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以清叹声气没再说话, 走出门她接过念念手中的糕点,“走吧。”
本来是有几个婢子一直跟着的,但她不想看见很多人, 便只留了秀芝和念念。
刚走到卢相原来的书房处,卢以清停住了脚。
“夫人,这里丞相是不许进的。”秀芝道。
“我知道。”卢以清声音很轻。
年少时的记忆已经被冲淡许多了,但两次从这里经过都还能记得年幼时在书房陪着父亲母亲的样子。
她转身将糕点递给秀芝, “不去了,回去。”
瞧着卢以清的背影,念念凑近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卢以清极少耍小性子, 但今日不知为何,就是心里烦躁。
秀芝摇摇头, “等着丞相自己来吧。”
“可……丞相会来吗?”念念问。
秀芝又摇摇头,她也摸不定这夫妻二人的性子。
等二人追上卢以清的脚步,已经回到了房中。两人进门却没有发现夫人的身影。
卢以清蜷缩在榻上, 头上冒着冷汗。
“夫人是来月事了?”秀芝想,平日里夫人也不这样难受呀。
“奴这就去给夫人熬些汤水喝。”秀芝将念念喊来,“去给夫人准备月事带。”
卢以清抓住秀芝的胳膊, “丞相在府上吗?”
秀芝想了想时辰, 若是他们刚才过去了丞相或许还在府上, 但是现在……
“夫人,丞相应该去朝会了。”
卢以清闭上眼睛,眉头蹙着, 今日元旦朝会,柳安怕是不能推脱了。
“知道了。”她低声应下。
秀芝再一次蹲在榻边, 轻声问:“夫人相见丞相?”
“嗯。”她声音还是很轻,却在说完后鼻尖发酸, 眼眶也红红的。
秀芝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丞相很快就回来了。”
她还是轻声‘嗯’,作为回应。
“秀芝出去吧。”卢以清又道,说完便朝里翻了个身,紧紧抱着被子。
念念和秀芝走到门口,凑到秀芝耳旁问:“夫人怎么忽然又想找丞相了?”
“夫人和丞相不是还在生气吗?”她越想越不明白。
秀芝一如往常的笑着,“傻孩子,什么叫夫妻呀。”
“等你日后有了夫婿便知道了。”说完秀芝便离开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念念处在原地,夫婿?她才不会有夫婿。感觉夫人来了长安后一点也不快乐,倒不如在永州那段没有丞相在的日子。
……
曹晨阳的府上不算大,令人意外的是曹晨阳府上除了几个婢子竟然连一个女子都没有。
程燕茹大概猜到了夫人出事,但究竟严不严重却不清楚。
“我……我想写封信,能否帮我送出去?”依着夫人的性子,或许会担心众人的安危。
从后来黄颖的举动,她大概也能知道这件事和金折枝有关。夫人见过的恶人少,才会给这些人可乘之机。周禾这人的手段她是见过的,不过周禾从来不杀无辜之人。
他下手能这样爽快,金折枝死得并不无辜。
婢子问:“娘子是想送去哪里?”
“丞相府上。”程燕茹回。
怕她们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丞相,程燕茹又解释了一句,“政事堂丞相,柳相。”
闻言,两个婢子皆是面色慌张,今日员外郎去朝会了,她们拿不定主意。
从这二人的反应中程燕茹大概也猜到丞相在外的名声并不算好。
“无妨,那就不送了。”程燕茹道。
“娘子您先写,员外郎回来了,才能知道信件能否送去丞相府上。”一个婢子道。
另一个婢子接着说:“是呀,娘子您不知道,丞相府虽然难进,但员外郎可是进去了两次了!”
她当然知道丞相府难进,空怕只有宫里来的人才能无阻进入丞相府。
程燕茹点点头,她还是先写的好,万一到时候能送去但还没写,岂不是耽误了时间。
……
长安城内最快乐的地方,或许就是不良帅府上。
上官青青的盖头是自己揭掉的,总不能一直等着不良帅回来,他要是一年不回来,自己难不成一年都要顶着个盖头?
虽然已经到了大年,但府上依旧冷冷清清。
不久前她站在门外,一整个院子的人看着她眼睛都闪着光,上官青青不明所以。
一个婢子笑着道:“夫人,今年的年怎么过呀?”
不良帅虽然没有任何音讯,但这可是上官家的嫡长女,又如此貌美,给不良帅做夫人定然是不委屈他的!
