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知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 再抬眼就看到眼前的女人满眼调笑,顿时知道自己中了她的圈套,说了不该说的话。
“陈晏,你对小爷是不是还贼心不死, 我不喜欢你, 以前不会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 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没有意义。”他浓眉紧凝,显然是生气了,眼神几乎要喷出了火,若是旁人只怕早被他打折了腿,可对面的人是个常年病歪歪的娇小姐, 而且还有了身孕,他只能又退离她几步离她远远的。
周予知眼睛眨也不眨伸手就将粘在血肉的布料给扯了下来,看得牧晏都觉得痛, 周予知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随手就把药瓶里的药粉往肩膀处洒了洒, 处理伤口的方式粗糙得很, 但动作行如流水显然经常自己这样处理。
牧晏一时竟然也不知该说什么,站在他身前昏暗的影子里,他的影子几乎完全将她的身躯笼罩,但却没有让她有任何的压迫感。
若是放在平常,牧晏被人这样一顿讽刺只怕早就气得跳脚,恨不得准备百种恶毒的话讽刺回去甚至做一些真正流氓的事要他好看。
可望着周予知熟练处理伤口的动作,不由得想到刚才外面金戈铁马大动干戈的动静, 心里的愤怒慢慢消失了。
她不想摧毁他。
也不该去毁掉他。
他应该一直是个意气风发在战场上厮杀保家卫国的小将军,情情爱爱本来就该是与他无关的,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就去毁了他,就像她毁掉沈照寒宋成玉那样。
既然她一开始就想好了不去招惹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她嘴上说周予知对着她发、情,那她何尝不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牧晏忽然就沮丧起来,为自己前后矛盾的行为而难受,她有些颓丧地垂下头不再去看他,疲惫地坐回了原来的床铺上。
“对不起周予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招惹你,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这样了,我来这里真的只是想有个地方落脚,没有别的意思,以后咱俩就当陌生人好了。”
周予知听到牧晏这样说,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倒拧得更紧,心里冒出一些酸涩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他很难受,比肩膀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还要让他不舒服。
“你最好这样。”他抛却这种奇怪的感觉,语气不太好的回道。
牧晏重新躺回了**,虚无的目光完全不知看向什么地方,她问他:“那你怎么还不走?”
周予知见她躺在那没精打采的模样,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对他耍流氓,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就变得跟瘟鸡一样。
他见她这番模样,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这是小爷的房间,要出去也该你出去。”
牧晏果真浑浑噩噩地站起来,就要走出去,当真是不再招惹他了。
周予知满脸嫌弃道:“行了行了,你一个女子还能去哪,跟那群大老爷们挤在一起吗,你自己呆在这,我去别的地方睡。”
“哦。”牧晏又躺了回去,看都没有再看他。
周予知一出帐门迎面的雪吹来,柳絮般的雪花落在头上迅速染白了墨发,刺骨的寒意将身体里的那份不适驱散了不少,但某个地方依旧高昂迟迟消解不下去。他有些痛恨自己没出息的失控,硬生生在雪地里站了好一会,冻得他呼出的气都是凉的,但这显然用处不大。
方才她说的那些话一句句好像还浮在耳边,他像跳咬住骨头不放的狗,心里一遍遍想着都是方才她伏在他身上的场景,周予知很是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步履急促地走出军营,在漫天风雪中走向一处泉水,泉水自地底不断涌出,虽然不会结冰,但依旧是刺骨的寒冷,周予知连衣服都没有脱,纵身一跃就跳入了雾蒙蒙的水面。
……
牧晏颓丧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她第二天走出帐篷时,外面的雪早已停了,不过地面都是厚厚的积雪,帐篷外时不时走过巡逻的队伍,牧晏倚着雪地里的歪脖子树打量了几眼那些站得整整齐齐的士兵,那些士兵一个比一个壮一个比一个高,有的见牧晏在他们甚至羞涩地低下了头,牧晏本来郁郁寡欢的心情忽然就愉悦起来。
反正她在这也没事做,不如谈段恋爱打发打发时间。
周予知这种太纯的心里有人的不能谈,军营里那么多小帅哥总该有能谈的吧,她可不要什么生死相随的爱情,能欢愉身心的露水情缘就好了。
说纯情点叫谈恋爱,世俗点就叫炮/友。
牧晏这样想着,将鬓边散乱的几缕头发别到了耳边,大大方方主动走了过去。
好在这些人并不知道她是谁,方才牧晏还担忧自己昨日军营前那一闹,将自己怀孕的事情捅得众人皆知,这样不好解释。本来她还很后悔自己的莽撞,现在看来周予知倒是把这件事处理的很好,没有让她的胡言乱语污了他的名声。
牧晏对此也没什么过多的想法,她对他们宣称自己是周予知的远方表妹,家道中落这才来投奔的周予知,希望能找个落脚的地方。
他们一听到她说她是周予知的表妹,望向她的目光立刻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牧晏勾了勾唇并不在乎他们目光里藏的是什么东西,她只不过想找个解闷的小玩意,谁还会在乎玩物的想法。
她用打量货物般的视线扫过一众人,最后挑了几个长得还不错的,眼波流转间笑道:“其实我找你们是想让你们帮我个忙,我很少在京中见过这么大的雪,长这么大还不会堆雪人,我想问一下你们能不能帮我堆个雪人?”
