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珩走的时候,外头风雪正急。
他匆匆的从别苑里离开后,这房子就又只剩了苏凉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好似从来也不曾有人来过。
所有的一切变得都像是一场美梦,清醒后就什么也不剩了。
负责查当年那件事的几个人,全都是顾之珩的心腹,他没办法动用顾家的人去查这件事。
对于母亲的死,顾慎行当初一口咬定是真的出了意外,并不隐情,也不许他去查。
当年大哥常年养在叔叔膝下,娇娇又还小,他们没有想顾之珩一样从出生一直跟在母亲身边,自然也不肯上心。
也许是母子之间血脉亲情的羁绊,顾之珩始终不信那是场意外,时间过了许多年,他终于有了能力去彻查当年的是,忙活了这么久,竟然真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张成在酒店里等他,听见扣门声,快走几步把人迎了进来。
两人没什么废话,直奔了主题。
“在清幽路的一家咖啡馆的外墙上的监控记录,在你母亲出事的当天拍到的,十几年那个时候有监控的不多,像素也比较模糊,但也能瞧见人。”
张成说着拿过已经打开了的笔记本电脑,把屏幕调转了过来,当年的监控画面确实模糊不清,勉强能瞧出来谁是谁。
画面上的女子穿着浅灰色的小洋装,拎着手包进了咖啡馆。
十五年了,在瞧见母亲的时候,顾之珩胸腔里立即泛出了一层的酸。
张成是个细致的人,特意把画面暂停在了一个把画面里的人捕捉到的最清晰的角度。
“你确认一下是你母亲没错吧。”
顾之珩“嗯”了一声,他记得很清楚,母亲出事的时候就穿着这么一身,这件浅灰色的洋装她很喜欢。
即便画面糊了些,经过处理也能瞧清楚脸,除了妈妈不可能是旁人。
电脑里的视频继续滚动,眼瞧着母亲进了咖啡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镜头只能在右下角看见她一小点视角。
张成快进了一点,没过多久,画面停住,一个穿着浅色棉麻长裙的女人走了进去,到他母亲对面落了座。
张成把画面拉回来了一点,一点点倒退到这女人从进入画面,一帧一帧的拉,给顾之珩看清楚。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的人,神情越来越凝重,眉头越皱越紧,在那女人上台阶的时候,镜头总算捕捉到了她一个还算清晰的正脸。
“你应该不陌生吧?”长成把画面卡在这里,摸过旁边已经凉透了的速溶咖啡抿了一口。
是啊,怎么可能陌生呢,这可是在他顾家出入了十五年的女人,顾慎行的贴身秘书——苏白!
当年的苏白比后来顾之珩印象里的年轻些,毕竟年头久了,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喜欢穿舒适温婉的衣服,脸上还带着些许未曾退却的年轻的靓丽。
“她们之间谈了什么,不得而知,监控没有录音的功能,年头久了,能有这么个视频也不容易了。”
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的是2004/9/25,10:38分,宋琬出事的时间是2004年9月25日,上午12:30,这中间就只隔了不到两个小时。
苏白......比他想象中出现的早的多。
“能查到苏白过往的信息吗?”
张成摇了摇头,“被你父亲全部抹去了,干干净净,一点也查不出来她到底来自哪里,身边的孩子有跟谁生的。当年的肇事司机我也去查过,不像是有人指使他的,是个开大车拉渣土为生的,人很老实,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那段时间一家四口日子过的很正常,没有什么迫切的需要用钱的地方,那条路,是他每天必经之路。也确认是你母亲闯了红灯,人又处在大车的死角这才撞上去的。”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看了一眼顾之珩的脸色,“苏白是在你母亲的葬礼之后才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的,她在你母亲死亡那天见过她,确实有点......你是怀疑跟她有关吗?”
“自古人言常如刀......人的嘴有时候是能杀人的!”
顾之珩冷了脸,从屏目前移开,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张成给他递了一瓶矿泉水,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道:“确实有怀疑的理由,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倘若真是因为苏白,那她为什么呢?”
顾之珩不说话也不做声。
“你爸也不是花心一天两天了,在之前不早堂而皇之的把那些女人弄在身边吗?你妈也没有阻止过。而在她之后,苏白也并没有爬到顾家夫人的位置上,有没有你母亲的存在,对苏白并不会影响什么,我总觉着她犯不着。”
他手里拿着的一瓶经营了许多年的矿泉水,老牌子的东西,以前小的时候跟妈妈出门外,她也总给他买这个牌子的水喝。
“女人心海底针,你不是她,你又怎么知道她想要什么?或许只是嫉妒。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许得到。”
张成心里其实有另一个想法,只是那想法说出来太要命,讨不得什么好处,也只能让顾之珩徒增烦扰罢了,干脆暂且烂在了肚子里。
“那苏凉呢,你预备怎么办?”
张成问的心虚,也许他此刻也应了那句话“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许得到”的那句话吧。
“这事无论是不是跟苏白有关,都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他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
顾之珩捏着手里的那瓶水,细细的抚摸着上头塑料的标签。
“张成,生活不是那些狗血电视剧,我也不可能明明知道他母亲害了我母亲,还能没心没肺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是......”
“没有可是,这件事情为难你了,一定花了不少功夫,回去歇一阵子,之后再想办法摸一摸苏白的底,以及这些年她跟我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是个难活,辛苦你了。”
说罢,快速离开了房间。
被握了半天的矿泉水表面沾染着一点掌心里的温度,张成叹了口气,拿过那瓶水拧开了喝了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