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选妃大典到了。
裕王的选妃大典规格宏大，在鲁川城的一座皇家行宫里，平时文人用来相聚友人吟诗作画的地方。大部分都是鲁川城内名门望族家的女儿，清贵卓然，江念站的这一边大部分都是家中贫寒或是低贱的女子，泾渭分明。
江念坐在略显颠簸的马车里，反复想着西春楼的戏词。
从裕王府接触皇家的第一步，她一定要迈出去！
“看到了吗？西春楼的准头牌都来了，如此不知检点，也不知咱裕王殿下会不会被气死哈哈哈！”
路边议论声此起彼伏，但江念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流言蜚语，她不在乎，平静地撩开轿子窗帘——
一道紫金色的身影突然远远映入了她的眼帘……
“看到没？这头牌还在那悄悄看咱们裕王殿下呢！哈哈哈！”
这就是传闻中的裕王么？江念眯了眯眼，想在大太阳下看清此人的脸，却因为逆着光，只能看到此人异常白皙的手。
居然跟芮澜一样白。
“瞅什么呢？赶紧下车！还让不让人过了？”
一声急促催促，江念立即收神，在曲妈妈安排的老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今日的选妃大典是露天举办，像江念一样前来参选的鲁川贵族女子居然有数百之多，走去后院儿时，江念不禁暗自抽气。
就算有了芮澜的帮忙，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在这么多人里拔得头筹……
“快快快，听闻裕王素日里最爱紫色的头钗，赶紧戴上！”
参选的女子们在演出之前都被统一安置在行宫正堂的后院，江念跟着进来时，已经有不少达官显贵家的小姐在窃窃私语了。
“那首‘西春楼’你练熟了没？若是此番能攀上裕王的高枝儿，咱们鲁川张府男子日后的升迁可就有指望了!”
“放江吧，咱们张家可是整个鲁川最大的家族了，裕王肯定会给咱们三分薄面的。”张姓小姐瞥了眼在自己身边不远坐下的江念，睫毛随即一翻——
“真是什么人都能来这凑会热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不嫌害臊！”
江念自然是不嫌害臊的，只不过……
“嬷嬷，今日参选的曲目都有哪些呀？”
“那肯定全是西春楼呀，普天下谁不知道裕王殿下就爱这一首曲子？”回了江念一个白眼，老嬷嬷扶着腰就找地儿歇着去了。
江念：“……”
扶了扶生疼的脑壳，江念心里一阵无奈。
本以为芮澜是雪中送炭，她还好不感激。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唱西春楼，以她这临时抱佛脚的程度，跟这些个小姐们竞争是无望了。
今日大典结束后，看来她需要找个机会离开了。
“咱们裕王已经在等着了，各位小姐们的曲目都是西春楼，为了省时，三三一组，跟老奴走吧！”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锣鼓声，不等江念抬头，她已经被人从位置上拎起来，半强迫的塞到了一组队伍当中。
赶鸭子上了台。
“好好的演，曲妈妈说了，只要你们能选上，重重有赏！”一把扯住江念和另一人的裙摆，老嬷嬷脸上横肉**。
今日惜春楼还有其他人来？
忙乱之中，江念余光闪烁，很快便认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是西晴。
惜春楼的实力头牌，琴棋书画样样都强过原主一点，唯独唱戏上的功夫比不过原主。
是原主曾经最强的对手。
二人关系似乎很差。
“开始吧。”
蓦地，江念发愣的功夫，高台上的人突然发话，乐曲随即响起。
琵琶弦声和着西春楼特有的埙声缓缓流动，顷刻间便营造了一股杀伐之气，仿佛战场上的刀枪剑戟近在眼前！
这也是江念不理解裕王喜好的原因。
其他曲子或哀怨或欢快，左不过是人间烟火，达官显贵们爱听是正常的，可唯有这西春楼，曲调杀伐不说，讲述的还是国破家亡的戏子孤苦无依在外漂泊的故事，其中的唱词更是让人绝望。
江念凭着对节奏的感知，有条不紊跟上唱词——
“干戈寥落四周星……”
“停。”
乐声戛然而止，高台上的人突然微微抬手，朝江念的方向望了过来——
“你，留下。”
江念当即怔楞，循着方向便朝声音来源望去——
仍然逆着光，看不清此人的脸。
不过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还不快谢恩？等着给咱裕王添堵呢？”一边的主事没好气斜了江念一眼。
“小女谢过裕王厚爱！”
谢恩退下，江念暂时被安置在了看官们之中，等待第一轮将选完毕。
“等咱殿下知道这轮里有俩惜春楼的，可就好玩咯~”
“那可不一定，听说了吗？咱裕王殿下的后院其实早就有人了，那人据说叫什么柳娘，好像就是这种春楼出身的戏子……”
正从丫鬟手中接过裕王统一赐礼的江念忽然肩膀一僵，眼神下意识斜向身后——
她身后有人！
多年在战场上磨砺，江念早已养成了时时提防的状态，回过头时，才看清身后来人。
“早听说了，柳慧娘嘛！当年是我们惜春楼对面冬雪楼的头牌，她那会儿可不叫这名字，估计是被裕王殿下赎回之后才改的名字。”西晴回了江念一个平淡的眼神，随口接下路人看官的话。
随后，悄悄用手抵了一下江念的腰。
“什么？”
江念迅速伸手朝身后探去——居然是一张纸条。
“放江，在惜春楼，我可能要与你比个高低，在裕王府，你我二人可是一个阵营的。”
江念小江避开一点距离，在袖口藏好纸条。
西晴约她稍后在后院小回廊尽头见面。
第一轮的筛选结束得极快，日头甚至没下去一尺，就临近了尾声。
江念本想径直去后院赴约，看看这个平日里在惜春楼就事出不断的西晴要搞什么名堂，却被后来一些出场的女子给留住了视线。
起先出场的女子们大多都是贿赂管事，有意往前排的大家闺秀，后头出场的这些，据说都是民间的戏班特意培养出来，就为了来参选裕王妃的女子。
盯着这一张张相似的面孔，一个个相似的身材，江念不自觉蹙了蹙眉。
这些人，怎么长得这么像……她？
确切的说，是她前世的她-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