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芝扯了扯嘴角, “夫人、夫人肚子可还疼?”
这下愣住的人换成柳安了,秀芝不会是觉得他们两个…嗯…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卢以清恨不得再次钻回被子里,这样的事情怎么要被柳安听见呀!
“不疼了。”她咬着牙说。
“夫人把水喝了吧。”秀芝道。
三人一时间都忘了, 她还没梳洗。
卢以清接过来,刚尝了一口就被烫到了。
“夫人,热的才有效。”秀芝又说。
为了免得秀芝等下再说什么不合适话,卢以清一仰头直接喝了下去。
看到这里柳安才大概明白了, 看来夫人是来了月事。幸好、幸好他没有冲动。
秀芝本想说让二人移步去用膳,忽然想到他们还没梳洗。夫人还没梳洗,自己就把喝的端了过来, 夫人还喝了。
“那个,先梳洗吧。”卢以清猜到秀芝在想什么了。
秀芝道:“是。”
卢以清深深呼出一口气, 到底是太紧张了。
……
过了元旦的朝会,官员们终于有了几日空闲。
这两日就连天气都开始暖和起来。
用完膳后的两个人都有些无聊,照理说现在的长安街上也不热闹, 但卢以清的心思却都在外面。
只是碍于柳安在这里,要是被他知道了,定然会生出事端。
总不能坐在这里面面相觑, 卢以清先开口道:“夫君给了她们每个人盘缠?”
“是周禾要给的。”柳安不会把这些功劳邀在自己身上。
周禾:丞相您还真是实诚。
周禾?卢以清看了他一眼, 还真有点意思。
“不管怎么样, 也算是给人留了一条活路。”卢以清道。
柳安想,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否则日后还会生出同样的事端。
“阿竹。”他很认真的看向卢以清, “我是学不会疼人的。”
这话说出来,又让周围的婢子给丞相捏了把汗, 丞相给夫人说这些干嘛?
紧接着又听柳安道:“我不觉世人可怜,若是连这种境况都值得可怜, 那天下可怜人太多了。”
卢以清明白柳安的意思,便道:“能在人有难处帮上一把总归是好的,况且夫君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她从小看多了父亲助人,也听多了父亲的教导。
柳安点点头,这话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好人不一定会有好报。”卢以清又道。
周围人都沉默了,而这一次周禾终于能明白夫人为何年纪轻轻,有时却像个年长者一样。
谁人不知道前政事堂丞相卢征是个极好的人。
“夫人说得对,日后还是要帮人的。”柳安回。在他觉得此生要到头的时候,卢相给了他新的一生。
卢以清淡淡一笑,想到这次的事,多少有些可笑。不过,日后到底是会让丞相府清净不少。
“夫人在想什么?”柳安注意到她低着头,便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金折枝或许自己也没算到惹火上身。”卢以清道:“她太急了。”
柳安蹙眉,“她为何想要害你?”
卢以清摇头,“她未免是想害我,或者她没想取我性命。”
说来她也不知道金折枝在想什么,那人的眼神中并没有杀气,或许只是不想让她往后院走了?
“无妨,都过去了。”卢以清道。
她再次看向侧院的墙,不久后春日将至,倒不如栽上些桃树,长得高高的,也不必修剪枝丫,若干年后,深院高墙也挡不住的满园春色。
“栽些桃树在院子里吧。”卢以清道。
“桃树?”柳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侧院。
遣散那些女子未免不是件好事。丞相府确实不缺这近百口的饭食,但若是论上这些女子的年华,倒也是可惜了。想来,最早的人已经在里过了□□年了。
一瞬间,柳安想,那她现在出去还能做什么?
外面对女子的包容会和长安一样多吗?
“若是夫君不喜欢桃树的话,换成其他的也行。”卢以清又说。
柳安故意笑了,“种满院的竹子。”
“哪有人将府上都种成竹子的。”卢以清想到那一小片竹子说。
“若是夫人喜欢,将长安城的树都换成竹子也不是不行。”柳安说着像是玩笑一想。
可卢以清知道他真的能做到。
说来可笑,父亲兢兢业业一辈子,最后含冤而死,反观柳安却是顺风顺水。
“还好,只不过和竹子生活久了。”
“等过些年,我们再回去。”柳安又道。
她点了点头。
……
自从柳安能爬到榻上,晚上卢以清的觉睡的是越来越不好。
这人的手不老实,而且晚上一直把自己往他怀里抱。有时候太紧了,卢以清便会醒来。这件事半夜迷迷糊糊她和柳安说过,对方一直答应但手上丝毫没有松的意思。
柳安开始去宫里后,她也总算是能在天未亮时补个好觉了。
起床后卢以清看着榻,也不小啊,他就这么害怕晚上掉下去?
