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萧浅可不会选择在这几天动手,她安安分分的,跟往常一样,在御书房中当值,时不时跟宋泽月聊会天,好不悠哉。
魏宛清也曾来找过萧浅。她自然是知道东方溯失踪的消息,心中的石头落下,充满喜悦。
只是萧浅不明白两个问题。
一、魏宛清怎么知道东方溯会去烧兵器库?
二、即便魏宛清知道,可她为什么会告发东方溯?因为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西湟人了吗?
接连着好几天,萧浅都以有事为由避开了魏宛清。
“泽月姑娘,你这是?”
萧浅正在院中剪着红花枯败的叶子,一抬头就看到宋泽月抱着一堆东西,那物品高得遮住了宋泽月的身影。
她走了过去帮宋泽月抱住一些。
宋泽月低声道了一声谢。
“怎么不叫其他人帮忙?”
宋泽月笑着摇了摇头,神色愈发温婉动人,“四护法没有发现,宫中的人,愈发少了吗?”
萧浅这才反应过来。
似乎是的,从昨天开始,宫中的人就少了起来,不管是宫女还是侍卫,好似一晚上便没了踪迹。
“他们……”
宋泽月回答:“他们都被殿下派去兵器库冶炼兵器了。”
全宫?这么多人?!
谭衿究竟想做什么?
萧浅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她心底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万分。看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宋泽月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冷不丁说了一句:“过几日便是殿下二十三岁的生辰了。”她就这么看着萧浅,似乎是好奇萧浅接下来的反应,“殿下会在玉霞城举办生辰宴,届时四位护法也会被邀请。”
生辰宴?
那就意味着鱼龙混杂,是个可以利用的时间。
“西湟如今局势紧张,殿下这些年树了不少敌——尤其是在大王死后。所以生辰宴上,必定暗藏杀机。”宋泽月淡淡道,“四护法有什么想法还是先收一收较好。”
萧浅一惊,她猛地抬头看着宋泽月。
宋泽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开了视线,而是认真地将那些大臣送来的礼物放好。
“泽月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抿唇一笑,“四护法觉得是什么意思便是什么意思。”
萧浅总觉得宋泽月也是知道些什么真相的人,她将手侧的礼品盒递给宋泽月,看了看四周,都没什么人。
她半是试探,“泽月姑娘喜欢殿下?”
宋泽月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以为很明显。”
萧浅语气一顿,她继续道,“那泽月姑娘,是——喜欢以前的殿下,还是现在的殿下?”
宋泽月的手一顿,半晌后她低声道,“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好吗!
以前那是江俊溪,现在这个是谭衿啊啊!
萧浅咬着唇,还是决定说一句,“泽月姑娘知道,我曾是秦北之人,在五年前,我在秦北曾见过殿下。”
在周煜安的生辰宴上,她曾见过江俊溪以及宋泽月,那是个温柔的小帅哥,在她凑过去询问他的签时,既不会说她失礼,也不会责怪她。
甚至递上自己的竹签给她看。
今日未见江南女,明日让来外来魂。
江南女?她不就是江南女吗?南落所在江浙一带。外来魂?谭衿不就是外来魂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魄。
原来早在那时,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未来。
宋泽月好似来了兴致,她问道:“那在四护法眼中,以前的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浅歪着头思索片刻,“心性温柔,品流详雅,,不称在风尘。”
闻言,宋泽月笑了。
她笑得苦涩,笑得悲凉。
“殿下那边不能久久无人侍奉,我便先回去了。”
—
生辰宴上果真是人多眼杂,萧浅站在厅上小口喝着热酒,侍女们井井有条,端茶倒水,替大臣们扇着扇子。
她端着酒杯,站在桌子边,环视四周。
忽然——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从大门处呼啸而来,卷起疏风,大殿中所有烛火竟然瞬间熄灭!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怎么回事?”
“怎么灯突然熄灭了?!快!快点火!”
“不好了!蜡烛都浸湿了!”
