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族中的书阁中读到的关于天照国的史记,里面只是记述到上上代君主的事情,上一代和如今的天照国君主之事可是只字未提。

关于如今天照国君主白冥此人,之前清池听白鸾提过一嘴,可也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小事。趁此时机,清池倒是多问了几句:“白丫头,可我看你这性子也不像是个自小娇养在深宫的公主。”

白鸾道:“我虽是公主,可也并非自小就在宫中长大。皇兄登基之前我二人流落民间,若非皇兄在身边庇护,我也不能活到如今。尽受过苦难之痛,又哪来的娇养之说。数年前皇兄登基后,我才被接到了宫中生活。”

“那你父皇母后呢?”

提到这父皇母后,白鸾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我自小跟着皇兄,并不记得父母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白鸾与自己的情况有些类似,清池感同身受。继而她又恍然大悟,如此一来那昭贵妃寻不到白鸾的讯息便可说得通了。一个流落民间的孩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尊贵无比的公主,又有几人能想到。

清池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人家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婚约之事,自己一个外人反而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不过为了叶苏清池还是多了一句嘴。

“白丫头,你是不是不想与龙祈的大皇子大婚啊?”

白鸾即刻回道:“自然是,否则我也不会偷跑出来了。”

清池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跟你说,你这戒指要藏好千万不要让旁人见到。就算以后有人问起你也要装作不知道,明白吗?”

白鸾问:“为何?”

清池凑到白鸾耳边小声道:“你还要不要拿下阿苏了?”

白鸾点头:“要拿下的。”

“既然要拿下那就别问那么多,你只要把戒指藏好就是了。”

白鸾乖乖的将戒指藏好,她看上去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沉默了片刻,白鸾突然问道:“清池姐姐,我有一事想问你,却一直寻不得机会。”

清池点头道:“何事?你但说无妨。”

白鸾道:“你之前在为龙祈太子龙煜治病时所用的那枚雪白色的珠子,可是冥雪琉璃珠?”

清池点头:“自然是。”

“那便奇怪了。皇兄明明说这世上冥雪琉璃珠只有一枚的。为何你身上也有一枚?你是从何处所得?”

清池道:“此珠本是我哥随身佩戴,可我与哥哥已是多年未见,前段时间巧遇一处故地,便见到了这枚珠子,于是便戴在了身上。”清池话中半真半假,自是没将全部真话讲给白鸾听。

白鸾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知道又是皇兄骗了我。”

“你皇兄也有此珠?”

白鸾点点头:“那是自然,只不过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佩戴过了。”

清池心下有了计较,她自然也是知道这冥雪琉璃珠世上仅此一颗。既然白鸾说天照君主身上也有一颗,那也就说明这两颗冥雪琉璃珠是同一颗。哥哥曾说这珠子是他友人所赠,如此说来哥哥应该是与这君主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如今哥哥叶清陌一直未曾寻到,也不知到底身在何处是吉是凶?清池想,要回雾隐山境他们必定会途径天照国的虞都。这也是为何白鸾要跟她们一起走的原因。如此一来,她应该能很容易找到时机进天照国皇宫一趟。清池想去见一见那个君主白冥,她迫切的想要探寻到自己哥哥的消息。

想到此处,清池竟是毫无顾忌随口问了出来:“白丫头,既是同路之人,那我们可否跟你去皇宫见见识世面?”

白鸾欣然应道:“那是自然,我本就是有这种打算。再说了,”白鸾面色肉眼可见的涨红了几分,娇羞之态尽显,“我想带苏大哥见一下我皇兄……”清池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这么好的进宫借口,不用白不用。

离开北荒已经五日,清池自打醒来后心中就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这日几人驾车行驶在绿林山郊。旁边莺儿和白鸾都睡着了,清池撩开车帘向外瞧去。小狐狸从她怀里钻出脑袋,也看向了外面。正巧一个光头的化缘小和尚从车边走过,清池心口突然咯噔一下,被遗落在脑海角落的记忆突然蹦了出来。

“坏了,我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清池的喊声将熟睡的莺儿和白鸾吵醒了。

“出什么事了?”莺儿醒来就瞧见清池正凑在自己跟前表情焦急的很,“莺儿,子伶呢?子伶去哪儿了?”

莺儿打了个哈欠道:“你问那个小和尚啊……”

“他不是和尚。”清池难得为子伶辩驳了一句。

“他不是和尚为什么不留发呢?”

