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浅一扭头,就看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一身西湟衣衫,秀发编成几个辫子,柔顺地搭在胸前,乌黑的发丝中带着几个花朵发饰的魏宛清。
她也没想到会在西湟遇到萧浅。
见萧浅没说话,她重新唤了一声,似是疑惑,“……阿姊?”
“昱娘?你怎么在这里!”
萧浅是惊喜的,她拎起裙子就跑向魏宛清,亲昵地拉着魏宛清的手,那皓腕上戴着她送给魏宛清的那串手链。
除了魏宛清,还有其他西湟的贵女,今日是郡安公主举办的赏花宴。
“上次……听闻,上善村起了战事,你没出什么事吧?”
石头碰撞在一起,叮咚作响。
魏宛清脸微红,视线从东方溯身上收回,她轻声细语道,“我没事,西湟军不知为何放过了我与我兄长。”
两人简单叙旧几句,另一道声音就插了进来,是谭衿,她的声音清澈好听,带着一股爽朗的劲,“原来魏小姐同浅小姐还是相熟之人。”
谭衿身后还跟着宋泽月。
魏宛清做了一个西湟的礼仪。
“宛清见过殿下。”
听着谭衿对萧浅的称呼,浅小姐?莫非阿姊便是新来的四护法?
魏宛清不知道西湟皇室所谓的护法是什么,只是护法身居高位,大概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她没想到李瑶竟然是四护法。
萧浅只是浅浅地点了点头。
既然都是现代人,那她就没必要遵循古人这一套——谭衿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至于她私心中有没有别的想法,萧浅就不知了。
“我正巧找溯公子有要事相商。”
东方溯抬眸看了她一眼,谭衿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他瞥了一眼身侧的萧浅,低声道,“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萧浅之前说错了,她说她这个四护法一点用都没有。错,四个护法当然都有用,她跟白归贺最大的用处,自然是牵扯住他跟张岩了。
比起在秦北,他更乐意萧浅在西湟。
谭衿含笑着冲萧浅点头,离开了。
“阿姊,没想到你竟然是四护法。”魏宛清跟萧浅往御寒桥走去,“殿下快要而立二年却还未娶妻,众人都道泽月姑娘是未来的皇后呢……”
宋泽月?
萧浅并不知道江俊溪是个姑娘,她回想着江俊溪的模样,又浮现出宋泽月的容貌,还真是郎才女貌,而且……
她不是看不出宋泽月心悦江俊溪,只是如今江俊溪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江俊溪了,也不知道谭衿是怎么想的。
“不过……泽月姑娘出生卑微,想必朝中大臣是不允的。”
萧浅若有所思,她目光微转,“……对了,怎么不见魏兄?”
魏宛清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袖中的手指微微蜷曲,下一瞬,她抿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兄长他……暂且有事,不在城中。”
她连忙扯开话题,挽着萧浅的手腕,“——对了,今日郡安公主设赏花宴,阿姊,我们去瞧瞧吧。”
两人往蛰將园的方向走去,路上还遇到了不少贵女。
萧浅跟她们都不熟,对她而言,她是秦北的人,在秦北生活了一年之久,说着秦北话,穿着秦北衣,早就有了归属感。
她是秦北人。
而小说的结局,是周无夜一统天下,她自然不肯与西湟之人过多交流。
如今刚入春,园中的花开了不少,五颜六色,娇艳欲滴,争相绽放。贵女们皆着彩衣,缎绸浣纱迎风飞舞。
赏花宴已经开始,两人站在桥边欣赏着那玫红色的花儿——萧浅也叫不出那花的名字。
忽然,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她弯腰行礼,“见过魏小姐,我家公主请您过去一叙。”
萧浅侧身看了过去,只见那厅下坐着一劲装女子,头发高高束起,没有多余的发饰,飞扬的眉尾,腰间别着一把短刃,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女。
原来郡安公主是这样的?
“阿姊且在此等候。”
魏宛清低声说道,便跟着那侍女离开了。
萧浅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去,她衣着素朴,下人也以为是哪个不出名的朝中大臣之女。
她手中玩着不知道是从哪拿来的,类似柳枝一样的枝条,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郡安公主不知说了什么,魏宛清娇躯一僵,战战巍巍地赔礼。
“四护法?”