所有人惊慌失措,纷纷寻找着依靠。
谭衿坐在最上面,手中摇晃着酒杯,神色淡漠,高高俯视着下面的人,不把这世间万物放在眼中。
宋泽月就站在她身侧,俯身为她倒上茶。
“护驾!有刺客!”
“——啊!”
“快!保护殿下!”
趁着夜色,不少潜伏在暗的刺客纷纷按捺不住自己的杀意,斩断帐帘,瞬间浣纱飞舞,缠绕在一起,兵器声骤然升起。
萧浅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换了一身黑色便衣,蒙着脸,躲在屏风后面,观察着这一切。
她看着那些侍卫挡在谭衿前面,手起刀落,一个人头落地,血液渗入木板,不少女眷惊吓着跑到殿外。
夜黑风高。
萧浅抓着那帐帘,她缓缓弯腰,手中摸到那把随身的匕首,她心渐安,想着,她避开那些刺客,往谭衿的方向走去。
她跨过一具又一具尸体,将一个刺客推向侍卫,那人闷哼一声,血撒了一地。
谭衿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等到刺客死得已经差不多了,她这才起身,宋泽月为她披上披风。
“处理干净。”
谭衿落下一句,往后花园走去。
“刺客!!”
在谭衿出了大殿,萧浅瞬间冲了过去,她凭借着矫健娇小的身姿,躲过侍卫的拦截,轻轻一跃,竟然是直奔到谭衿面前。
只是谭衿面不改色,萧浅手中的匕首在夜色中格外明显,就在那匕首距离谭衿不到半寸之时,一把弯刀挡住了萧浅的进攻。
宋泽月!
她也是会武功的!
萧浅脸色一冷,她跟宋泽月飞快地交手,两人手中的武器划在假山的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既然这次没办法刺杀谭衿,萧浅只好离开。没想到宋泽月却不折不挠,一路紧跟着萧浅,萧浅身上也负了伤,跑不了太远。
她飞快闪身进了一个阁楼,而身后的宋泽月紧跟其后。
萧浅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宋泽月竟然会武功,而且,宋泽月的武功很高,跟她对打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尽全力。
甚至,宋泽月是故意放她的走的。
两人在阁楼上又开始了第二轮进攻,这一次,萧浅完全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只见宋泽月直接扯下自己的一根腰带捆住萧浅的手。
“快!——在那边!”
外面就是追拿刺客的侍卫,萧浅脑中飞快思考着自己的未来,电光火石之间,宋泽月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进阁楼。
“不想死就闭嘴。”
宋泽月落下一句话,关上阁楼的门。
门挡住了萧浅惊讶的目光,不清不楚的月光照在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宋泽月……知道她是谁?
“刺客往重阳宫去了。”
萧浅背靠着里面的博古架,她双手手腕摩擦,想要挣脱开宋泽月的腰带。腰带松了——她还未曾有动作,宋泽月就进来了。
她呼吸一滞,挺起身警惕地看向宋泽月。
宋泽月只是站在那边背靠着门,月光从门缝中挤进来,落在她稍微凌乱的发梢上,半晌后她走了过来。
萧浅没说话。
她怕她一开口,宋泽月就认出她来了。
只是——
宋泽月伸手扯掉她手腕上的腰带,重新系在腰间,她开嗓,“四护法。”
是疑问,也是肯定。
萧浅定定地看着宋泽月,伸手揭下自己的面罩,“泽月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帮助她?帮助她这个刺客?
宋泽月点亮了一盏灯。
烛火照亮了宋泽月充满魅惑的脸,她的鼻梁很高,两鬓的头发微卷,跟秦北地女子不同,她戴着宝石耳环,带着一股异域风情。
“我曾听殿下说过,四位护法都不是平庸之辈。”
宋泽月道:“经过这些天的了解,确实如此。四护法也看出来了,如今坐在皇座上的那位,早就不是之前的那潭沂王子。……那四护法可否告诉我,若我杀了如今的那个人,潭沂王子能否回来?”
