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依我所见,我这小姑子年岁尚小,可能是当时害怕看错了也不一定。”

一边说着,苏妙卿一边看向江善,这让江善更加害怕,将整个身子都藏了起来。

江赢北将苏妙卿从头到脚打量一次,似乎在因为苏妙卿为李氏说话而感到不悦:

“沅儿出征在即,亲生母亲却亲手杀人,这等谣言传出去,你让沅儿他……”

话说到一半,江赢北突然哽住,脸色黑了下来。

看这个模样,今天江沅进宫,很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是我,真不是我!老爷!”

李氏痛哭道。

“算了公公。”

苏妙卿将李氏扶起来:

“儿媳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为了夫君的前途着想,可是昨天晚上出了那种事……”

似乎是想到伤心事,她又红了眼眶:

“我相信夫君的为人,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现在外面流言四起,方姨娘本就是有罪,便说她是畏罪自杀又如何,就算真的是婆婆做的,公公也总要护着她点不是?”

江赢北黑着脸没吭声。

苏妙卿这番话,表面看着是为李氏打退路,实则也是将李氏往那罪魁凶手身上推。

帮她洗脱嫌疑,根本没有这种好事。

不过根据李氏那个脑子,听不出来也就是了。

见江赢北不说话,李氏更急:

“老爷,那狐媚子勾引沅儿,她死不足惜!何必因为这种事动这么大的气!”

她说这些话时也没动脑子,江赢北有一种被揭穿的慌乱感,刚要发火,便听苏妙卿接话:

“为了让外面的流言不要继续发酵,儿媳觉得,还是应该妥善处理这件事,公公和婆婆也不是吵架的时候。”

她叹口气:

“只能找到方姨娘的家人,好生补偿,并且让她们替方姨娘承认,是方姨娘勾引夫君,这样,才能保住夫君的前程啊……”

苏妙卿欲言又止,江赢北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动,接着,便不理会李氏的哭喊独自出了门去。

一个玩物罢了,如何能与自己的嫡子相提并论。

在江赢北走后,苏妙卿扶起李氏宽慰道:

“婆婆,看样子,公公是原谅你了,我已经让小蝶去给你熬药,你且再等等,喝了药,睡一觉便什么都好了。”

李氏哭的满脸憔悴,末了叹息一声:

“你是个好孩子。”

两个人离去,临走之前,苏妙卿看了一眼还在躲着的江善。

她有心与江善说话,但是看对方一脸防备的模样还是就此作罢。

在苏妙卿走后,江善才慢慢从树后出来,她低垂着眼,望着苏妙卿与李氏的背影,缓缓将手里那捏了半天的布条展开。

上面是一排惊心动魄的血字。

“苏妙卿害我!苏妙卿害我!”

而署名,正是方姨娘。

江善盯着那布条看了许久,最终四处看看,见四下无人,才敢偷偷塞到袖子里低头回了。

傍晚时分,小蝶熬了药,苏妙卿伺候李氏喝下,在李氏昏昏欲睡之时,江沅也回了府。

他阴沉着脸,一回来便将自己锁在书房,谁人也不曾见。

听闻这次,江沅进宫时,徐公公就已经把今日发生的事禀报了圣上,导致圣上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前世出征,那昌平候府小侯爷谢湛作为主将,而江沅则是以副将身份辅佐,可谓是风光一时。

后来一年,战事将平,谢小侯爷被临时召回又去了南边的边疆,江沅升为主将领兵清理战争余波,却不想,谢湛这一走,战事又起,一打就又是两年。

若说后来的事,也不过是再见江沅,便是以叛军身份,践踏故国,残杀百姓结尾了。

苏妙卿觉得,江沅后来叛国成为敌方首将,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份太高。

若今世,他若只是个抱着粮草的小兵小卒,恐怕是叛国也没那个资格。

想到这里,苏妙卿吩咐小蝶熬了一碗补汤,她要去书房看看江沅,她想从他口中听到,如今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端来莲子汤时,小蝶满心满眼的不情愿:

“小姐,这姑爷都这样对你了,你怎么还……”

她毕竟年纪小,很多事情沉不住气,苏妙卿只笑笑没有回答,端了莲子汤便去了。

敲响书房的门,从里面猛然砸到门上一盏花壶。

碎片四碎,那人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

“滚!都滚!”

江沅的声音带着醉意,应当是喝了不少。

苏妙卿开口:

“夫君,是我。”

她的语气仍带有一丝温婉,里面静默一会,传来江沅狐疑之声:

“……进来。”

推开门去,苏妙卿这才发现,里面远比自己想象的更要惨烈。

书籍被撕碎大片,所有能摔的能砸的都已经被砸碎,地面上一片狼藉。

她皱着眉绕过,将莲子汤放在桌上,扶起已经醉倒的江沅,一脸担忧:

“夫君,你感觉怎么样?”

江沅脸色佗红,完全就是酩酊大醉,任凭苏妙卿怎么叫他都不应声。

无奈,她只能一口一口将那莲子汤喂到江沅嘴里。

昏黄灯火,她圈着江沅,似有落寞:

“夫君,方姨娘死了。”

一直没有反应的江沅突然重重一震。

“好像是,婆婆做的。”

苏妙卿又道。

这次江沅终于抬起头来,他环着苏妙卿,眼里有愧疚,也有痛苦:

“卿卿,你听我解释……”

对于昨晚上的记忆,江沅没有一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总归,对苏妙卿的伤害已经造成,如今自己即将出征,心中更是隐隐有些不安。

“夫君,我不怪你。”

苏妙卿叹口气,从眼里滚下泪水:

“虽然,你昨晚做的事确实伤我,但是那大抵是你醉了酒,如今你又即将出征,我怎么舍得怪你。”

听着苏妙卿这声声哭泣,隐忍委屈的模样,江沅再也忍不住,他扑进苏妙卿怀里,双手紧紧攥着苏妙卿的萝裙,将她的裙子握皱几分,双眼通红,哽咽道:

“今日,今日面圣……”

“我得到的官职,不过是校尉罢了!!”

“这等官职,完全就是在辱我!完全就是在辱我啊!!”

他尽全力嘶吼,在苏妙卿怀里不断哆嗦。

苏妙卿拍着他的背,什么都没说,但是内心却早已有了思量。

校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