萧浅回过头,是张岩。
他身侧跟着白归贺,两人的衣着极具异域风格,是神秘的绛紫色,手中握着一个木杖,挂着一枚宝石。
张岩兼具两职。
西湟祭司与大护法。
萧浅之前还问起他,是不是真有蛊术这种东西,张岩的回答是“是”,这让萧浅天天往张岩的祭司大殿跑,看张岩养蛊。
“杨祭司。”
白归贺冲她挥挥手。
张岩站在亭下,他抬眼望向大厅,女郎们正在相互搀扶嬉戏,他垂眸看着萧浅,“赏花宴,不下去玩吗?”
在张岩眼中,萧浅还是个小朋友。
小朋友嘛,在这种宴会上就是要开开心心去玩的。
“就在这里看看也不错。再说了,人家又没邀请我,我去了,不就是不速之客吗?而且……我跟她们其实都不熟。”
张岩思索片刻,“有我在,你们放心玩好了,让小白跟着你。”
萧浅微愣。
其实她现在玩心都变小了,换做她刚来这个世界,她才不管熟不熟呢,撒开脚丫子就冲上去叽叽喳喳了……
不过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满是疲惫,根本提不起兴趣去做其他的事。
话少了,事少了。
大概是张岩也看出来了萧浅的心不在焉,这才让白归贺带她在这赏花宴里逛逛。
有个武功高强的金照,有个身份强势的白归贺,萧浅怎么都是安全的。虽然白归贺只是祭司身边的侍从,但身份也是高贵的。
萧浅也不好拂了张岩的美意。
她小声道,“谢谢张老师。”
白归贺立马发挥自己导游的身份,跟萧浅介绍着这些花花草草,还时不时跟她科普一下西湟的贵女们。
“怎么感觉……跟秦北差不多?”
白归贺点点头,“谭博士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职位跟称呼全改了,基本上……嗯,跟秦北大差不差。”
两人站在桥上,低头喂着河中的锦鲤。
“这是红花,可以入药,也可以观赏,算是西湟这边特有的花。”
白归贺双手十分灵活,三两下就将那红花编成了一个美丽的花环。红色的花瓣镶嵌在枝丫上,几缕随风摇摆,他递给萧浅。
“浅浅姐,送你的。”
萧浅接过那花环,“这花……”等不及她赞叹白归贺的手艺,一道凌冽的女生打断她的思绪。
“你是何人?竟敢私自摘取蛰將园的花?”
萧浅微微低头,就看到了一个红衣小姑娘,她双手叉腰,站在桥下,腰间别着一根鞭子,头上带着一个小花帽,扬起头看着他们。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花环。
白归贺上前一步挡在萧浅身前,他行礼,“安小姐,这位是四护法,浅小姐。至于这花,是我摘的。”
看到白归贺,那小姑娘神情稍滞,她不满地嘟嘴,做了一礼,“安柔见过二护法,四护法。”
她狐疑的目光在萧浅跟白归贺脸上来回探视,似是探究,似是警惕,“万荌哥哥,你同这个四护法……关系似乎很好?”
都送花环了,关系能不好吗?
闻言,萧浅微微挑眉,这个安柔,似乎……喜欢小白?
她还没说话,白归贺连忙解释,“四护法是我姐姐。”开玩笑,这话要是传到东方哥的耳朵里,他又要被拉去训练了!
虽然……
此时的白归贺,心理年龄应该比萧浅大了。
他之前当周昭然就当了六年,后来再次穿越成万荌,也快一年了,满打满算,他应该也快二十五了。
所以……萧浅如今才是他们几个中,年纪最小的。
白归贺肯定地点点头。
闻言,安柔的眉眼一下子灿烂起来,她拎着裙子跑上桥,羞答答地站在白归贺身前,捏着自己胸口的辫子,“万荌哥哥,你明日可有空?”
