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由纳晟霖出面厚葬了伍思翠,看着这个将她一手带大的妇人被掩埋进泥土中,纳晟霖的情绪显得十分低落。
修长的手指久久抚摸着墓碑,纳晟霖终于低声问宋小果道。“小果,这件事,你说我到底有没有做错?”
宋小果在墓碑上擦了擦,眼中有着一抹了然。“你没错,若你真把陈安新带到这里来,我估计伍思翠的棺材板就压不住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伍思翠,送不送这最后的一程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如今这样正好,让老嬷嬷也清净些。”
“你这安慰人的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我这是实话实说好不好?陈安新根本不配站在这里,会脏了伍思翠轮回的路。”
“可他终究是嬷嬷的亲生儿子。”
宋小果直起身,双手在衣裙上抹了抹,牵起纳晟霖的手。“这世间,有太多的不是亲人胜亲人的存在,同样也有很多狼心狗肺的儿女,你何必纠结于这个?纳兰,我们这一生都会失去很多人,但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不要去感怀过去,悲伤只是暂时的,而明天和将来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
纳晟霖当初一直没明白为何宋小果会那么快地送宋海的意外中振作起来,现在他却好像有些明白了。
宋小果接着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也失去了我,那我希望你一个人也要好好走下去,只有那样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我不会失去你的。”纳晟霖一把抱紧了宋小果,力度大的几乎让她无法透过气来。
因为刺杀的案件还在继续审问,纳晟霖一连两三日都泡在太平钦里,而宋小果也趁着这个时间带了紫苑和竹茹出门到处看宅子,至于司苑则被她留在了七王府用功。
宋小果也没有再继续关心刺杀案件的进展,毕竟这桩案子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倒是竹茹的善解人意,给宋小果带来了不少惊喜。相处的时间越久,宋小果就越发打心眼里喜欢这几个大丫鬟,只是宋小果一脸转了好几日,都没有寻到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宅院。
“姑娘,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院子啊?”捶着酸疼的腿,竹茹感觉自己的脚脖子都快走细了。
“当然是要有天有地、有院有水的,房子不用太大,但一定要温馨紧凑。哎,那就是一种感觉,说了你们也不会太明白的。”
“可是我们之前看的那些都具备姑娘说的条件啊,姑娘,你迟迟没有做决定是不是因为那些个宅院都太远,你与王爷往来不太方便?”
竹茹笑眯眯的凑到了宋小果跟前,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宋小果瞬时有些双颊发烫,她本来以为自己的心思遮掩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不过宋小果自然是不会承认这件事的,她左顾而又言其他,很快就扯远了话题。
其实执意搬离七王府,只是宋小果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罢了,她害怕自己长时间待在纳晟霖身边,会对他产生惯性依附,也害怕纳晟霖会同样太过习惯自己的存在。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忽然消失不见,宋小果真的很担心纳晟霖会接受不了,但她又不愿离他太远,所以一直没能找到自己中意的宅院。
当晚,纳晟霖从太平钦回来后,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地契给宋小果。
“小果,这是我送你的宅院。这两天听俞洪说你一直没找到心仪的地方,所以我自作主张替你买了这个,十五之后你若是想搬过去便搬吧。”
“我怎么感觉你巴不得我快点搬出去啊?”接过地契宋小果眨了眨眼睛,语气酸溜溜的。
“傻丫头,说搬的也是你,现在又说我撵你,真是好人难做。这样吧,这个宅子反正都是你的,搬不搬都没关系,反正宅子离这里也不远,就同王府后院隔了一条街,你要是不搬我更高兴。”
一听新宅院竟然离七王府这么近,宋小果当即就笑了起来,她匆匆跑到长案前,提笔研墨,刷刷刷地写下了一张欠条。最后又在上面郑重其事地按下了手印,吹了吹墨迹,宋小果才巴巴地递到了纳晟霖手里。
“给,这是我们说好的欠条,要是没有这个将来我可是不认的。”
“知道了,就你鬼精灵。”
纳晟霖笑着认真叠起了欠条,在宋小果的脸颊上掐了掐。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平夏王朝没有元宵节一说,一大早宋小果便教苏风和云岑用糯米粉做汤圆,她又亲自动手做了花生桂花馅的糖心。汤圆煮好之后,七王府里的所有人竟然都有份,宋小果亲自端着一碗送去了凌宏院。
看着碗里六只不大点儿的糯米团子,纳晟霖很是茫然。
“这是云岑她们新研制的吃食?”
“才不是,这东西叫做汤圆或者元宵,寓意着美满团圆。反正今天府里大家有有份,你也快点吃,只有这样明年你才能再吃到我亲手做的汤圆。”
“原来是这样,元宵?这东西有意思,回头也给皇兄他们弄点。”纳晟霖温和一笑,将一只汤圆送入了口中。
瞬时,那软糯清甜的口感便俘虏了他的味觉,纳晟霖忽然就有了一种极为幸福甜蜜的感觉。“算了,美满团圆!这东西还是留在我王府好了,旁人不一定知道其中意味。”
“……纳兰,吃独食可是会生疮的。”
而王府的另一个小院中,司苑一听说这东西出自于宋小果之手,吃了一枚后便不舍得再吃了,引得竹茹一直取笑他。“司苑,你总不能把汤圆收起来啊,会坏的。”
“你不是说师傅说了这是团圆美满的意思吗?我可以把它们都风干,用木箱好好收藏着。”
竹茹无语地摇头。“姑娘说了,要是谁不吃完,明年就没他的份,你可想好了。”
“知道了,谢谢竹茹姐姐。”
司苑手脚飞快地将竹茹推出院门,目光直勾勾望着碗里的那几只汤圆,最终还是没舍得再吃,而是一只只地捞了出来,摊在了风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