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母亲!我母亲!谁准你喊她母亲!”

沈砚舟顿时急了,两只脚在地面跳起来,顾不得自己的头发,挥舞着双手和赵景逸扭在一起。

谢清书眉眼微怔,若有所思的望着沈砚舟。

这孩子.......在争她?

前后两世,她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呸!”

沈砚舟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抓着赵景逸的头发恶狠狠盯着谢清书,脸上写满厌恶。

谢清书挑眉,双目恢复清明。

好吧,是她多想!

这孩子没经历过这么丢人的时候,气急了才和赵景逸争!

“都在闹什么!”

老夫人听着声音急匆匆过来,一眼看到心肝宝贝护着的孙子被瘦弱凶狠的狼崽子压着打,手里的拐杖不住地在地面敲打,怒道:“停手!放肆!简直放肆!”

“谢清书,你就这么看着外人打你的儿子?你还是不是一个母亲!”

“你看你带来多大的麻烦!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拉开!快拉开!”

老夫人气急败坏的命人将他们拉开,瞧见谢清书云淡风轻看着热闹的模样,脸上气的五官乱飞,拐杖指着她,厉声怒叱。

“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闹事!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侯府主母!记不记得那是你儿子!”

“她不要我这个儿子!她让这个乞丐喊她娘!祖母!她不要我,她欺负我!”

沈砚舟被嬷嬷拉开护在怀里,声音都带着哽咽,悲愤的看着谢清书,眼眶通红,硕大的眼泪硬生生被他憋住,含在眼里,模糊道:“她不要我,我也不需要她!”

“把她赶走!都赶走!”

“你胡说!我可以不喊母亲!你需要她!她不能被赶走!”

赵景逸急了,鼻青脸肿的冲过去,愣是从嬷嬷的手里挣扎开。

“啊!”

沈砚舟被打出阴影,下意识捂住脸大叫。

赵景逸却噗通跪在地上,朝老夫人道:“人是我打的,你们罚我吧!杀了我也行!和夫人没关系!求你们放过她!”

赵景逸额头磕的通红,隐隐流出血丝。

老夫人脸色微僵,唇角紧抿,两只手下意识想去扶他,瞧着一旁气呼呼的孙子,收了回去。

“清书!谢清书!这就是你管的好家!你到底怎么做事的!回来第一天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老夫人没处撒气,移开视线瞪着谢清书,脸色极为难看。

谢清书弯腰,小心地将赵景逸从地上扶起来,漫不经心道:“母亲原来也知道我才回来一日,短短一日,却分明知晓了这半年府中的变化。”

她的眼眸淡淡的瞥了一眼一旁的沈砚舟,扯唇道:“这家半年来我不曾管过,却没想到回来儿子不认我,喊着将我赶出去,这些话母亲只当没听见吗?”

“母亲,在护国寺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佛祖让我寻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神子转世能庇佑家族,梦里我看见了他的脸.....我只是带了一个孩子回府,心疼他可怜他想让他养在我的膝下,真的那么天怒人怨,所有人都想让我走?”

老夫人手腕上的佛珠颤动了一下,犹疑的看着赵景逸,“神子?”

从一个商人之女嫁给穷小子最终成为侯夫人开始,老夫人就十分信命。

赵景逸生的瘦弱,皮肤蜡黄,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明亮的很。

“好像,是个好孩子。”

“咳咳!没人赶你走!砚舟最是想你,若是你没有伤了他的心,他也断断不会让你走!你怎能真的和一个孩子计较!”

“母亲的意思是,砚舟无端伤人不算什么,错在景逸?”

谢清书拧眉,语气沉了下去。老夫人为难的看着只是有点红痕的沈砚舟,又看看鼻青脸肿额头流血的赵景逸,“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姐姐这是怎么了?外来的孩子欺了自己的亲生孩子,竟然如此无视吗?”

娇柔的声音怯怯的响起,一道倩影走过来。

谢清书眯了眯眼,呼吸陡然急促,强烈的恨意从眼底掠过,被她硬生生压下。

指甲嵌入掌心,她的眼前浮出黑气,身形晃动。

“芷兰姨娘!”

沈砚舟眼眸亮了亮,得意地看着谢清书,朝来人迎了过去。

“小世子,莫怕。”

温芷兰亲昵的摸了摸沈砚舟的脑袋,完全没把谢清书放眼里。

黛蓝色的衣裙随着她走来的脚步在空中炫起小小的幅度,像极了兰花,青丝随意的绑在一起,额前留着两道须透着勾栏模样,气质一如谢清书记忆中温婉。

“见过姐姐,我名芷兰,是沈哥哥的妹妹,家中已经无人,只得暂住在府里,初次见面,给姐姐带了见面礼。”

温芷兰压住眼底的鄙夷,牵着沈砚舟,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荷包,朝谢清书笑道:“这是芷兰花了半个月才做好的东西,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来了!

荷包!

前世,她是在晚上才见到这位表小姐,温芷兰也像这般给她送来见面礼,一个奇丑无比规格很低的荷包。

她很感激温芷兰的心意,但这样的荷包不能出现在他们的身上,否则会惹人笑话。

永昌侯府本就根基薄弱,老侯爷土匪出身,精忠报国武艺高强无可挑剔,唯有穿衣用度融不进京城。

如今老侯爷病逝,沈时晏是文臣侯府一脉本就势微,偏偏凭着老侯爷的余威,隐隐有能使动三军的能力,是以朝庭正想办法削弱永昌侯府,让百姓和将士心中无永昌侯府!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开始贬低打压,就是第一步!

也因为老夫人很少和京城贵族打交道,被摆了不少次,前世她严防死守,一切都要根据她的规矩来,才勉强让人们接纳永昌侯府是京中贵族。

前世她看了这个荷包,并没有戴,还不允许沈砚舟以及沈初霁戴,温芷兰梨花带雨的跪在门外哭诉,话里话外说她看不上小门小户的东西,延伸到她看不起老夫人商女出身,被老夫人厌弃。

如今……

戴便戴,丢人的又不是她谢清书。

唇角勾了勾,任由身后的采薇双手接过来。

采薇低头,粗糙的针脚看的人眼皮直跳。

半个月?

恐怕半天都不要!

膈应谁!

采薇气的胸口发疼,下意识要丢出去。

手腕被谢清书按住,接了那荷包,视线从荷包掠过,含着笑道谢,“我很喜欢。”

很喜欢?!

永远将精致大方和侯府体面摆在第一位的谢清书,竟然会觉得这个荷包很好?

“这是准备让姐姐戴着去东宫赴宴所用,姐姐既然喜欢,会......戴着吗?”

温芷兰咬牙,刻意挖坑,等着谢清书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