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书皱了皱眉,面上露出几丝警惕,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景逸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的前途很重要,我希望你不会因为不喜欢他所以故意给他为难。”

沈初霁抬起头看着她的手眼底飞快露出欣喜,低着头由着她摸,听到她的话,脸色骤变。

“啪!”

拍开谢清书的手,沈初霁冷笑,她的年纪还很小,做不到像前世或者温芷兰那样不动声色,简单被戳破心思,她就再忍不住,怨毒的低吼,“他可怜?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难道你每个都当自己的孩子,带来侯府当养子?”

“你有哥哥你有我,侯府这么大的产业你打算放任一个莫名其妙的野孩子抢夺哥哥的爵位我的荣宠?”

“你到底把我们当什么?我就不让他好过,直白告诉你,我正是打算明天开始天天花一个时辰缠着他,让他去做一些浪费时间的事,然后我再故意写不好字,全怪到他身上,让祖母和父亲对他不满,把他赶出去!”

“侯府的一切都是我的!谢清书,你比不上芷兰姨娘一根手指头!她天天哄着我还给我几大罐糖!她才是我的母亲!我宁肯她是我娘!她才应该是爹的夫人!”

沈初霁越来越大声,最后失控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砸。

“啪!”

刹那,热水飞溅,茶杯四分五裂!

“二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夫人才是您的亲生母亲!您这样夫人会伤心的!”

采薇差点气疯,失口教训沈初霁。

沈初霁恶狠狠的瞪着她,眼泪顿时流了出来,牙齿咬着下唇硬是一声不吭,直勾勾的等着谢清书的反应。

谢清书大脑轰鸣,渐渐的,眼前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雾,恍惚间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和前世咄咄逼人嫌恶她的女儿融合,一时气火攻心,眼前一黑,冒出金星。

“沈初霁,我给你三个数,在我眼前消失!”

谢清书的声音冷漠的流出来,那一双眼充斥着血红和浓郁的失望。

沈初霁愣在那里,洋洋自得的脸顿时浮出惊慌失措,很快被她强行压住,小脸憋的通红,尖叫道:“走就走!我还不稀罕呆!反正你也没带过我几回!我去找祖母告状,把你赶出去!”

小小的影子很快跑了出去,带着一阵风,她重重的把门关上,发出的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外面睡觉的大黄狗。

“汪汪汪!”

狂吠声在屋外回**,采薇赶忙扶着谢清书坐下,急道:“二小姐就是气急了胡言乱语,夫人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谢清书摆了摆手,重活一世,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她这一对儿女对她的厌恶!

只是曾经她舍不得,如今她决定断了这亲缘!

“采薇,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为人子女,她无法为家族助力;为人妻子,无法和丈夫琴瑟和鸣;为人母,无法教导儿女明辨是非,反而因为她的严加管教恨毒了她!

甚至作为永昌侯府的主母,她坚持按劳分配,让那些下人有了怨言。

“夫人是最好的夫人!侯府内里早就烂了,若不是夫人多年用自己的嫁妆辛苦补贴侯府根本不能坚持这么久!没了侯府,我们这些丫鬟就算有了卖身契也不能体面有个好归宿!”

“您对小世子和二小姐严加管教也是希望他们成材,方才听二小姐说她现在每天都能吃很多糖,当年您生二小姐的时候难产差点死在那,二小姐生下来小小一团天生就有弱症根本不能吃大量的甜食,那位表小姐根本就是在害她!”

采薇跪在地上捧着谢清书的手,字字恳切,眼里满是心疼。

她一直跟在谢清书的身后,知道她太多的为难和心酸,可是却还要被人误解,真是可恨!

谢清书疲倦的压了压太阳穴,扶着采薇起来,“或许真的是我管的太严,大夫只是说尽量少吃并非不吃,老夫人疼爱她,既然允许温芷兰这么做,想来也有权衡。”

“如今,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管她了!”

一个对她只有怨恨的女儿,无论她怎么做都没用!

她自己生的孩子和她不亲,只希望赵景逸能一如前世,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

谢清书正这么想着,抬眼,看到赵景逸端着一碗粥站在门口,小小的影子甚至不足房门的三分之一,令人心疼。

“娘,屋外头传来消息,三皇子妃今日不舒服,赏花宴改成明日,娘可以好好休息了!”

小心翼翼的将粥放下,赵景逸别扭的穿着新衣裳,走到谢清书身边,学着采薇的模样给她按揉。

“景逸,这件事不用你做。”

谢清书含着笑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面前,疼惜的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脸,“侯府如今就是你家,在家不必这样如履薄冰。”

“侯府可能有些规矩你的确不懂,等会我让采薇姐姐教你,这几日你只需要适应侯府就好,初霁和舟儿每日都会跟着夫子习书,你的住所离的近,若是吵到了你就告诉我,我让他们小声一些。”

谢清书温和的开口,赵景逸呆呆的看着她,眼圈霎时发红,重重的点头。

忽的,他上前抱住了谢清书。

两只手环着谢清书的脖子,十分用力,却又怕把谢清书弄疼,收了力道,“娘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神女,我一定会拼全力给娘争光!”

“娘!赵景逸这个名字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喊我了,谢谢娘给了我体面和尊重!”

赵景逸跪在地上,郑重的向她磕头。

谢清书赶忙将他拉起来,心底暗暗舒了口气——她竟然忘了这孩子今生没有跟自己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她一来就知道他的名字,她都没想好怎么解释!

神女!

这孩子小的时候原来这般富有想象力吗?

“娘您早些休息,明日东宫来人我喊您!”

赵景逸不太明白东宫请人赴宴该是什么规矩,只想着准时到就行,他甚至都没有去问为何太子年仅九岁与他相仿尚未娶妻,三皇子妃为何非要在东宫设宴。

“是个嘴巴紧知道进退的孩子。”

谢清书目送他出去,赞许的点头。

采薇麻利的给谢清书铺好床铺,“今日不去赴宴也好,今个夫人也累了,闹这么大一通还收了养子,可要好好休息!”

谢清书自重生,最爱做的事就是——睡觉!

前世管天管地管儿管女管侯府最终人人憎恨,现在她只想摆烂,照顾好自己就是最好的!

喝了粥,夜幕降临,谢清书迅速放下手里的账簿,躺在了**。

“坏女人坏女人!我要告诉爹,她把外面的孩子放在身边养!不合规矩!”

不远处,沈初霁控诉的声音冒过来,刺耳的很。

“哗啦!”

被子往脸上一蒙,谢清书翻了个身。

爱吵吵,别打扰她休息!

入夜,她隐隐觉得怀里多了一个火炉。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一个小身影鬼鬼祟祟的过来。

稀薄的月光打在来人的脸上,谢清书眯了眯眼。

沈初霁!

大半夜她怎么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