先称一声‘夫人’也不为过。
况且不良帅一直不回来,若是再冷待夫人,恐怕夫人心里是极不好受的。
“平时你们怎么过呀?”上官青青就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别说过年了,她连闺房的门都没出过,除了将‘琴棋书画’学的很精外什么都不会。
婢子道:“不良帅不太打点府上的事,年一般是冷冷清清的。”
肖洛和柳安不同,柳安是不喜欢热闹,而肖洛是讨厌麻烦。若是这些事都不用他插手,过个热闹的年也不是不行,只是管家什么事都要去问他一嘴,第一年就让肖洛过得够劲!此后再也不说过年的事。
可第二年管家就会了呀,正当他兴致满满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不良帅说这年不过了。
犹如一盆冷水浇到管家头上。
“我也不…不太会打点府上的事。”上官青青道。
“无妨!”管家忽然一声,差点吓到上官青青。
他极为热情凑了上来,“夫人不需要打点任何事情,只要您说这年要过,剩下的一切都交给奴。”说完他还自信满满拍了拍胸脯。
上官青青愣愣点了点头,“那就去办吧。”
登时,整个府上的侍从嘴角都难掩笑意。
反正不良帅没在府上,等他回来,别说年了,可能就是又一个冬日了。打仗这种事儿从来没有一定的期限。
说来也是奇怪,陛下怎么会选一个不良帅去带兵打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府上今年终于可以正常过年了!
大年日,不良帅府上从昨晚就开始歌舞升平,丝毫不输岳西楼的牌面。不良帅不爱花钱,来给他送钱的人又说,那府上可谓是极为富有。
在管家跟她说府上富有的时候,从小就对钱没概念的上官青青点点头,“有钱就好,饿不死人。”
管家:?
他只能再说,府上那可不是饿不死的富有,就算是买下长安一条街也是不成问题的。
她又点点头,“长安一条街很长吗?”
管家更是疑惑,夫人不会连府都没出过吧?
不想,上官青青还是点头,她连闺房几乎都没出过。
管家简直不能相信,现在还有娘子在闺房中出都没出去过的。再想想自家不良帅,长安哪个胡同有几条狗估计都清清楚楚。
这两口子还真是互补。
不管是管家还是府上的侍从都对这个夫人格外满意,有时候他们看着闭月羞花的夫人都觉得自家不良帅是高攀的。
……
元旦朝会向来是最严苛的时候,这一日不仅有大雍的官员,更是有外来的使节。
这一日是彰显大雍作为宏伟帝国气派的一日,往年在今日出错的官员可不在少数。
先帝时期的太子少师,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当然,当时的太子并不是如今的陛下。
也就是奈于是太子少师的身份,若是换了平常的官员,恐怕脑子能长在头上就不错了。
不过今年的朝会却有些奇怪,外来使节并没有往常那样有礼数,就连带来的贺礼都不如平时。
见此状,几乎没有官员不是心中一颤。
大雍的气数要尽了。他们又想到了这句在外界广为流传的话。
一直生活在长安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但一旦接触边境地区,这种感觉不是一点明显。
因为陛下的多疑,大雍内部几乎不存在能造反的人,但也由于这些年疆域地区势力的不断壮大,几番寻衅滋事,大雍竟然还能连连败退。
更是让那些人长了信心,觉得撼动大雍,取缔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对此,柳安只觉得是皇帝自作自受。
别的不说,那些戍边将领和刺史,从皇上登基到现在不过二十年的时间,已经被换了一遍,有的甚至被换了两遍。
罪名不同,有些是通敌有些是无能。
呵,再换下去,整个王朝都要被换个姓氏。
言官平日里厉害的不行,但只要犯上这种事,没一个敢开口。只因为以前每次出事,都有几个言官要给被诛杀的人陪葬。
久而久之,言官们发现这是陛下的病根,除不掉的。
柳安安分独自站着,来来往往的官员看见都要打量他两眼,柳安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在想自己的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在想丞相府为何一夜间遣散所有妾室。
使节从他身旁经过也不能得到任何眼神,他自幼便和这些外域人打交道,谁肚子里几分心思他都太清楚了。
被他们像看猴一样看着,不如想想回去如何哄夫人。
柳安伸了一个懒腰,手还举在空中没放下,崔远人就站在了跟前。
“听说柳相昨晚遣散了所有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