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战友身边,我们被告知要在午夜集合以接受命令,2/33的人们都半醒着,着火的地方的微光已经变成了灰烬。整个中队看起来似乎紧紧团结在一起,不过这只是幻想而已。奥赛德在疑惑地看着他那著名的手表;佩尼科特在角落靠着墙,眼睛闭着;盖瓦拉坐在桌子上,睁着茫然的双眼耷拉着腿,好像是一个要哭出来的孩子似的挂着悲哀的神情;艾让博对着书不住地点头。我们的指挥官是唯一清醒的人,但他的脸也吓白了,台灯下的他拿着一些文件,和格雷低声讨论着什么。“讨论”这个词好像不太恰当,少校正在陈述一件事,而格雷点头回答:“是的,当然。”格雷依靠着这句“是的,当然”就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抱住救生员的脖子一样,抓住这些句子不放,越抓越紧。要是我是艾利斯,我会面不改色地说:“格雷上尉……你将会在黎明被处决……”然后等着回应。

2/33,依然像是纸牌做成的屋子一样屹立着,它已经三晚无眠了。

少校起身走向拉科代尔,把他从也许是在围棋上击败了我的美梦中拉出来:

“拉科代尔……你黎明起飞,超低空飞行。”

“非常好,长官。”

“最好先睡一会儿。”

“遵命,长官。”

拉科代尔再一次坐下。艾利斯走出去,拉着像条砧板上的死鱼一样不清醒的格雷。格雷可能一个星期都没睡过了,和艾利斯一样,他不仅要出自己的飞行任务,还要承担别人的职责。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格雷显然已经超出了。但是他们走在一起,溺水的人和救生员走在一起,迎向幽灵命令的召唤。

疑虑重重的维正朝我走来,他像站着睡着了,现在正在梦游:

“你睡着了吗?”

“我……”

我的脖子仰在一把椅子的后背上休息,是的,我真的找到了一把椅子。我快要沉到梦境里去了,但是维正的声音折磨着我:

“这看起来可不好!”

不好……完全没有缺口……这不好……

“你睡着了吗?”

“我……没有……什么看起来不好?”

“这场战争。”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在睡梦里沉得更深了,呢喃着:

“……什么战争?”

“你说什么,什么战争?”

这场对话已经不知飘向了哪里。哦,宝拉!要是飞行中队都有来自蒂罗尔的家庭女教师就好了,那么整个2/33早就应该进入梦乡了!

少校猛地拉开门: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该走了。”

少校后面站着已经醒了的格雷,他的“是的,当然”推迟到了明天再说,为了今晚令人筋疲力尽的任务,他又一次用上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拥有的潜力。

而我们站起身来,“啊……好……”,还能说什么呢?

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应该马上出发。拉科代尔将一个人留下来,等着在黎明起飞执行任务,如果他能回来,他将直接飞回新的基地。

明天也没什么好说的。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我们是一群被打败了的人。被打败的人应该保持沉默,像种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