她说了一长串话,萧浅努力消化着其中的信息,只是——萧浅并不知道江俊溪能不能回来。
萧浅压低声音,“如今那位,是怎么来的?”
“一个寻常夜晚,我如同往日一样侍奉殿下歇下,第二日一早,我便察觉到殿下变了。”
看来谭衿的出现跟其他任务者略有不同。
其余六个任务者都是附身已逝之人,而谭衿不同,江俊溪没死,可谭衿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他的身体中。
萧浅不想骗她,“潭沂王子会不会回来我不知道,但如果他当初没死,那应该是有机会的。”
宋泽月双手握在一起,脸上蒙上了一层灰,有些落寞。
“我知道了。谢谢。”
她复而抬头看了看萧浅还在流血的左臂,“你的手……”
萧浅摇了摇头,笑道,“没事。”
宋泽月:“我的意思是,殿下很聪明,她应该知道你是宫中之人,你受了伤,这么明显的标志,她一定会一个宫一个宫挨个搜。”
萧浅还是笑道:“没事,相信我。”
顿了顿,萧浅慢慢踱步到门口,“宋泽月,应该是我对你说‘谢谢’才对。”
她早就知道自己会在这个刺杀中负伤,所以才会提前就找张岩拿了蛊虫——寻常药物必定不能让伤口愈合,可蛊虫可以。
—
果不其然,萧浅身上的伤口全好了。
张岩自然也听说了生辰宴上的刺杀,他一瞬间就能想到萧浅,直到他看到萧浅安然无恙,这才缓缓松一口气。
“原来你拿那蛊虫,就是为了做这个?”
“不然呢?”
张岩微微叹气,“蛊虫威力是大,但对身体也是有副作用的。早知道你这么早就要动手,我就不给你了。”
他起身,从一旁的古架中暗格中摸出一卷羊皮纸,上面挂着一个流苏,他把羊皮纸打开,平铺在桌子上。
“这是玉霞城的城防图。”
他手一指,落在一个方形的图案上,“这是我们所在的地方。我的计划是,给西湟那几个手握兵权的将军们下蛊,帮我逼谭衿退位。”
萧浅不解:“可是谭衿手上不是还有那些兵器吗?”
东方溯只毁了一些而已。
“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动手,热武器的威力太大,手枪这种东西也只有谭衿地近臣才有,军中没有广泛传播开来。这些人……以一敌百都不是问题。”
“我的计划是,等我逼谭衿退位,西湟必定大乱,秦北也可以趁机反攻。而江氏一族只剩下江岁瑛,到时候扶持她为帝姬,我为摄政王,先毁了所有的武器跟图纸,届时西湟再与秦北休战签订协议。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再将所有权利归还给江岁瑛。”
张岩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至于周无夜会不会兼并西湟,就看他自己了。之前我就已经把跟我有关联的人遣散了,如今……除了小白,也没什么亲近的人。”
可以说,张岩很早就有逼宫的想法了。
可他没有坐上那个位置的野心,他只是在看到这个世界因为热武器的到来而伤痕累累,百姓流离失所后,做出的决定。
他还要回家。
他想回去见自己的夫人,他的夫人已经怀孕了,还在家里等他。
他的学生也在等他。
犹豫之间,萧浅还是把宋泽月的情况跟张岩和白归贺说了。
“宋泽月是想杀了……谭衿?”
白归贺都忍不住有些惊讶。毕竟他在玉霞城当值这么久了,不是没有跟宋泽月打过交道,在他眼中,宋泽月就是忠诚的代表词。
背叛谭衿?
这是白归贺从来都没想过的。
“可能是因为……她知道谭衿不是江俊溪吧。”也可能是因为,江俊溪有一半的几率还能再回来。
宋泽月会赌吗?
