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黑着,清池看不清对面屋顶上两人的面容,更是没有发觉身边狼君看到屋顶上两人后,嘴角若有若无的垂下几分。清池对着屋顶大喊起来:“喂,对面屋顶站着的两位,晨露凝重,要不要下来喝杯热茶啊?”
屋顶上的煦阳听到喊声才发现对方发现了自己与师父,心下暗道一声“坏了”。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狼君就已经带着一身寒气窜到了他跟前。与此同时,刚刚还在身边的师父迟修也早已没了踪影。
“龙翊,莫要冲动……”煦阳扯着狼君胳膊阻拦他去追师父迟修。只是眨眼间的工夫,迟修便已经不知去向。
清池跟着狼君追了过来。刚刚追过来时她可看的清楚,离开的那人竟是迟修。此人不是一直在北荒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煦阳拉着狼君就往屋里走:“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想砍他啊?差不多就得了。你瞧瞧你把师父给逼的,躲你跟躲瘟神似的。”
师父?清池转头看向煦阳不明其意。迟修这个人很神秘,虽是子伶师父却一直让人好坏难辨。眼前这个道士竟喊他师父?还是说狼君也是他徒弟?清池脑子有些糊涂了。
她看向狼君,对方此时竟难得的有些情绪失控。清池恍悟,狼君与迟修之间应该早就认识,或许两人相识比自己都要早。如此推算,在北荒所谓的初遇迟修都是此人算计好的?那时狼君记忆缺失,应是认不得迟修。如今记忆找回,认得迟修那倒是情理之中。狼君何时恢复的记忆他始终未说,但清池却可断定此事定然在离开北荒之前,或者说还要更早。
这短短片刻清池已经想了很多。要说神秘显然眼前自己的这个灵宠不比那迟修要少多少。
“他是你的师父,并不是我的。当年他一剑没刺死我,如今倒又补了一剑。蔓苧果?哼,为了折磨我他倒是什么下三滥的法子都用上了。”狼君此话清池听的清楚,他腹部的剑伤竟是迟修所为。
“是迟修伤了你?你为何不早说?他是活腻歪了吧!”
清池撸起袖子就要追出去,却被煦阳一把拉住:“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消停会儿吧,别再添乱了。”
狼君将清池扯到身后,怒视着煦阳:“不许碰她。”这一句倒不知是说给煦阳听的,还是让煦阳传达给迟修听的。
煦阳急忙将手背到身后:“不碰不碰,你的女人打死我我都不敢碰。”
“你又是谁?”清池一直对眼前这个道士身份不明,但看他与狼君的关系并不浅。
煦阳笑呵呵道:“你看我这脑子,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这朗清观的观主,道号煦阳。毕竟你是龙翊这小子的媳妇儿,你也可喊我叔父。”
清池自小对这人际关系就不怎么灵通,她看着狼君想问他叔父是他何人?
狼君脸色微沉,讽刺道:“你到还记得你是我的叔父。”继而转身又对清池道,“别听他瞎扯,眼前的这个不过就是个为了点儿破芝麻烂谷子的儿女情长,自己恨不得逃到天边去的臭道士。”表面上狼君清冷高傲寡言少语,在这节骨眼上竟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眼见煦阳就要败下阵来。
“喂喂,你够了啊!议人不揭短,你把我老底子都要揭干净了。有你这样编排长辈的吗?”
“怎么,我有说错吗?”
“当然,大错特错!尊敬长辈懂不懂?”
“尊敬长辈?呵!”狼君轻笑出声,“那人要杀我之时你在做什么?你拜了他为师。那人伤我囚我之时你又在做什么?你在替他隐藏踪迹阻我报仇。龙煦,你可真是个耆德硕老的好长辈。”
煦阳见他着实是气着了,说话夹带讥讽不分轻重。
“龙翊你听我说,师父并非你想的那般坏,他伤你是有原因的……罢了,此时就算说了你也见不得能听进去,我先看看你伤口……”煦阳身手就要扒开狼君的衣服,却被清池一巴掌推了出去。
“老不正经的道士,做什么呢你?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迟修不正经,我看你也正经不了哪去。”
煦阳实在是冤枉:“我怎么就不正经了?”
“你就是不正经,哼!”清池可是清楚的记得,在北荒之时迟修偷亲自己的事情。此时她将怨气全发在了煦阳这个徒弟身上了。
煦阳道:“都过去了这么多年,龙翊有些事情你为何还要捏着不放呢?”
狼君面色沉了几分:“并非我捏着他不放。这么多年你可有想过?当年他是如何躲避宫中禁卫,随时随地自由出入皇宫且不被人发现?他深知深宫中的一切事情,身份成谜。抛却其他不说,这么多年他可曾当着你的面揭下过他的面具?这种人,你又何以断定他是好是坏?目的又是为何?”