“省水……”清池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就告诉我子伶现在在何处?他也留在北荒了吗?”

旁边白鸾道:“你不知道吗?那小和尚……”

“他不是和尚。”

白鸾哦了声:“……子伶在你和大皇子去岙杨县时便离开了。他说他无脸再跟着你,他去寻他师父了。”

“你为何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清池知道自己急了些,当日从岙杨县回到空窑就遇到这事那事,竟是将子伶给忽略了。如今想起为时已晚,此刻又能去哪里寻他?一路走来相处这么长时间,清池着实有些不舍这小子。

此时远在千里外的天照皇宫中,一只五彩斑雀落在冥心殿的窗户边。暗处突然出现一只带着黑丝套的手抓住了那五彩斑雀。那手将一个小竹筒从五彩斑雀的脖颈上摘下,又将那雀儿关进了旁边的金丝笼中,随后那人带着小竹筒离开了。

虞都城督卫统领魏申此刻正候在天照国君主寝宫之外,静待君主白冥召见。寝宫内烛光满溢,黑色纱帐之内一个人影若隐若现。小侍步履轻盈悄然走到帐外跪下,对着帐内轻声禀报:“君上,魏相求见。”

“进来吧。”帐中之声散懒,倦意十足。

小侍无声退下,不多时帐外就传来魏申的声音:“魏申参见君上。”

“何事?”白冥瑞凤双目微闭,神态慵懒肆意。一根白色锦带将他的一头黑发束在身后,松畅的白衣裹着他修长匀称的身形倾躺在软木床榻上。白冥看似闭目微寐,双目睁开后却不见有丝毫倦意。

听到此声,魏申忙道:“君上可是又一夜未睡?如此下去如何得了?”

白冥揉了揉眉心道:“说事!”随隔着纱帐不见君容,但这简单二字便让魏申有了怯意。

“启禀君上,北荒边防传来讯息,暴乱的蛮兽突然都退了,已连续数日未再有动作。郭将军郭敢已经开始着手修复和加固城池。”

帐中沉寂片刻,便听到白冥道:“修复城池是必要之举,但周边百姓生活也要多加照顾。尽所能劝服他们搬迁入关生活。你与户部大司徒将此事安顿好便可。”

魏申接着道:“讯息中还说,龙祈边关遭受荒兽侵袭比我们要严重的多,如今亦是恢复了平静。而那龙祈太子携带部下何笑已经离开我国边关回到了龙祈边城。”

白冥道:“那龙煜也算是重情重义之人,他冒险去那北荒目的无非是去寻那大皇子龙翊。此事你们无需过多关注。”

“君上,您可知,那龙翊寻到了。”

白冥微顿继而道:“此人本就不是个薄命之人,如今归来对龙祈是幸事,与我们而言亦是幸事。”

“君上所言极是,毕竟公主与其婚约还在。此事也可提上日程了。”

说道白鸾,白冥从榻上起身走出了纱帐:“鸾儿的婚事可先一放,她还小。或许这婚事并不适合她。”

魏申有些糊涂了,公主的婚事是当年君上亲自与龙祈龙皇签订,这如今怎又不急了?当年为了这婚事他们可是送给龙祈众多珍贵国礼。况且这公主已然十九,十九的女子不小了。

魏申难掩惊讶之色:“君上是想这婚事作罢?那我们送去龙祈国的那些灵丹和珍贵国礼算是白送了吗?”

白冥面色沉静道:“你觉得我们天照缺那点儿东西?”

魏申急忙低头认错:“属下失言,君上登基几载,天照便已国富民强。堂堂天照又岂会因那点国礼失了颜面。”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照办就是。”

魏申退下,寝宫又恢复了沉寂。白冥站在窗前迎风望远,右手习惯性的抬起轻抚着自己眉心的那条伤疤陷入沉思。

不多时,一个人影闯入寝宫。来人隐在黑色纱帐后,在距白冥半丈处跪了下来。来人将白冥从沉思中拉回:“何事?”

一身绛紫劲衣的凤羽用他那独特的低沉声色回禀道:“主子,公主已入孺林城。按此般速度大概十日后就能回到虞都。”

白冥道:“魏申不知鸾儿行踪,是不是你在其中做了什么?”

凤羽道:“属下密信提醒过郭敢,公主之事不能对外泄露。他传回都中的信息都不会出现关于公主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