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北承此时已经追到了官道和小道的岔路口,正要往官道去,就看见天上炸开一朵红色的烟火。
阿左惊呼:“王爷!是李洲!”
他当然知道铁甲卫的信号弹,可他们不至于拿不下简装出行的北漠楚王还要搬救兵,难不成是其他事?
忽的,他想到那个方向往前不远便是货商来往的码头,除了陆路,水路也是可行的,着急之下他差点没想到。
此时有了这枚信号弹,他便毫不犹豫的选择走了小道。
他们的马是整个大南朝最快的战马,这点距离很快就能赶上。
那头,沈昭宁不得不服软,低三下四的求饶:“现在你们已经甩掉刺客了,放我下来吧,咱们各走各的,我儿子才四岁,他一个人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你放我下去!”
眼看着离刚才的小树林越来越远,沈天赐早就不见了踪影,她心里急得不行。
偏偏北宫良钰耍贱不肯放人:“周围都是战王府的人,他出不了事,等走远些再放了你不迟。”
沈昭宁要气死了,忍不住转身对着身后的男人一顿输出。
下毒没用她就抓脸,抠眼珠子,怎么管用怎么来。
北宫良钰躲闪不及,脸上多了几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更可恶的是这女人竟然抓他胳膊上的伤口!简直就是毒妇!
情急之下他只能死死的把人禁锢在怀里:“别乱动!不然别怪我反悔,不守承诺!”
沈昭宁咬咬牙放弃了挣扎,只能祈祷这不要脸的玩意儿能早点放她走。
一面在心里安慰自己,小家伙那么聪明,他一定知道找云湘。
如果找不到云湘的话,被君北承的人遇见应该也不会有事。
可这些都是猜测,她不受控制的往不好的方向想,万一他们谁都没找到沈天赐怎么办?
一个四岁的孩子在下着大雪的荒郊野外,连一个晚上都熬不过去。
更别说会遇上坏人或者一些饿极了的野兽,这年头的治安可不如现代,乱得很。
越想她越害怕,拔下手里的发簪就朝身后的男人扎去:“不放我走那咱俩都别想好过,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别想活着离开大南!”
北宫良钰一把拽紧了她行凶的手腕,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他岂会怕一个女人的威胁?
凑近沈昭宁的耳边,暧昧低语:“这样啊,能和你死在一起也不错,至于孩子,看见刚才的信号弹了吗?战王很快就会找过来,铁甲卫的搜索范围连只苍蝇都逃不掉,怎么会发现不了一个孩子?”
话是这么说,怎么感觉更担心了呢!
她现在是在逃跑路上,逃婚啊!上回逃跑君北承就说了,再被他抓到直接弄死。
这回不仅是逃跑,还是逃婚,估计不把她大卸八块都解不了恨。
所以她得自己找到儿子,赶在君北承来之前脱身离开。
可偏偏北宫良钰这条疯狗不肯放人,什么招都不好使,更让她佩服的是铁甲卫的尽职精神。
他们在前面跑,铁甲卫在后面追,她插翅难飞!
沈昭宁是真的想哭,能别追了吗?
跑了一路,地面都是积雪,北宫良钰这个北漠仔不认识路,逃到了结冰的大河边上。
这里离她们约定上船的码头并不远,这些冰块显然不牢固,男人竟然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
她心里的狐疑更甚,他们怕不是迷路了,而是故意往水边跑的。
鲛人到了水里那就是到了家,这大冬天的,铁甲卫也不好使啊!
眼看着马蹄踏破冰面掉落下去,沈昭宁再也无法淡定,张嘴就骂:“啊!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确实有病,没病也不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他们是鲛人不怕冷,可她是人啊!虽然有个淹不死的金手指,可她怕冷,那滋味儿是真不好受!
再说她为什么要跟这种人一起受罪啊!王八蛋!
骂也没用,人已经在水里了,刺骨的河水瞬间没入头顶,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死不了,但很难受,堪比人间酷刑。
墨池在水里瞬间幻化出了鱼尾,上回还以为是大晚上光线不好没看清,结果真是黑色,纯黑的那种。
他拽着北宫良钰在水里游得飞快,沈昭宁就像那买一送一的,在后边被拽着串成一串。
北宫良钰并没有跟墨池一样变成鲛人,难道他不是鲛人?
可能对她的毒针免疫又是怎么回事儿?奇了怪了!
到了水里,铁甲卫确实束手无策,他们虽然都会水性,可谁也没那么本事能在冬天的水下游过鲛人。
毫不夸张的说,水里就是鲛人的屠宰场,他们一旦下水情势直接一个大反转。
所以北宫良钰很轻松的逃掉了,还带着沈昭宁。
她在水里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逃脱,只能再次用暗器对准了男人。
这回是麻痹类的毒药,意外的是竟然有用!
北宫良钰并不是对所有毒药都免疫,剧毒无效,麻痹类的药物却很管用。
他神情凝重的看了看自己无力飘**的手臂,不甘心的看向离他越来越远的女人,眼底浮现一抹紧张和担忧。
抓着墨池的胳膊开口道:“她没办法像鲛人一样适应水里的环境,救她!”
这么冷的冰雪天,哪怕水性再好也很难在水里存活。
沈昭宁比谁都清楚,水性好不代表不会被冻死,她不想再跟上辈子一个死法了,必须快点离开水里!
她几乎是拼尽全力在往水面游,求生欲直接拉满,儿子还等着她呢,一定要活下来!
墨池连头都没回一下,在水里犹如一道魅影,一闪即逝。
北宫良钰急了:“她不能死,你要是不救那我便亲自救!”
终于,墨池还是停了下来,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甩了他一尾巴。
不情不愿的朝着远处的沈昭宁游去,一脸不情愿,怨气比鬼都大。
而此刻沈昭宁已经努力在水面露出了脑袋,想要游到最近的岸边去。
可当她看到那一队踏雪而来的骑兵时,硬生生愣住了。
带头的人正是君北承!
糟糕的是这时候君北承也看到了她,隔着奔流的河水,四目相对,遥遥相望,情绪翻涌。
她看得清楚,他眼里翻涌着怨念,愤怒,还有她看不懂的情愫。
如果现在回去的话肯定会没命,已经迈出了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
她咬咬牙移开了视线,扭头想要游到河对岸去。
可转头的一瞬间,黑色的人鱼跃出水面,翻起巨大的浪花,带着她和浪花一起沉入了水底。
沉入水里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君北承目眦欲裂奋力奔向河边,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过她听不见。
他一定是恨的吧,毕竟她又一次说了谎。
不过没关系,反正世界这么大,他们这辈子也没机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