煦阳无奈笑着摇头:“你这口不对心的习惯何时能改改?你若真是在意这些,以你的性格与他初次相遇时便会将这些疑心托盘而出。此刻说这些,无非是想遮掩你的真正目的罢了。”
狼君似是被说中了心思,依旧嘴硬道:“我有什么要遮掩的?”
“你自小脾性沉闷心事成堆不露于表,可是在迟修身上你所表现的目的却很明确。你无非是想从他身上寻到你想要的消息。可是对于那件事,即便你追了他这么多年,他也是三缄其口规避至今。龙翊啊,有些事情随缘即可,又何必强求?”
二人你来我往谁都说服不了对方。可是一旁的清池看得清楚,自己的狼君有好多事情瞒着自己。
“呦,今日晴空万里,何处刮来了这股邪风?”人未见影,声已入耳。煦阳听了这声音立马缩了脖子。避来避去终究还是没有避过去。
煦阳硬着头皮转身,对着来人裂开了嘴:“嗨小煜煜,多年不见,长高了啊!”
龙煜黑着脸从远处走了过来。清池突然在他身上发现了不寻常的一幕。之前只要有狼君在场,这小子的眼神可从来都不会给旁人半分。如今他倒是盯着旁边的煦阳一眨不眨,而且目光里还充满了说不清楚的情绪,就是挺瘆人的。清池第一次从他这目光中瞧出了几分狼君的影子。真不愧是亲兄弟!
龙煜走到近前竟是盯着煦阳一动不动,更是一字不发,煦阳被他盯得浑身发毛。
清池凑到狼君耳边小声问道:“什么情况这是?”
狼君嘴角挑笑道:“冤家聚头罢了。你就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看热闹就好。”
清池嬉笑:“有戏看,那自然是好。”
龙煜看着煦阳的目光都要喷出火来了。他终于明白,为何皇兄要将他带到这里来了。多日前,皇兄被一黑衣人所伤昏迷不醒。奇怪的是,那黑衣人并未将二人赶尽杀绝,而是将他们引到了这深山道观之中。一开始龙煜不敢进去,就在皇兄醒了看到这道观后,竟是笑了起来。在龙翊的准许下二人进了这道观,一进门就遇到了一个小道徒。龙翊掏出一锭金元宝放在小道徒手中。当时龙煜就纳闷,皇兄对一个破道观怎得如此大方?
小道徒倒毫无推辞,接过元宝便将他二人安置在此后又嘱咐了两句:“山中夜深露重,两位公子早些歇息。若是公子有事可随时知会。”
龙煜便问:“有劳,只是不知这观主可在?能被观主收留暂住,在下想亲自对观主致谢。”
龙煜本有试探之意,却不想被小道徒几句话拨了回来:“收了善信钱财,小徒本就该细心照拂。观主云游尚未归,公子不必如此。只是观主临走前交代小徒,入观寻助者尽施善举,但不许留宿。若非这位公子身体欠佳,小徒也不会留二人暂住观中。小徒只愿两位善信安度一夜,尽早离去。”
小道徒离开后,龙煜对皇兄道:“这小道士倒是有几分意思。好话说了一堆,言下之意是让我们在这观中安分一些不要乱走。什么看在你身体欠佳,是看在那锭金元宝够分量吧!”
当时龙翊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并未多说什么。如今看来,龙煜倒是知道皇兄那笑是因何了。
煦阳被龙煜盯得浑身发毛,转身便寻狼君缓解气氛:“大侄儿啊,你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你这身子骨儿,一夜七次都不在话下。我这观小容不下你两尊大佛,早走早了,你看如何?”
狼君却道:“无处可去。”
“你放……”匕首擦着煦阳耳边打入身后石墙,刀柄都已没入墙中。煦阳到嘴边的脏话被这一下惊吓了回去。
狼君似笑非笑揉着手指道:“要不你问问他?”
煦阳知道狼君在坑他,后槽牙陷进去了半截,却也只能恬着脸去问龙煜:“小侄儿啊……”
“谁是你侄儿!”谁知龙煜半句话未完就抽出了他的长剑,对着煦阳冲了上去。
煦阳左右躲闪,如那耗子躲猫:“怎得就动上手了呢?有话好好说不成吗?”
龙煜手上真是半分没有留情的样子:“我与一个死人没有话说。”
煦阳委屈:“龙翊,你倒是劝劝他,我这大活人在这呢,怎得就成了个死人了?”
狼君道:“你别忘了,此时龙祈皇宫的庙祠之中,还放着你的牌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