没有人不想讨好周予知的表妹,更何况牧晏身姿窈窕,面若桃花,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是个无可挑剔的小美人。
不多时,几个身材精壮的男人手里拿着铁铲,在院子里勤勤恳恳堆起雪人来,时不时还要对她献献殷勤。
牧晏心情惬意地坐在一旁,时不时与他们说几句话,有时被他们逗乐了,捂着嘴咯咯的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经过短暂的接触,她很快就物色好了人选,这些人中他是最嘴甜的一个长得还不错,年纪也比她要小些,而且看起来还是个雏儿,不过眼睛里的野心确实一点都不掩饰。
牧晏趁着别人都背着她,悄悄地走到那少年的身边,搀住了他的手。
那少年身体一颤,惊慌地看了她一眼,但却没有松开手。
周予知黑着脸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牧晏站在一个男人身旁,两个人贴得很近紧紧搀着手,在他的角度来看,几乎随时要亲在了一块。
昨夜毫无顾忌的一跳,让他伤口迅速腐烂发脓,不仅如此还染了风寒,当夜回去就发起了高烧,几乎难受得一夜未眠。早起时就听到下面的人告状军队里有几个人擅离职守,周予知仔细一查才知道是牧晏干的这些好事,原来竟是在这里堆雪人,谈情说爱。
雪人早就堆好了。
白茫茫的雪地里,一个白白的雪团子堆在那,用胡萝卜杵在雪上当鼻子,枯树枝子当双手,眼睛实用的南瓜籽,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很美好。
如果牧晏没有笑得那么温柔,贴着那些男人那么近的话。
周予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火,这无可遏制的怒火瞬间蚕食了他仅剩不多的理智,他目光阴森森地落在那几个男人身上,语气冰凉:“尔等擅离职守,按照军法该斩首示众,念在你们刚来军营不久且是初犯,每个人现在去领三十军棍。”
牧晏的刚摸到少年的手,还没捂热,到嘴的鸭子就这样跑了。
她瞪大了眼睛,埋怨地盯着周予知,刚要抱怨几句,就听到周予知讥讽嘲弄地冷哼一声。
“你也不过如此,陈晏,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周予知看向她的眼神是满满的不屑甚至是失望,经过一夜的病痛压抑此刻尽数成了他对她的怨气,席卷他的心头。
“你也不过就是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人。”
她嘴上说着爱他喜欢他,其实早就暗地里和谢幸川暗度陈仓甚至有了身孕,如今甚至到了这里,明明昨晚还那般撩拨他勾引他,这才过了多久她就和别的男人鬼混到了一起。
周予知生平因为别人情绪翻涌这么剧烈,他鼻腔酸涩浑身难受,却又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相比于气牧晏的不知检点,他更气频频失控的自己。
牧晏的笑容消失了。
她又看了看周予知,缓缓走到他身边,仰起头问他:“周予知,你刚刚说我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予知看出来她在生气,心中只不过恐慌了一瞬,但瞬间又转变为熊熊燃烧的怒火。从前他再难听的话也是骂过她的,她从来都是对他笑嘻嘻的毫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可现在她这般生气显然是为了那几个男人。
他冷哼一声,不愿意理睬她。
牧晏也不与他说话,错身往前走。
周予知一把拽过她:“你要去哪?是不是去找那个男人?我不许你去。”
牧晏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望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厌恶:“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去找谁关你什么事情,你能不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们俩人现在就是陌生人的关系,我去找谁跟谁睡觉又关你什么事情。”
周予听她说的话先是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随即苍白的脸上逐渐布满了阴霾,咬牙切齿地重新扣住她的手腕:“你还要跟他睡觉,你了解他吗?你就跟他睡,你肚子怀的这个野种,莫不是也是你在外面乱搞出来的,陈晏你能不能要点脸?”
