突然肚子一阵抽痛,她忍不住皱眉捂住小腹。

陆砚滞了秒,上前两步,骨节分明的大掌覆上小腹摩挲,“肚子又疼了?这就带你看医生。”

陆砚清隽气息扑入鼻尖,南知意想起的却是一小时前,他们在后院那个悱恻炙乱的吻。

如果,没有变数该多好?

她如往常抵上陆砚胸膛,双臂穿过他的身体,抓牢他的肩,拥抱紧得近乎窒息。

刹那间,依恋和疼痛像凛过身体的风穿透了心脏。

“不用了,我自己去。”

她小腿的麻木缓过来,她毅然推开陆砚朝着门口大步离开。

陆砚伸手去抓,抓了个空。

他看向那道背影,瞳仁瞬间收紧。

好似有什么东西就此消失,空的整颗心都疼了起来。

南知意没走出多远,裴晚追上来攥住她,压低了声音,“想逃,你在做梦!”

南知意受够了裴晚的纠缠,她只是忌惮裴家的养育之恩,不是没脾气。

“松手!”

“姐姐,我没有要抢姐夫!你为什么要这么冤枉我!”

裴晚顺着力道跌坐在地,音量拔高,眼泪更是簌簌而落。

南知意定下脚步,下意识回头。

不知什么时候起音乐声不见了,门口齐刷刷站了好多人,裴夫人秦苏,裴父裴言川,二哥裴东城,围观而来的客人。

“这不是裴家假女儿吗?好大的胆子,竟敢推倒真千金!”

“这种场合她还敢出现?”

“脸皮厚比城墙!”

议论声中,南知意笑了,“妹妹,陆砚不是什么香饽饽,我相信你这辈子都不会对他动心。”

“谁冤枉你,我这就撕烂他的嘴。”

裴晚眼眸一暗,仍是惊惧不定,“姐姐,别说气话……我很快就从陆砚哥公司辞职,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说完,竟是突兀的对准她跪了下来。

“姐姐,我不该和陆砚哥拍婚纱照,可是……我得了白血病不久于人世,我只想体验下裴家三小姐原本的人生。”

“如果不是南通海调换,我原本应该生活在裴家,从小遇到他的人是我,和他谈恋爱的也是我……”

“我只是魔怔了才提出不情之请,你要怪就怪我,千万不要怪陆砚哥,更不要和他离婚好不好?”

“胡闹!”

裴夫人见到亲生女儿凄惨的模样,心疼的腔子都在发颤。

“婚纱照是我让晚晚拍的,你有什么怨气都往我这个妈身上发!”

二哥裴东城也忍耐的看着她。

“栀栀,晚晚没几天好日子了,你成全她忍忍怎么了?”

南知意听着这几个人的声音,只觉得耳边嗡嗡,宛如被惊雷劈中!

“你们……都知道这件事?”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所有人。

没想到她活了二十二年,竟在裴晚步步紧逼下,活成了笑话。

笑意震的胸膛发颤,她目光穿越人群,看向不远处的陆砚。

从始至终,所有人谴责她,他不曾回护半句。

“你认为我该对她赎罪,那我就赎这个罪。既然婚纱照都拍了,不如让她替我嫁给你?”

“陆砚,没有婚礼,不过这次不是你不要我,是我南知意——不要你。”

偌大的院落,一时竟落针可闻。

“我不同意!”

一道声音喝来。

裴父裴言川眉目沉峻,胸膛不断起伏。

裴家和陆家联姻在即,集团内部利益已是盘根错节,岂能说断就断?

“你们是自由恋爱!他甚至没嫌弃你身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可是他……”

啪!

一记耳光如风凛来。

裴言川收回去的手掌兀自在颤,怒目而视,“南知意,我看你是被惯坏了,又是悔婚又是诋毁自己妹妹!”

“一个月后,婚礼照常举行,你敢不从,别认我这个爸!”