见状,萧浅依靠着栏杆,在一旁开始吃瓜。
没想到小白也有小桃花了。
只是白归贺见安柔这副低眉害羞的模样,整个人打了个寒战,他紧忙退后一步,“那个,安小姐,您不用这般——”
他语气稍顿,道:“明日我随我家主人要出城一趟,恐是没空。”
不等安柔说话,白归贺拉着萧浅就跑了,“那个,咱们还是下次再约吧!我跟浅浅姐还有事就先走了嗷!”
安柔甚至来不及叫住白归贺,人就跑没影了,她忍不住跺跺脚。
越想越气不过。
她伸手就抽出自己腰侧的长鞭,一鞭就打在旁边的花坛上,艳丽的花瓣碎了一地,埋落在湿润的土壤中。
等白归贺停下,萧浅这才打趣道,“那个安柔喜欢你?”
听到萧浅的问话,白归贺脸庞有一瞬间的扭曲,整个人蔫了吧唧的,“是的……”
萧浅闷笑:“你不喜欢她?”
白归贺震惊,“我这表现得难道不明显吗?”
他都跟避蛇蝎一样避着安柔好嘛?而且那小姑娘年纪不小,性子倒是暴躁得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她之前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表白,搞得他里外不是人,说了句“我喜欢温婉的女子”后就跑了。
他原本以为安柔不会再来找他了。
毕竟安柔跟温婉这个词根本搭不上边,谁知安柔换下了骑装,穿上了红裙,走路说话开始扭扭捏捏起来。
白归贺:“……”
不是,大姐。我难道拒绝得不够明显吗?
他有罪,他让一个正常的小姑娘变得这么奇奇怪怪。
想着,白归贺叹了口气。
“不过……那个郡安公主,浅浅姐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萧浅有些疑惑,“怎么说?”
白归贺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在,他小声道,“那郡安公主喜欢张老师,为人善妒,不允许任何女生接近张老师。但凡是跟张老师接触的女生,隔日就会被她……修理。”
萧浅忽然就想起来她之前天天往祭司大殿跑的样子,她咬牙咧嘴,忍不住指了指自己,“她应该不认识我……吧?”
“放心好啦,浅浅姐。”
白归贺伸手拍了拍萧浅的肩膀,又锤了锤自己的胸膛,表示自己特别能干,“有我在,还怕她不成?”
其他人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可浅浅姐就不一样了!
萧浅噗嗤一笑,她心底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现在就想安安心心完成任务,然后……早点回家。”
她都已经快躺平了,可不想再被卷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件里了。
尤其是,这些争风吃醋的戏码中。
逛了一圈,白归贺就带着萧浅回去了。萧浅环视四周,就看到了坐在一旁吃着点心的魏宛清,她跟白归贺打了招呼就小跑过去。
“阿姊。”
对着萧浅,魏宛清还是喜欢用秦北的称呼,这样更亲密。
想起刚才白归贺说的话,萧浅坐到她身侧,小声问她,“那个……刚才公主没有为难你吧?”
魏宛清脸上挂起笑容,她摇了摇头。
她的视线落到后面的白归贺身上,她起身行礼,“宛清见过二护法。”这一声“护法”,让周围的贵女们纷纷投来目光,她们窃窃私语。
白归贺笑着摆摆手,“魏小姐多礼了。”
“我道是什么人都能当护法了?”
萧浅一惊,她转过身,就看到了郡安公主江岁瑛站在她身后,少女的目光不善,上下打量着她。
“见过郡安公主。”
萧浅觉得她今天就不该出来。
可是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说话的人,她是在真有点心痒痒,毕竟从她从军到现在,憋了几个月,都快把她搞抑郁了。
江岁瑛抬步走路过来,她一步一步走得不急,却让在坐的贵女心中一紧。
白归贺脸色一下子冷下来,他没有像萧浅一样行礼,“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殿下的决定吗?”
江岁瑛脸色一沉,不知想起什么,她勾唇一笑,“瞧二护法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觉得四护法太年轻,有些好奇罢了。”
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春风拂过,也吹不去那火药味。
萧浅是真不想跟这些人争论些什么。
说实话,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护法到底有什么用处。
“既如此,还请公主对四护法放尊重些。”
就像白归贺跟萧浅承诺的那样,他丝毫不畏惧这个公主,毕竟他连这个国家的一国之主都不怕,害怕她不成?
