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可王福海磕磕绊绊的,愣是说了好一会儿。
就连一旁的小顺子,都替自己的师傅捏把汗。
而等王福海这话落下后,稍稍抬起头,瞥了一眼穆祯的神情,好险吓得打个嗝。
“陛下,奴才觉得,这件事情颇为蹊跷,您……”
“回正阳宫。”
打断了王福海的话,穆祯冷声开口。
俊朗刚毅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周身所泛起来的气场,却让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王福海跟在他身边多年,知道他此时已是怒火中烧,只怕哪句话说不准,就肯定挨一顿板子。
他闻言赶忙称是,一甩拂尘,唤来了轿撵。
回去正阳宫的路上,穆祯一只手抓紧轿撵扶手,薄唇抿紧,额头上面的青筋若隐若现。
这一路上,他一直回想着王福海所说的话。
他想起自己初识苏晚秋的那一日,正是顾北珩搭的这条线。
他当然知道,顾北珩那时所说,苏晚秋是他表妹,不过是场面话,没有人当真。
而如今,一想到那小猫会对别人倾诉爱意,会对别人娇羞撒娇。
他心中就腾生出了一种无名的火气。
只是这种怒气,是归于帝王的权利,还是个人的情愫,他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
午后,日头稍西。
苏晚秋正准备让樱儿去小厨房,跟几个嬷嬷敲定晚上的菜谱。
毕竟今日晨起之时,穆祯便说晚上要过来用膳。
可樱儿才刚刚走出寝宫,就见王福海急促地跑了过来。
“海公公可有什么吩咐?”
见海公公是两手空空,且身后也并无人跟从,樱儿有些好奇的开口。
而正在内室的苏晚秋,听见这话,也赶忙迎了出去。
就见王福海弓着身子,脸色有些难看。
“宝林,陛下今日就不过来用晚膳了,您,您这边儿就且先别忙活了……”
听到这话,苏晚秋眉头轻挑,心中多了几分困惑。
要说穆祯心意更改,亦或者是有正事要忙,这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稀奇的。
可王福海的表情,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且是对自己是不利的。
察觉到此,苏晚秋走上前两步,拉近与王福海的距离,轻声开口。
“海公公,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有关于这些流言蜚语,王福海不敢私下乱说。
且不说宫中的规矩,现下穆祯正是愠怒的情况,他还想留着自己的小命呢。
他稍稍抬头,对上苏晚秋的目光,长叹了一口气,略带隐晦地开口。
“宝林,您自己多加小心,万事还需筹谋得当,事事要周全啊。”
王福海说着话,一拱手,转身告退。
看着这人的背影,想到他方才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晚秋微微蹙眉。
思索片刻,她拍了拍樱儿的肩膀。
“出去打探打探,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
“是,奴婢这就去……”
樱儿也察觉出了不妥,不敢怠慢分毫。
可让苏晚秋有些诧异的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樱儿便跑了回来。
“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可有打探到什么?”
瞧见樱儿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苏晚秋赶忙从软榻上下来,抓住了她的手。
“莫怕,同我说说。”
“宝林,现下后宫纷传,传说您与国公爷之间暧昧不清,勾扯不断。”
樱儿略带哽咽地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事情,都不用奴婢刻意去打探,其他宫殿都已经传疯了,只是都瞒着咱们,没让您听见罢了。”
闻言,苏晚秋却释然一笑,没有分毫慌乱的样子:“不必担心。”
樱儿焦急道:“宝林,您快想想怎么办啊!这要是让陛下拿到了确切的证据,那您……”
相比较其他宫殿,那些看笑话的人。
樱儿是最知道,自家主子跟顾北珩是怎么回事儿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流言并非是虚言。
她反抓住苏晚秋的手腕,微微用力,眼角赤红。
苏晚秋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她淡淡道:“这件事情不打紧,我倒是更为好奇,陛下是怎么知道我与顾北珩之间的事情,后宫又是从何处开始流传的。”
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回到肚子里,苏晚秋重新坐在软榻上。
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沉声开口。
“这个时辰,宫门应当还未下钥,樱儿你快跑一趟,约顾北珩进宫,在御花园的假山凉亭碰面。”
原本因为苏晚秋的态度,樱儿的心也安定了些许。
可此时一听这话,她登时瞪大了眼睛。
“宝林,这个时候,您跟国公爷见面,那不是……”
“放心,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快去吧。”
主仆二人四目相对,看着自家主子那淡然的神情,樱儿咬了咬嘴唇。
点头称是,快步跑出了昭阳宫。
左右半个时辰后,估算好时间,苏晚秋独自前往了御花园的假山凉亭。
正巧,樱儿带着顾北珩同时到达。
·
如此在宫中私密见面,自然瞒不过穆祯。
此时的正阳宫内,小顺子战战兢兢地走入内殿。
见穆祯正在批阅折子,手边的晚膳动也没动,他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
“启禀陛下,有人瞧见苏宝林约见了顾国公,在后花园相见,这会儿,两人应当已经碰面了。”
原本就心神不安的穆祯,在听到这话的同时,手掌用力,好险没将书简折断。
站在一边伺候的王福海,瞧见如此情形,赶忙上前打着哈哈。
“陛下您切勿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想来这苏宝林是有事与顾国公相见,毕竟两人曾经在宫外,也是相识的。”
“相识?”
听到这两个字,穆祯气极反笑,狭长的眸子里闪过几分狠厉的光。
“即便是相识又如何?至于当晚在宫中约见?这苏晚秋,她当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话音落下,看了一眼手边放置的,已然冷掉的晚膳,穆祯猛地挥动长袖。
随着瓷碗落地的声音,王福海与小顺子赶忙跪在地上,身形抖塞如筛糠。
穆祯极少会这般动怒。
前朝,一些官员所做龌龊之事,他都能够冷静地处置。
更何况是后宫,这些女人们之间。
王福海看得清楚,便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您今日胃口不好,不然奴才陪着您出去走一走,散散心,解解乏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