南知意被一巴掌打的碎发坠落,两三缕飘**夜风中,晃的整颗心都在震颤。

“爸,你从小教育我,身为裴家女儿,永远不要委屈自己。”

“我身份揭穿那天,你和妈亲口说,哪怕离开裴家,依旧把我当亲生女儿。”

“如果同样的事发生裴晚身上,你们也会委屈她嫁给蔑视她的人吗?”

裴言川脸孔剧烈扭曲,看着南知意越来越红的眼圈,半个字也说不出。

南知意本来也没打算问出答案,目光穿越人群径直看向陆砚。

“陆砚,你不放手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沉没成本舍不得撒手?”

“栀栀,不要想太多。”

陆砚潭底猝起风暴,四目相对,他在警告,在威胁,在恫吓。

唯独没有一点点怜惜和心疼。

南知意想,她已经知道答案。

从身份被揭穿,不再平等那一日起,她就注定要被陆砚拿捏的命运。

“姐姐,都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生出和陆砚哥拍婚纱照的心思!”

裴晚走过来,梨花带雨的急切解释着。

变故恰在此刻骤然发生,门口的雕花拱门突然倒塌,径直朝着南知意裴晚和陆砚的方向砸过去!

4

松动的门框倾来的那刻,南知意下意识要躲。

可明明人已经脱离危险范围,手却被劲力拽住,接着猛力推开,整个人往前扑倒。

裴晚大喊,“姐姐,快让开!”

门框倒塌,轰然声中,裴晚吃痛的尖叫参杂周遭惊呼,连绵不断在南知意耳边嗡嗡。

南知意趴在地上,看着无数双脚步朝裴晚奔去。

养父,养母,二哥,陆砚,苏漾,更多的宾客,都奔向裴晚。

南知意疼的全身都在抖,颤着手臂起身,就听裴晚隐忍崩溃的声音。

“姐姐,别和姐夫离婚,好不好?”

“都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儿上,原谅他……”

裴晚还被压在铁框之下,却是不顾疼痛,泪光震颤,可怜兮兮的哀求着。

无数道谴责的目光看过来。

“到这种时候了,闹够了?”陆砚盛怒之下,声线如掺冰渣。

平素在商场杀伐果断的人,此刻却心疼的失了稳重,“还等什么,快送医院!

下一秒,弯腰揽住裴晚腿弯,打横抱起,快速朝门口而去。

南知意视线不经意和裴晚对上,她疼的**,眼底却得意,无声挑衅着她。

南知意遍体生寒。

裴晚果真好手段,为了排挤她,竟连安危都能置身事外,简直疯了!

偏她声泪泣下,楚楚可怜,“姐姐,原谅我……”

“……”

这句话点炸所有人情绪。

陆砚经过她之时,脚步一顿,回身睨来的一眼,凉意渗骨。

裴父满眼唯余失望。

裴母更是疯了,一记耳光狠狠扇来。

“南知意,你害了晚晚二十年不说,还想拿走她的命?她得这个病本就没多少好日子,你怎能这么恶毒!”

“如果不是你非要和陆砚闹离婚,晚晚怎么会受伤!”

二哥裴东城拽走了秦苏,投来的那一道视线更是满满谴责。

所有人上车奔赴医院,独留南知意一人面对满院视线。

南知意站在原地捏着手心,转身回家。

正在路上,手机铃刺耳响起,把坐在出租车上的南知意吓的一凛。

提起手机,陆砚的名字跃然屏幕。

“你快来医院。”

“晚晚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一点不关心她的伤势?”