江岁瑛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怒火。
她早就安排了宫女监视着祭司大殿,自然是知道这个四护法去祭司大殿,一去就是一整天,关键是,她从来没看到过祭司与哪家小姐这般亲密过!
低声温柔地讲解着那些蛊虫,给她倒上温热的花茶,说笑话逗她开心。
凭什么!
杨子尧虽然待人接物都温文尔雅,可他始终都跟其他人保持着一股距离,叫人无法靠近,即便是她,也不例外。
可如今,出现了一个例外。
江岁瑛后槽牙都咬紧了。
这四护法分明与三护法眉来眼去,为何又要缠着她的子尧哥哥问这问那?!
不知廉耻!!
至于她之前为什么没去找萧浅,完全是她没办法去找萧浅。
她皇兄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护法。
而如今,这四护法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她细细观之,也不觉这四护法有何特殊之处,跟前面三个护法简直无法比拟!
而万荌是子尧哥哥身边的红人,江岁瑛自然不愿得罪他。
她面露不虞,压抑着自己胸口的怒火,她的视线落到后面的魏宛清身上,她扬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听闻魏小姐也是将门出身,正巧我这赏花宴缺了些乐趣,不如……魏小姐替我们舞上一剑,如何?”
萧浅看着魏宛清娇娇弱弱的样子,瘦小的一只,贤淑端庄,低眉顺眼,一看就不是什么会舞剑的主。
而且……
大家找茬都只有请人上去表演这么一个法子吗!?
场上一片寂静,周围的贵女没有一个站出来提出反对。
就连魏宛清也是沉默不语,她右手抚摸着左手手腕上的石串,冰凉的气息让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掀起眼角一帘,注意到萧浅左手一动,抬脚似是要挡在她面前,她在萧浅还未有动作之前上前一步。
“昱娘……”
魏宛清迈着小碎步,取过一旁的软剑,她的衣袖滑落一节,露出白嫩的皓腕,“即是公主所言,那小女便献丑了。”
她音落,抽出软剑,开始在大厅中间舞剑。
只是她的动作明显不标准,甚至舞步中还带着颠簸,她忽然往旁边倒去,赫然是江岁瑛所在的方向!
“呀!小心!”
贵女们急忙向外散去,纷纷避开那尖锐泛着寒光的软剑。
江岁瑛身侧的宫女立马扶着她往旁边躲去,魏宛清手中的软剑斩断了花草,破败的花瓣落了一地,那些名贵花儿也坑坑洼洼被迫理了个发。
“——魏宛清!你!”
故意的!这魏宛清明显就是故意的!
江岁瑛瞅着那满地盛开的花,心里直发疼,这可是她种了好久的花!不就是让她跳个舞吗?至于吗?!
下一秒——
“公主小心!”
魏宛清手一用力,抓不住那软剑。软剑直直向江岁瑛抽去,江岁瑛呼吸一窒,立马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打掉软剑。
“魏宛清!”
江岁瑛怒气冲冲,差一点!这软剑就要刮伤她貌美如花的脸蛋了!这魏宛清果真是想害她!叫她成一个损颜女,好让子尧哥哥对她心生厌恶!
“公主赎罪,都是小女不好……小女自知不会舞剑却——都怪小女,险些伤了公主,还请公主赎罪。”
魏宛清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怯懦地低着头,时不时抬头观察着江岁瑛的神情。
她一双水瞳微微泛红,其中似有泪光。
白归贺看着,舌尖抵上上颚,浅浅姐这朋友……怎么有点茶言茶语?他偏头看了看萧浅,只见她微微蹙眉,似是心疼。
他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
江岁瑛都快气炸了!
秦北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瞧瞧这话说的,倒像是她强迫魏宛清一般!
她深呼吸,面露无常,甚至还带着一丝浅笑,“魏小姐说笑了,伤了我事小,可怜我这一院子花草……这番模样,日后倒是叫人看了笑话去。”
萧浅看了看那歪七扭八的花,个个耷拉着花苞,看得人眼睛疼。
“不若……不若公主告诉小女,这些花的价钱,小女赔给公主便是。”
魏宛清斯斯艾艾地抬头,小声提议。
这是赔钱的问题吗?!她身为公主,还缺这些钱不成?!
