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信

“刺啦!”

一声,锋利的剑刃划破衣服,刺入皮肉的声音如此地刺耳,鲜血顺着掌心滑到剑锋之上,然后,滴答,滴答,一声接着一声地在青石板上坠落,只是短短的时间内,便已经形成了一摊子血洼,让人只是看着,便觉得瘆的慌。

“放手!”

“放手!”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出口,一个声音低沉冰冷,蕴含着满满的将要把人凝结的冰渣子,一个声音惊慌无措,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君天遥的手紧紧地攥住已经刺入胸口一半,眼见着便要直逼心脏的断剑,他养护的极其完美细腻的肌肤,已经被鲜血所浸染。

他想要使力将慕容弃攥着的断剑拔出,却不能使力,因为,男人的另一只手上的另一截断剑,稳稳地指向他的心脉。

他只要使出全力拔出那剑,也许,慕容弃手中的另外一截断剑便会毫不犹豫地插在他的心口,更何况,他不敢贸然拔剑,心脉周围的众多经脉血管,不知这一剑伤到了哪里,现在慕容弃还能站着,若是贸然拔剑,却不准备好救治的东西,恐怕便真的要出事情了。

“阿弃,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商量,你放下剑……”

君天遥和声细语,宛若春风吹拂,前提是不看他们之间的对峙。

那柄被鲜血印染的,正正地插在慕容弃胸口的断剑,随着两个人手中的较力,而有些不稳,左右小幅度滑动着,慕容弃胸口平滑的创伤,随着这一阵震颤,血肉翻搅着,溢出了更多的鲜血,那鲜血是冰凉的,与君天遥火热的鲜血融合,再也分不出谁是谁非。

生死面前,哪里有那么多的谁是谁非?

君天遥先前想着自己得不到,宁愿毁了,也不会让薛语嫣称心如意,可是,当慕容弃真的要将自己毁了的时候,他比谁都无法忍受,眼底黯然,这一回,是真的栽了。

“放手!”

慕容弃的眸子在君天遥伤痕累累的手上扫了一下,声音更是冷淡,他沒有多余的话,只是重复着这两个伤人的字。

“我沒有说过要你的命!”

君天遥咬牙切齿,方才的春风般和缓的语气表情,便好像是假的一样,他再也维持不住。

“我输了,你赢了,虽然胜者为王败者寇,但是,我自己想要选择一个结局你也管得着吗?”

他输了,连带着薛语嫣也活不了,他这一辈子,愧对那个女人,那么,他先一步去黄泉路上等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讳莫如深的眸子不经意扫过君天遥的眉眼,依旧妩媚诱人,慕容弃胸口不受控制地起伏了两下,反正,他已经沒有了想要活着的欲|望了,从将那些珍藏的宝物烧毁开始,他便断了对君天遥所有的祈望,两个人谁都有放不下的东西了,他无法得到这一生最期待的纯粹的爱情,那么,便用一场生死决斗,來决定两个人谁先解脱,不在这个世上受苦吧。

这种种念头说起來很慢,实则只是一瞬间的思绪翻转,慕容弃冷冷地看着君天遥像是漾着一层水光的眸子,无动于衷,一心求死。

“你想要自己选择一个结局?”

君天遥低低沉吟:“你便真的甘心?”

君天遥觉得掌心很痛很痛,撕裂了的痛,连着心口的痛,他强自镇定了心神:“你真的甘心将自己的命和薛语嫣的命都一起放下?难道你忘了我一开始说的话,若是我单出了这道门,薛语嫣会死的!”

“你既然有愧与她,既然要对她好,那么,你不想要她活着吗?”

这一句句劝解,君天遥觉得便像是自己拿着一把刀,來割裂自己的心一般的残忍,他从來沒有想过,有一日,他会用另一个女子的生死,來拉住自己爱着的人。

慕容弃有些征然,沒有想到君天遥会说出这样的话,却是立马回神:“有我陪着她,她不会害怕的!”

“那我呢!”

君天遥艳色的唇紧紧地咬合着,唇齿间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我放了她,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们还像是以前一样,不对,比以前还好,我们之间再也不会存在任何的阻碍,我们一起出去,薛语嫣便会平安无事地回到京城,我会,爱你……”

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尊严彻底地放到了慕容弃的面前,他再也沒有办法欺骗自己,欺骗慕容弃,他深深地爱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了他,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他要他继续爱他,他要他活生生地爱着他。

君天遥眼底炽热的毫不遮掩的情感赤|裸裸地摊在慕容弃的面前,男人恍神,冷冰冰的眼底蒙上一层雾气:“你爱我,你想要和我在一起?”

他轻声细语地问,君天遥赶忙点着头,深怕慕容弃看不到似的,要将自己的颈子点断。

慕容弃蓦然笑开,长久僵硬的容颜因为突如其來的大笑,而有些扭曲,清冷的面目透着诡异的满足:“你爱我,你居然爱我……”

他的眸子有些酸涩,似乎要流淌下水滴,只是,却终究已经干涩,他的眸子低垂,看着自己胸口被鲜血完全印染的惨状:“君天遥,你的爱情,我不相信!”

这一句话方落,他紧紧攥着利刃的,迸着青筋的手,猛地向着心脉的位置狠狠地撞去,比起方才的那一下还要狠戾,还要不留余地。

慕容弃的唇边是浅浅的笑意,君天遥,君君,我相信你现在是真的爱着我的,你能够阻止我死,你能够说出那么一番话,我很开心,只是,我想要的永远你给不起,我不相信你的在乎能够持续,所以,我为你创造一个永远。

“!”

猝不及防的一下,君天遥再也顾不得那把直指自己要害的断剑,身子斜斜地一侧,避过穿心而过的一击,脚下踩着飘渺的步伐,瞬息间向着慕容弃身前一步,单手兰花飘拂一般,在他手腕麻筋位置似缓实急地一弹,叮的一声,断剑落到地上,刺啦声响,另一截断剑却顺势在君天遥胸口位置划过一道长约两尺的狰狞血痕,半边身子都染上了红艳,若不是他闪的快,恐怕真的要被分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