她会的。
她的命是给江俊溪的,不是给谭衿的。
原本宋泽月也没有想过要杀谭衿,只是那日,萧浅提起从前的江俊溪,宋泽月这才不得不承认,谭衿不是江俊溪。
无论她再怎么像。
无论她再怎么欺骗自己。
她感激谭衿,若不是谭衿,仅凭江俊溪,根本斗不过俞商王子江颂舟,甚至会落得身首异乡;可她也恨着谭衿,是谭衿的到来,使得江俊溪离开,是谭衿带来了生灵涂炭。
她去过前线,见过那些士兵的惨状,那是她在审讯室都不曾见过的惨烈。
她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没见过热兵器,自然跟所有人一样畏惧、抗拒着它们。
几人、几十人、几百人,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怎么能不恐惧?
她跟往常一样,帮谭衿按摩着太阳穴,柔软的指腹,不轻不重的力道,温香软玉,青卷黄灯,卷珠帘叮铃作响。
“殿下,该歇息了。”
谭衿有很严重的失眠。
是谭衿有,不是江俊溪有,这是她自现代就有的毛病,从前事吃安眠药入睡,如今是喝中药闻幽香入睡。
她是及其信任宋泽月的。
宋泽月用汤勺舀起一小勺中药喝下,这才递给谭衿。
这是规矩。
谭衿所用之物,宋泽月都会先试一口。
谭衿不疑有他,伸手接过那碗药,扬起头一口喝下,将那空碗递给了宋泽月。她没看到那碗底残留着细小的白色颗粒。
她从书桌前起身,往龙塌走去。
站立在床前,迟迟不见宋泽月过来。
她不禁有些疑惑,“阿月?”
宋泽月就站在她身后,轻声问她,“殿下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
谭衿略微思索,忽而眼底露出冷意。她目光落在床头的那柄弯刀上,烛火下的刀刃是暖色调的。
她当然记得,她便是三年前的今天,穿越到江俊溪身上的。
想着,谭衿深邃的眸中悠然转寒,墨黑的瞳孔愈发犀利冷锐,宛若漩涡般深沉。她刚打算开口,身后便传来宋泽月的声音。
“殿下忘了,今日,是我的生辰。”
一个寻常夜晚。
有多寻常?
是宋泽月的生辰,也是宋泽月第一次见到江俊溪的日子。宋泽月一个婢女,哪来的生辰?不过是江俊溪给她的。
宋泽月缓缓向她走来。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背叛殿下。”
是的,宋泽月永远不会背叛江俊溪。
可能谭衿自己都没注意到,宋泽月这一次说的是“我”而非“奴婢”。
忽然——
谭衿觉得自己喉咙一阵灼烧感,胃部翻涌不断,她忍不住半跪在地,下一秒,她猛地回头,冷声道,“你给我下毒?!”
再下一秒,谭衿腹部传来一阵疼痛感。
喉咙灼烧,恶心呕吐,腹部疼痛,这一些症状加在一起——谭衿得出一个结论,她抬起头,眼中怒气蓬勃,“……是砒霜?”
三氧化二砷,在这个落后的古代,根本没得治!
谭衿第一时间忍着剧痛冲到书桌前倒水,开始拼命灌水,又扣着自己的喉咙开始催吐。而宋泽月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
她想吐却吐不出来,双目含着水汽,直犯恶心,胸口因为反胃**而酸痛,她难受得咳嗽两下,泪目中看着宋泽月。
“为什么?你不是说永远不会背叛我吗?”
在谭衿看来,宋泽月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这么多年了,宋泽月从来没有跟她动过手,甚至是用命保护她。
如果宋泽月真的恨她,为何在这三年中迟迟不动手,偏偏要等到现在?!
那是因为,这三年从来没有人跟宋泽月提起江俊溪,宫中的下人只当是主子性情大变,不敢有一丝议论声。
而萧浅的随口一问,打破了宋泽月这么多年来的幻想。
宋泽月惨淡一笑,“我说了,我永远不会背叛殿下。”
永远。
她慢慢走向谭衿,如今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狼狈不堪地趴在椅子上,痛苦又失望地看着她。
“是装得太久了,你自己都忘记了,你不是江俊溪了吗?”宋泽月淡淡道,“我不会背叛她的。你也没资格代替她。”
她能感受到喉咙处传来的淡淡的灼烧感。
她也用了砒霜。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她竟然觉得,这个瞬间她解脱了。
因为这一张脸,她帮着这个人杀害了多少同胞?甚至是帮这个人杀了国王,助她登上了皇位。
“你——我要杀了你!”