江岁瑛上前一步,怒气冲冲,抬手就要给魏宛清一巴掌,萧浅一惊,她正想拉开魏宛清,不料魏宛清非但不退后,反倒上前,硬生生挨下这一巴掌。
那巴掌声清脆,魏宛清白皙的脸颊瞬间出现一个巴掌大小的红痕。
可见江岁瑛力道之足!
江岁瑛自己都愣住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魏宛清的脸疼,可她的手也疼,现在她掌心火辣辣一片,她……她原本没有想下重手的……
“郡安这是在做什么?”
江岁瑛身体一僵,她扭头,就看到了谭衿,谭衿身后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张岩。
而谭衿的目光平淡,似乎是真的不解,她眉尖微挑,几缕头发遮住她的左眼,只是她语气微调上扬,说不出的冷意。
“我、我……我……”
江岁瑛觉得自己喉咙被人卡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明眼前这个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那个温柔的哥哥就消失了,变得古怪多疑起来。
“魏小姐斩了我养的花草,我……我失手打了她……”
江岁瑛替自己小声辩驳。
闻言,谭衿看了一眼捂住自己脸颊,低垂着头,浑身颤抖的魏宛清,只见那姑娘哆哆嗦嗦,躲到萧浅身后寻求庇护。
谭衿笑道,“她毁了你的花草,你打了她一巴掌,怎么也算互不相欠了。”
江岁瑛不服,她高声道:“皇兄!我那花草价值千金,怎能这么就算了?!”
“……”谭衿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她。
那眸底攥着寒意,叫人无法拒绝她的命令,半晌后,谭衿爽朗一笑,她长袖一挥,“这不是,给你那花修理修理?还免去修剪费用。”
江岁瑛不语。
这算哪门子修理花草?
修成这样,她怕是要那园艺师傅倒赔钱不可!她试探着像往日那样撒娇,“皇兄~你看这修理的……难看死了!”
“难看吗?”
谭衿觎了一眼那残枝败叶,她淡淡道,“这花不是很好看吗?”
江岁瑛:“?”
她望向张岩,“子尧哥哥……”
张岩回答果断:“确实不错。”
江岁瑛:“……”
萧浅一手握住魏宛清的手,安抚着她,看着张岩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想笑,看不出来,张老师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还挺强。
江岁瑛憋了一肚子气。
怎么子尧哥哥也帮着那魏宛清说话?!
这个魏宛清,别以为找了四护法当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她压下心中的怨念跟嫉妒,阴测测地盯着魏宛清。
“此事就此作罢。”
谭衿一锤定音,不再争论此事。
而至始至终,萧浅都没说过一句话。
是夜,碎星落上窗棂。萧浅推开自己的窗户,这里的窗帘都是细纱,她双手托着脸,看着黑夜中的灯火阑珊。
“——有刺客!”
“快!这边!”
不时,从楼下传来侍卫的呼叫声,她放下手,转过身,瞬间从桌子上操上匕首,匕首出鞘刀面泛着白光。
外面皆是长靴踏在木板上的声音,还有兵器交接的声音。
一炷香后,终于得以平息。
“浅浅?”
是东方溯。
萧浅放下手中的匕首,开了门,屋内烛火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等他进来,她小心地和上门,背抵着门,看着他,“你没事吧?”
东方溯摇了摇头,“没事。”
他看着那半开半阖的窗户,走过去推开,月色入户,“此番前来之人,不是西湟,而是秦北之人。”
“……秦北?”
萧浅喃喃自语。
东方溯的脸庞在灯火下更加深邃,他看着萧浅的眸光轻柔,忽然他掩去神色,从腰间摸出那块虎符放到桌子上。
“进来吧。”
萧浅疑惑地眨眨眼:“嗯?”
外面狂风四起,扇得窗户呼呼作响,屋内的烛火一瞬间都熄灭了。
一个黑衣人闪身跳入屋内,他全身都湿透了,额间的碎发滴滴答答落着雨珠,一张黑布蒙着脸,**在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浅。
“你……小宁?”
萧浅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