鬼扯的救命恩人。

南知意冷笑一声,“要是我来了,伤了碰了又得怪我,我可不敢去。”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陆砚声音里压不住的怒火,劝道,“晚晚哪怕受伤,昏迷前还口口声声惦念着让你不要误会。身为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

半句不离晚晚,陆砚是真不装了。

“我可以过去,你要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

“离婚,陆砚,我要和你离婚。”

听筒沉默一秒,才响起陆砚的声音。

“……好,你先过来。”

咽下仅剩的委屈,南知意干脆地挂了电话。

没想到陆砚为了裴晚居然连离婚都答应,她倒想知道,裴晚这白莲花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师傅,麻烦掉头。”

去了趟裴家,调取到监控视频,南知意匆匆赶往医院。

还没靠近,一眼撞上在走廊打电话的陆砚。

脚步声让他偏头,四目相对。

陆砚瞳仁一缩。

南知意顶着两个巴掌印走了一路,发丝凌乱随穿堂风扑卷着脸颊,一双水雾潋滟的眸参杂的丝丝破碎,像大手攥紧陆砚心脏。

他上前,浅浅的心疼跌出眼眸,“疼不疼?”

南知意偏头躲开,澄澈的眸带着丝讽刺,“疼或不疼,你真的在乎?”

陆砚的手放下来,脸也跟着沉下来。

“栀栀,不要无理取闹!我当然关心你,但当时的情况,晚晚更危急,我一时顾不上你,你应该体谅。”

“好,我大人有大量。”

她心脏疼的一抽,越过陆砚打算进病房,手腕却倏然被攥紧。

“有件事,裴伯父和裴伯母要我做你的思想工作。”

“什么事?”

“晚晚为了救你,失血过多病情加重,唯一的法子就是捐献骨髓,但前段时间的体检,所有人血型都不匹配,唯独……”

陆砚看着她,眸深的似能噬人。

南知意一怔,迎上陆砚的视线,裴晚坐在秋千上的那句话蓦地撞入脑海!

“陆砚只是个开始。”

所有的事情顷刻间串联到一起。

原来这才是裴晚的目的,要她的骨髓,要她的命。

可是她这些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家人,相恋了七年的爱人,却都站在裴晚那边。

南知意攥紧了拳头!

“陆砚,我就是死,都要把骨髓毁了再闭眼,绝不给裴晚,因为她不配!”

砰!

门板被撞开,好几道身影从病房走出来。

迎面就是情绪激动的裴母。

“谁不配?南知意,我好歹养育你二十多年,晚晚更是为了救你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哪里来的脸大言不惭说晚晚不配!”

“我看你才是不配,不配当我秦苏的女儿!”

裴母眼眶通红,气的胸膛起伏,“南知意,到底你身体流淌着南家肮脏低贱的血,你简直白白辜负裴家二十多年的教育!”

此话一出,南知意瞬间白了脸。

“妈……”

“裴晚根本没得白血病,她在骗你们,想把我彻底从裴家赶走。”

面对曾经对自己最好的“母亲”,南知意还是想要解释。

“而且,她也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刚刚从家里调取了监控,是裴晚把我拽回去又推开,所以才有了这个所谓的救命之恩。”

“她计划好了,就是要陷我于不义……”

裴母打断她,“知意,你处心积虑把晚晚说成恶人,不就是想逃避责任!”

二哥裴东城严肃开口,“事关晚晚性命,不论是为你亲生父亲南通海赎罪,还是报答裴家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这个骨髓你必须得捐。”

“晚晚的病情加重,医生说最好这个星期就能移植骨髓,你回去准备一下。”

裴父掏出张支票,“两千万,足够养你余生。”

“乖,我会请全球最好的医生,绝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陆砚疲惫的低沉嗓音一锤定音。

四个人,八只眼,目光如炬,字字如刀,把她钉牢在耻辱柱上,要她用血肉,用性命来替她厌恶痛恨甚至并不熟悉的亲生父亲赎罪。

多么可笑?

她这一辈子和南通海加在一起,见的面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可眼前的人却是她从小到大,用心去爱,整整爱了多年的亲人,爱人。

他们都要她去死。

“我拒绝。”

南知意心脏疼至**,可是越疼,反骨的也越厉害。

“我不同意。”

“我宁愿捐献遗体,也比给一个撒谎成性,城府深沉的人捐献骨髓有意义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