谭衿头上的发髻已经凌乱了,她扑向宋泽月,死死掐住宋泽月细嫩的脖子,宋泽月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她。
宋泽月自然是在宵夜中也下了毒,毒发需要半个时辰,快要子时了,时间差不多。
果然,谭衿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她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苦楚地皱起眉。
“你……我……”
她最后说不出一句话,便缓缓倒下了。
宋泽月躺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这才眨眨干涩的眼,慢慢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江俊溪。
“……殿下?”
她轻声呼唤,翻身坐起,抱住了江俊溪,她眼睛一片猩红,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滴泪都落不下,“殿下,阿月心悦于你……”
一股荧绿色的光在宋泽月看不见的地方缠绕着江俊溪的身体。
忽然,宋泽月身体一僵。
因为她抱着的这个人,忽然抱了一下她。
可宋泽月不敢有动作,难道……那个人没有死吗?难道那不是人,是精怪?
“阿……阿月……”
熟悉的音调,熟悉的语气,宋泽月眼角那颗泪终于还是落下了。那人抱着她,半晌后又推开她,似乎是在疑惑,“阿月?这是哪里?”
“殿下?殿下。”
江俊溪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明明她只是给阿月庆祝了生辰,在自己的寝宫中睡了一觉而已。再次醒来,这个宫殿不知道是哪里。
“殿下……”
宋泽月只是叫着她,什么都没回。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
只是——宋泽月忽然咳嗽两下,忍不住干呕起来,喉咙的灼烧感像是要她的身躯烧成灰烬,她忍不住弯下腰。
“阿月!阿月!你怎么?”江俊溪看着宋泽月无比痛苦地蹙起眉,脸色苍白又难看,她慌了神,立马起身想要叫人。
“殿下,不用叫人,今天外面没有人。”
宋泽月为了能杀谭衿,撤走了宫殿外所有的侍卫跟宫女,“殿下,奴婢、奴婢服了砒霜,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谁给你下的毒?!我马上去找他!”
江俊溪打断了宋泽月的话,起身就要冲出去,宋泽月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死死不放手,“殿下!”
江俊溪神情一顿。
“殿下,你不要着急。”
江俊溪回得很快,“我没着急。”
“你先听我说。”
“我在听你说。”
宋泽月忽然没说话,她傻愣愣地看着江俊溪,腹部的疼痛感提醒着她,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忽然莞尔一笑,半跪在地上捧着江俊溪的脸。
“殿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不善言辞。”
江俊溪也半跪着,两人视线相平,她额前碎发上的汗珠滴落在鼻尖上,她仔细地听着宋泽月的话。
就跟以前一样。
“……殿下,你去找祭司、万荌,或者一个叫李瑶的古丽,他们会告诉你一切的。……殿下,你可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接人待物这般优柔寡断了——我不是说你以前不好,其实你那样也挺好的……”
宋泽月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无伦次,毫无章法。
“……殿下,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江俊溪眼眶逐渐就红了。
她哆嗦着唇瓣,“阿月,你别说话了,我去叫胡医来,我去叫祭司来,他们肯定能帮你解毒的——”
“殿下!”
宋泽月抱紧了江俊溪,撒娇似地蹭了蹭她的肩膀,“殿下,你就这么抱着阿月,好不好?”
她的傻殿下呀……
砒霜哪有什么解药呢?
她宋泽月,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殿下的,殿下的品性习惯,殿下的喜好厌恶,殿下的喜怒哀乐,她都一清二楚。
她宋泽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殿下的。
她不怕死,甚至是一心赴死。
她只怕她死后,后来的侍女不懂殿下怎么办?惹殿下生气怎么办?保护不了殿下怎么办?
她不嫉妒她们。
她只想她的殿下能平安喜乐,顺遂一生。
江俊溪的月亮会一直守护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