“夫人、夫人?”秀芝见她失神,又唤了两声。
“啊?”卢以清转过头去,“怎么了?”
秀芝道:“今日想来不是很热,夫人要不再添件衣裳?”
卢以清肩向下耸着,“不用了,又不能出去,冷了再穿。”
“咳咳。”
秀芝一咳嗽,她又赶快直起了身子。
卢以清迈着步子往外走去,真是奇怪,年一过就总觉得春天要来了。
热闹之后留下清净和处在清净里的人,整个院子里除了侍从外就没有旁的人了。
还是年幼时的院子热闹,许多孩子在一起玩,母亲还总觉得他们吵闹。
孩子?这丞相府上确实是少了孩子,怪不得如此清净。
转念一想,孩子似乎是要自己生的。哦,算了算了。柳安不着急,她才不会着急这件事。
“夫人可是觉得无趣?”周禾像个幽魂一样突然出现吓了卢以清一跳。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卢以清手还放在心口处。
周禾有些无辜,“属下的脚步声已经够大了,只是夫人想东西入神没听见。”
“胆子越发大了。”念念道,“都敢和夫人顶嘴了。”
本来卢以清是没注意的,听到念念的话,没忍住笑了,故意说:“是啊,都敢教我做事了。”
“哎呦,夫人,属下哪敢呀。”周禾讪讪笑着。
像他这样讨喜的人,想来能活的很好。卢以清想。
“夫人,属下带您去个有意思的地方?”周禾凑近小声说。
卢以清冷笑,“这府上哪里有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他又往前了些,低声说了些什么。
卢以清睁大了眼,“你好大的胆子。”
一旁的念念也是好奇,周禾是同夫人说了什么。
“有属下在,夫人不必担心。”周禾一脸自信。
她也想要出去,只是怕出去了会给丞相府带来危险。
周禾道:“夫人这么些年没有在长安待过,定然不会有人发现,只要我们小心点不被丞相知道就好。”
“属下带您往外走。”周禾又说。
“不不不,万一丞相忽然回来,我不在府上岂不是完了。”说着,卢以清似乎已经想到出去被柳安抓住的时候。
周禾又道:“夫人放心,丞相出门一般是很有规律的。而且,春闱在即加上朝中各种事务,往年的这段时间丞相最忙了。”
说来也是,柳安又不在府上,她要是成日里闷着,早晚都要闷傻的。
出去走走,或许还能听说些关于…宫里的事。
周禾见她还不放心,又接着说:“我们又不是整日都出去。”
是呀,他们又不是整日都出去,偶尔出去看看也不见得就会出什么事。况且她也不可能一直窝在府上。
“可是…”卢以清凑近周禾,小声说:“秀芝不会同意的。”
于卢以清而言,秀芝从来不止是婢子。
“属下去和秀芝商量。”周禾道。
秀芝眼看着周禾同夫人说些什么,紧接着他便朝自己走了过来,心想,定然没什么好事。
当周禾说出要带夫人出去的时候,秀芝是真好奇他长了几个脑袋,究竟够不够丞相出气的时候砍掉。
而隔着几米的距离,卢以清看见秀芝的神色便知这是不可能的。
果然,秀芝朝她走来。
卢以清叹声气,只听秀芝道:“夫人可要当心。”
“啊?秀芝你同意我出去?”卢以清有些诧异。
秀芝点点头,“奴在府上给你守着,但您不可贪玩,不可乱了分寸,不可…”
“好了好了,有念念在,我一定会很老实的。”对于念念是自己婢子的这件事,卢以清其实更相信她是秀芝的人。
毫不知情的念念根本不知道几人为何同时看向自己。
……
春寒料峭,长安城还没到暖阳盛照的节气。
却丝毫不影响路上来往的行人。
元旦朝会刚过不久,许多外域来的人尚未离去。其中有些胡人商旅,走在人群中格外明显。
加之春闱将至,街上又多了许多前来科考的人。
各类人群混杂一体,就连平日里那些所谓的贵人在其中都瞧不见了。
多年未见,卢以清瞬时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一股脑想要往前走,更别提发现悄悄跟着自己的人了。
宽街旁的窄巷中,那侍从悄悄往外探头,只是卢以清有面纱遮面,见不到其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