牧晏挣脱几下没挣脱开,怒火也渐渐涌了上来,想也不想反手就甩他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牧晏一点力气都没省,周予知白净的脸上瞬间多了鲜明的五个手指印。
军营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听到他们争吵的人更多但都躲得远远的看戏,万万没想到还能看到混世魔王被女人打的那一天,战场上的周予知有多凶残,在牧晏面前的周予知就有多没用。
周予知长这么大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打他的份,从小到大就算在寺庙里当小和尚那也是占山为王的主,除了在有土匪前科的师父面前装装乖巧,在外面那可从来没有吃亏过。
可眼下他依旧紧紧扣着牧晏的手不松开,墨色浓郁的眼眸凝上了寒霜,半天也就憋出一句:“不许去找他。”
牧晏白了他一眼:“周予知,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这么多年我追着你跑也不过是因为你是公主的独子,周侯爷唯一的儿子,抛开这些身份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她凑近了一些,盯着他的漂亮的面容,语气温柔了一些,可说出的话却比刚才那一巴掌还要让他疼。
“周予知,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是,我可以为任何人生孩子可以跟任何人睡,却唯独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你可千万别喜欢上我,不然你会比死了还难受的。以后请你离我远点,不要多管闲事。”
周予知松开了她的手,无力地垂着头:“陈晏,我不会喜欢上你的。”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很轻,风一吹就没了,牧晏甚至都没听清楚。
“周予知,你刚刚在说什么?”牧晏狐疑地看着他。
周予知抬眼望向她,一字一句道:“陈晏,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喜欢上你的,永远都不会,因为你不配。”
他这次声音大了些,说得很清楚,也不知在说给牧晏听,还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牧晏听他这样说,反倒是松了口气,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刚才他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爱惨了她。
“周予知,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牧晏冲着他点了点头,连个表情都不愿意给他,径直走了出去。
雪地里只剩下周予知一个人站在原地,看戏的人早就一哄而散逃了个干净。笑话,若是让周予知知道他被人看见自己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只怕这一整个军营的人之后都不得安生。
周予知茫然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可能是肩膀处腐烂生脓的伤口牵引的胸口疼痛,还是被她硬生生气得心口疼,心揪着疼,疼得他好难受,连指尖都是刺痛的。
他不喜欢她的。
为什么还会那么难受。
周予知不由自主就想到那些纠缠他许久的梦境。
明明梦里她不是这样对他的。
明明梦里她总是对他笑着的,会亲昵地揪着他耳朵让他唤他姐姐,缠着他做那些让人耳红心跳的事情,她还对他说要他多喜欢她一点。
可现在她连说话都不愿意与他说。
周予知的目光落在了孤零零的雪人上,他不过几步就迈到了雪人前,拿起扔在地上的铲子,心里面想的却全是牧晏与那野男人贴在一起的场面。
她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
不过几下雪人就七零八落起来,胡萝卜变成了好几段,干枯的树枝也碎了个干净。周予知的心情好了一些,但看着一片狼藉的雪地,后知后觉又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若是她回来看到雪人没了,只怕又要对他说那些扎心的话。
周予知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捧着雪将其团作一团,这双握着刀剑搅弄战场风云的手笨拙地开始推起雪人。
他呼哧呼哧推了半天,累得满头大汗,肩膀处的伤口湿淋淋的估计又裂开了,但他不是很在意。
他是真的不擅长堆雪人,堆了半天得到的也不过是歪歪扭扭的一个丑雪人。周予知端详了半天,又伸手将自己束发的金冠拿下来,满头的墨发瞬间披散开,但周予知毫不在意自己狼狈。
方才的雪人头上没有帽子,现在多了一顶金冠,看起来又像是一个富丽堂皇的雪人。
周予知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容,披散着头发看起来傻兮兮的,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期待牧晏看到这雪人时的表情。
