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宝跟着明时毓搬出老宅许多年了,现在明家老宅的下人们,大多都看二房的眼色做事。

看见珩宝努力伸展着卷轴,却因为个头有限不能完全打开,竟也没人敢上前帮他一把。

江茵眉心拧成一团,看着江楚迎这个孩子亲妈,也只顾着站在明老夫人身边卖乖,虚心假意地夸着珩宝有孝心。

她叹了口气,幸好她的晚晚和昭昭没有在这样势利的家庭里长大。

江茵上前两步,矮下身接过珩宝手里的卷轴,温声对他说道,“阿姨帮你。”

江茵展开卷轴,整幅字几乎跟她差不多高,她还要微微抬起手臂才能让书卷不至于垂在地上。

“我来。”

身后突然传来明时毓低沉的嗓音,他从江茵背后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卷轴。

明时毓的出现,让宴会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台子上。

江茵侧身回头,正对上明时毓垂眸时,温柔亲昵的眼神。

而此刻他们的姿势更是暧昧,就好像是明时毓从后面环抱住她一般。

嘟嘟和珩宝更是一左一右地围在二人身边,又恰巧都穿着同色系的小礼服。

在众人眼中就像是真正的一家四口,温馨地欣赏着宝贝儿子的书法作品。

明时毓倒是没有刻意停留,他身形颀长,接过卷轴便毫不费力地抬起手臂,把珩宝的作品挂在了台子旁边的展示柜上。

有了爹地妈咪在身边,珩宝的紧张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他走到明老夫人身前,乖巧地开口,“太奶奶,这是我为您写的‘寿’字,祝您福寿安康!”

“好孩子!”明老夫人开心回应。

“珩宝最喜欢太奶奶了,为了准备这个礼物,花了不少工夫呢!”江楚迎嘴里借着珩宝表功,手上更是伸手想把珩宝拉到自己身边。

珩宝可不想被她碰到,灵巧地躲开,回身躲在了江茵的身旁。

江楚迎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太奶奶,”明子轩可不甘心被抢了风头,当即开口,“您看看是我画的好,还是珩宝的字好?”

“哎哟,这太奶奶可评不出来。”明老夫人满脸宠爱地搂住明子轩,语气为难道,“我看着两个都好!”

两个都是明老夫人的亲重孙,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在明家一向自诩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让别人在背后说她偏心。

可明子轩却不满意,“那就请别人来评判一下嘛。”

他摇晃着明老夫人的手撒娇,“我和珩宝还给太奶奶准备了特别表演,说好了输的才能表演哦!”

“妈,都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嘛。”二房的钱婉琳站出来附和自家孙子。

明家大房没有女主人,老宅的事一向是钱婉琳在操持。

原本今天的宴会她才是明家正经的女主人,可偏偏江楚迎一大早就到老太太面前献殷勤。

忙里忙外,越俎代庖,好像她才是明家的女主人似的。

碍于老太太的面子,她也不好跟一个晚辈计较太多。

不过,现在自家孙子既然想跟明奕珩那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哑巴比试,她自然是要帮着,不能让老太太偏心就这么含糊过去!

“叮叮——”

钱婉琳敲了敲手里的高脚杯,对着宾客扬声道,“今天是我们家老太太的寿宴。”

“几个小孙子,一片孝心争相献礼。小孩子调皮,打了个赌,说是输的人要给老太太表演个节目呢!”

众人闻言也都附和着笑笑,夸赞几位小少爷活泼可爱。

钱婉琳等众人声音落下,继续道,“反正都是小孩子的涂鸦之作,大家不妨当个余兴节目,品鉴评判一下?”

“哈哈,都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嘛。我觉得子轩少爷画更胜一筹。”

台下有跟二房交好的宾客,受到钱婉琳的示意当即开口。

“奕珩少爷的书法笔力遒劲,颇有大家之风。”

“我是看不懂什么书法啦,但子轩少爷的画确实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

“……”

宾客们七嘴八舌,互相反驳,在明家二房的有意安排下,说明子轩的画更好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钱婉琳面露得意之色,可还没等她开口做实了这个结果,台下人群突然让开了一条路来。

一个手持拐杖的老者,虽然被人扶着,却步履矫健地径直往台边走来。

“这字,真的是这孩子自己写的?!”

老者走上台子,站在展架旁边仔细地欣赏起来,“妙啊!真是绝妙!”

老者似乎沉醉在珩宝的作品中,甚至抬起手隔空描画着,品味其中笔意。

“严谨不失灵动,轻快而又沉实。字形颇具盛唐气象,神韵又见魏晋风骨。妙不可言!简直妙不可言啊!”

老者沉醉半晌,不住口地拍手称赞。

“老先生!”明兴耀见他一直夸着明奕珩的字,心里有些不满,“您是哪家的大师?要不要也看看我们子轩作品!”

老者身后的年轻人听了明兴耀不客气的话,脸上带了些许怒意。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老者打断,“不妨,作品何在?我来看看。”

明兴耀冷笑一声,趾高气扬地指挥着明家的下人把明子轩的画也抬了上来。

他们家为了在寿宴上压大房一头,可是花了重金,请了国画大师亲自上手给明子轩指点修改的。

他还专门打听了,明时毓可没有给明奕珩请什么老师回家指点。

明兴耀心中不屑,他还就不信了,明奕珩一个自闭小哑巴,自己在家闷着头还能写出什么花儿来!

老者倒也没有敷衍,依旧认真地看了几眼,开口道,“这灵猴倒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也算佳作。”

“也算?”明兴耀听到这个词,不禁抬高了声调,“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觉得我儿子的画,不如那个寿字?”

“这幅画倒是笔触老练,但若说比较,”老者倒也不恼,依旧严肃认真地回答他,“的确是少了些许灵性罢了。”

“哈!”明兴耀面露不屑,“我儿子的画儿,可是华国国学书画协会副会长,当今国画大家严绪严大师亲自指点的!到你嘴里,竟然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

明兴耀抬着下巴,上下扫量着眼前的老者,“不知道您老在书画界有什么成就地位啊?别以为什么人都能在这儿不懂装懂了!”

老者还未发话,他身后的年轻人却已经按捺不住怒气,

“你怎么这样无礼!我爷爷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