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很紧张的，手上捏着已经有些化了的雪水的塑料袋，笑的很是局促。
他拿出这一点微乎可微的旧情来说事，已经舍弃了脸面，信张成的人品，却又生怕事有万一，张成不答应。
同样是在顾家长大的，身份却是不一样的。
如江静怡、张成之流，说好听点也不过是当做“太子伴读”之类的，苏凉也不一样，从他当初受的宠爱来看，连顾家正经的三位少爷也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那是正经的“主子”。
即便苏凉并没有盛气凌人的压谁一头，可事实上就是这么个理。
现在顾慎行倒了，顾家变了天，谁也没想到苏凉竟变得连他们都不如了。
“为什么是我呢？”
张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
台阶上的少年，扬起脸来望向远方蔚蓝的天空，其实不过控制一下要从眼眶里涌出来的眼泪。
“与其是别人，我情愿是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烧起来旁人身上一片烈火，张成炸得酥脆的麻花看上去坚不可摧，可真要用了点力气，立马能粉碎的干干净净。原来，他知道的......
苏凉抿了抿嘴唇，正色看他，继续说：“你是‘顾之珩后援会会长’呀，我相信你会对他的孩子好。”
张成看着那张漂亮但脸色带着不健康的白的脸，突然有点觉着自己留的烂在肚子里的不曾跟顾之珩说的想法，像是穿肠的毒药。
“孩子还是跟在亲生父母身边最幸福，你自己照顾，比谁都强。”
“我知道。”苏凉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尽力的，只是我自己是什么能力什么身体我清楚。今天是你救了我，本是我欠你一条命，现在还厚着脸皮求你，我......没什么办法了。”
张成又从台阶上弄了点晶莹剔透的白雪，垂着眼睛团了个雪球给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低声说了一个字：“好”。
他是苏凉的恩人，也是苏凉的魔鬼，倘若张成能把自己知道的都同他说了，苏凉和顾之珩之间总还有缓解的余地，事情也总不至于走到那个地步。
可他没有，因为对顾之珩的忠诚，对自己工作的负责，还有那么一点点见不得光的私心。
张成一定会帮他，在苏凉远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之后。
......
苏凉在张成的护送下回了家，对保姆只说是自己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的，便把这事遮了过去。
顾之珩有一个缜密的关系网，他们在不同的线上为他做着服务，又不互相干扰。
张成作为暗线机构的要员，自然是和王姐一点也不牵扯的。
苏凉上楼后，顾之时就受到了一条信息。
【苏先生清晨悄无声息的出门，有个年轻的男人送他回来，没进院子，只送到了大门口。】
彼时，顾家的门面担当正刚从一堆各家的小姐、少爷堆砌的脂粉堆里，发完粉丝福利爬出来。
于瑟拎上他刚刚先生吩咐过的，一些苏凉爱吃的点心过来。
“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去别苑了吗？”
顾之珩盯着他手上包装喜庆的一堆吃的，从旁边的酒桌上，摸了被酒，“你替我过去一趟吧，我就不去了。”
于瑟瞳孔微微张大了些，他实在没想到好好的事情因为什么变得卦，也不好打听，只得说上一声，“好，我这就过去，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带的话吗？”
低度数的酒残渣了打量的果子，喝醉嘴里是清甜的，顾之珩却觉着今天的调酒师不行，这个酒带着又苦又涩的味道。
“没有。”
于瑟点了点头，快步出了别墅。
看着人的背影走远了，顾之珩才有些后悔，或许他该让于瑟捎上一句“新年快乐”什么的。
一只修长白皙手从沙发后面探过来搭在他的肩膀上，勾着他的脖子，摸了两把他的下巴。
那些个人把顾之珩当成神仙一样捧着，美人如高山白雪，水中芙蕖，可远观不可亵玩，是绝对不敢这样摸他的。
顾之珩就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视若无物的继续喝他的酒。
后头的那人果然就有点沉不住气了，趴在他的肩膀上跟他说话。
“二哥，今天好歹大年初一，你怎么没把小凉带来，不会是让人家一个独守空房吧。”
顾之珩淡淡看着正抱着一盒巧克力棒吃的人，轻声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想见他。”
身后头的人，从沙发边上绕过来，挨着他身边坐下，“也没有很不想见，平日里过年都有他的，今年没有还真有点不习惯。你不会是因为人家被你搞大了肚子，让他过来会影响你清风霁月的形象才不让他来的吧。”
顾之墨的声音很轻，几乎是贴着兄长的耳朵说。
见顾之珩不语，他自己拉开一点距离，又道：“这么做也对，要是你跟他的事情公布了，你的那些个拥趸（粉丝）指定一片哀嚎遍野，这大过年的好歹让他们过的好年才是，也不能让咱们家丧失了凝聚力。”
亏着心的人，听上这么些话，稍微能好受些，人在两头为难，选择哪一边都会违背心意的时候，有个人能给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总能让自己舒服很多。
“不过，往后呢，等孩子生出来你预备怎么办？”顾之墨又问他。
顾之珩捏了一根他的巧克力棒塞进了自己嘴里，“走一步算一步吧。”
“可得了吧，你是那没有打算的人吗？要我说，你也别闹脾气，撇开之前的事情和小凉好好开始吧。”
顾之珩笑了一声，“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实在新鲜，你比苏凉大不了两岁，当初爸把你扔给爷爷，把他捧在手心里，后来还闹出那种事，还得你差点......你心里一点没有怨言？”
旁边的人拖着腮道：“怨言是有的，这我承认，不过也正是因为我自己有怨言，家庭不正常，才不想我大侄子生出来，跟我们一样。”
他忽的捂住了嘴，“我的天呐，我竟然有这么伟大的心胸，啊～我是什么人间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