另一边。
牧晏倒是没有去找那小帅哥,被周予知这么一搅和,她现在完全是兴致全无,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散散心。
她漫无目的地走出军营,顺着马蹄踏出的小路慢悠悠地往前走,没走多久就碰到一小处绿洲,四周都是树,在放眼望去一片荒芜的绿洲显得格外突兀。
牧晏一开始还以为是海市蜃楼,但等真正走进去抚摸到真实粗糙的树皮时,她才发觉这处是真的绿洲。她看到一汪活水时,清澈的水泛着蓝色,显然是不能饮用的。她这才想起来听别人说附近有个专门洗澡的地方。冬天水温太冷基本没人来洗澡,夏天的时候士兵们基本都会来这里洗过再回军营。
牧晏伸手触了触水温,虽然比较外面的温度高一些但依旧是冷的,但凡她脑子正常点都不会下水。
但她是真的脏的难受,沙漠里本就用水稀少,像她以前那样一天一洗几乎是不可能的。牧晏深思熟虑后决定晚上再过来,不下水,用帕子擦一擦身体总是能行的。
她又在长满小草的岸边坐了一会,抬头望着头顶葱茏的树木,觉得这一片小小的绿洲简直像是神迹。
她待了觉得肚子饿了,也就从绿洲里走了出来,准备回军营吃午饭。
牧晏抬头看了看悬在头顶的大太阳,太阳光并不强烈,地面上还是铺着厚厚的积雪,走起路来一步深一步浅,但好在这场雪并不是很大,以牧晏的了解,这里的雪下得大时,积雪能到腰肢处,甚至把门都堵起来。
往回走时,她又听到马蹄的哒哒声,牧晏立刻警惕起来,害怕又是什么敌军突袭。她顺着马蹄声遥遥地往过去,太阳光线刺眼,她抬起手挡着往前,继续眺望着远方。
远远的,衣决飘飘的美人骑着白马驶过堆满积雪的荒漠,溅起一片沙尘飞雪,日光晕成了一团,刺得牧晏眼泪都快掉下来,只能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
声音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最后在牧晏身边停了下来。
牧晏放下了手,抬头看着骑在马背上的美人。
美人松松垮垮地挽了个堕马髻,发髻上是鲜妍无比的芙蓉花,云鬟雾鬓,丽影婆娑,一双柳眉弯弯,桃花眸潋滟,依旧是记忆里的倾城之姿,风华绝代。
他如水的眸光凝着她:“小妹妹,前面可是军营?”
牧晏痴痴地点了点头。
谢瑜勾唇轻笑。
他笑起来时如同海棠醉日,灿如春华,又将牧晏看得痴了痴,好一会都说不出话。
谢瑜自然知道自己的皮囊有多招蜂引蝶,正好他想招的也就是她一人,见她看他看得傻住了,他心里忍不住暗喜,面上却柳眉微蹙,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冷,是一如既往对待旁人的模样。
牧晏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言,结结巴巴半晌才把“小鱼”两个字憋了回去,最后挤出几个字:“姑娘,你是?”
“我叫谢瑜。”谢瑜握紧了缰绳,垂着头暗暗打量着牧晏,他与她最后见面时是两个多月前,这两个月没见她好像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
上次他没留她是因着两个之间隔了个谢幸川不好处理,外加身体断了骨头他没办法留住她。但谢瑜哪有轻易放手的道理,不过堪堪养好了骨头,他就迫不及待抢了身体,全然不管谢幸川的死活以及谢端的阻拦,不顾一切骑着马逃了出来。
牧晏并不知道谢瑜来做什么,不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能再见到小鱼她就已经谢天谢地,觉得很高兴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牵挂的人不多,小鱼算是重要的一个。
“谢姑娘,军营就在前面,我带你一起过去吧。”牧晏高高兴兴道。
“嗯。”谢瑜话依旧不是很多,很符合牧晏对他的印象,不过谢瑜没有骑着马而是下了马,手里搀着缰绳与她一同慢慢往前走。
牧晏知道谢瑜不是因为顾及看守的弓箭手,而是出于礼节才下的马与她一起走。
谢瑜想的却是。
他牵着马走。
他们之间独处的时间可以更久一点。
他们走到军营前,谢瑜拿出一个令牌,果然不仅没有人敢拦他,反而看守的人对他毕恭毕敬。
马儿一被牵走。
牧晏理所应当地挽起了谢瑜的胳膊,非常自来熟地拽着他到自己的帐篷做客。
周予知还在原地等着牧晏,他的头发用发带重新一丝不苟挽起,被血染湿的黑衣换成了件绛色衣袍,整个人看起来热烈又滚烫,耀眼得刺人。
他一见到牧晏回来表情瞬间又变得很冷漠,但又偷偷地看着牧晏,一时甚至没有注意到牧晏身旁的谢瑜。
“你怎么还赖在这?怎么难道也想把我送去打三十军棍?”牧晏完全不给他好脸,不过也看到了他面前堆得歪歪斜斜的雪人,以及雪人头顶上那顶金冠,不由得有些失语,但看向周予知的眼神却没那么凶了。
谢瑜温温柔柔道:“这个雪人这么丑,怎么好意思堆在妹妹院中的,我怎么不知小将军就这么寒酸,堆一堆破烂也想讨美人欢心。”
周予知这才看向谢瑜,见到谢瑜他脸上的怒意瞬间消散,甚至罕见地扬起了笑容。
“谢姐姐,你怎么来了?”
牧晏将立刻谢瑜挽得更紧了一些,凶巴巴瞪了周予知一眼:“谢姐姐?你也配这样叫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