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西域皇后曼娘的歌。

前世,这首歌被一个西域老者传进大齐,却人人不屑传唱。

只有苏妙卿,在府里做工时,尤其喜欢哼唱。

那西域老者说:

“西域皇后曼娘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人们传她是泪织女转世,整日相思,整日流泪。”

“所以,唱的曲儿,也悲人的很。”

可是苏妙卿不这么认为。

人们从这首诗曲里,听出来曼娘的哀怨。

她独独听出来的,是曼娘与其子相依为命的时光。

她觉得,曼娘并不悲伤。

所以,她用自己的理解,将后面两句缓缓唱出。

迎着微微火光,随着风儿清扬。

她唱:

“娇儿啊,娇儿啊,笸箩花开好时光。”

“娇儿啊,娇儿啊……”

“娘亲惟愿你安康。”

她长舒一口气,打量着谢湛缓缓舒展的眉眼,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一路无言,待小蝶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公主府。

她付了车夫银子,上前拍了平阳公主府的大门,对那开门的小厮报了阿湛的名字。

小厮狐疑的打量她一眼,最终进门禀报。

小蝶与她扶着谢湛下了马车,看着那烫金大字有些沉默。

她虽知道,阿湛身份特殊,没想到,他竟然认识平阳公主。

要说平阳公主,这城中倒是无人不晓。

当今皇上只是皇室旁支血脉。

先皇在世时,朝中内斗严重。

他身体不好,九子夺嫡夺的激烈,死的死,伤的伤。

最后留下的三皇子,也被废了身子。

而平阳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儿。

世人常说,当时的先皇,甚至有要立女皇的想法,但是看着自己那年纪尚小心思单纯的女儿,最终还是不忍心,派人从旁支提拔了一个男孩,传位给他。

这先皇留下的唯一圣旨,便是:

“不可让平阳公主和亲,她这一生,潇洒肆意便好。”

到了京城,看着面前诺大和金碧辉煌的公主府,苏妙卿想起了前世。

平阳公主聪明,但是也着实笨拙。

她身份特殊,为恐圣上猜疑,从不参与皇室之事,只在府中养了许多面首,日日快活度日。

而她唯一的好友,便是当今昌平候府夫人,自从五年前,昌平候府携其夫人双双归去后,平阳公主越发太平度日,出门极少,唯一交好在意的,也只有好友留下的两个孩儿。

谢湛和谢行舟。

阿湛,阿湛……

嘴里念叨着谢湛的名字,苏妙卿心里腾升一荒唐的念头。

但是随即,这念头被她浇灭。

昨日,那小侯爷刚跟江沅一起领的旨,明日要出征的。

而阿湛伤成这样,也有些荒唐。

那他唯一的身份,就是……

苏妙卿扶着他的手慢慢收紧。

很快,便有一女官一路小跑而来,见到苏妙卿身旁的谢湛时吓得魂都要掉了。

谢湛被抬走,而她跟小蝶,则被人带到了公主府后院厅中。

还未进门,从里面传来一女声兮笑。

“公主,苏姑娘来了。”

那女官灯心禀报。

“进来。”

进到内厅,苏妙卿这才见到这传闻中的平阳公主。

女子一身桃红萝衫,肤若凝脂,魅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朱唇微张,口脂凝露,身旁被几个男人簇拥,个个容貌绝色。

这倒是与苏妙卿想象不同。

毕竟,按年岁来算,目前的平阳公主,已经四十有余。

她话不多说,将苏妙卿打量几眼,在问清她的身份后,轻笑一声:

“马车已经备好,我会安排人带你更衣。”

“今日,你出门采买,因身体欠佳晕倒巷中,正好被我采药的女官发现,捡你回府。”

“如今方被治疗醒来,你可明白?”

苏妙卿阖下眼,她是个聪明人,对着平阳公主扑通一声跪下:

“臣女,谢公主大恩!”

光是这句被捡回府,就已经足以表明,平阳公主往后对自己的庇护之意。

“臣女以后愿为公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你是个聪明的。”

平阳公主满意道:

“不过你也不用谢我,毕竟是他拜托的我。”

“这么久,他可是第一次求我办事。”

她虽看着自己的指甲,眼里却是止不住的柔情。

苏妙卿看她神色,抿了抿嘴:

“若是再有机会,臣女定会好好谢过阿湛公子。”

“有公主您这般在意他的人,阿湛一定相当幸福。”

“幸福吗?”

平阳笑了:

“这话倒是稀奇,毕竟从他亲人去世后,他便是那样的性格了。”

她自言自语道,接着挥了挥袖子让人带苏妙卿去更衣。

“小姐,这鹿茸你可是整整熬了四十九个小时才熬好,相信公主喝了,定会十分欣喜。”

远处廊下,两个人影缓缓走来。

为首的粉衣女子眉目含情,柳叶眉尽显温柔,薄唇透着点点嫣红,一副解语小意的可人模样。

“最近天变的快了些,公主身子骨一直不大利索,希望这能对她有用。”

“也不知道我们突然拜访,公主她起了没有。”

“给公主喝这鹿茸次要,其实……”

那丫鬟采星贼兮兮的笑笑:

“小姐是想来看看,明天就出征的谢将军吧!”

丞相府独女林灿禾心悦谢小侯爷,这件事还没几人知道。

明天谢湛即将出征,这一去,回来又不知哪年哪月。

少女心绪独有,她派人打探,得知那谢湛并不在府中,只略微一思量,便想到,大抵是在平阳公主这里。

平阳公主与丞相有些交情,所以,林灿禾便熬了鹿茸,想着,最后能见一面,只一面就好。

想到这里,她抱紧了怀里汤盅。

将走到厅前,却不想,正好目睹了苏妙卿从厅里走出来的身影。

“这是……”

采星皱皱眉:

“这女子,在公主府好像没见过。”

林灿禾也觉奇怪,她行至厅前,从里面传出一喑哑男声让她大喜。

正是谢湛的声音。

“姑姑,这次又麻烦你了。”

他似乎十分虚弱,这让在门外的林灿禾心紧了紧,刚想敲门,却听平阳公主道:

“属实稀奇,你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送回来,怎么,她对你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