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吧,他不嫌累。”
宁白锦笑着把纸鸢给他。
东方溯笑着接过纸鸢。
东方溯拿过那个漂亮的纸鸢,似得意似炫耀般摇了摇上面粘着的纸条。
宁白锦:“……”
等众人回到大厅,柳寺玄已经泡好了花茶放在桌子上,他听到人来的动静,站了起来,旁边的柳菁辰将一盘糕点端上。
“师父,师叔。”
“拿到纸鸢了?”柳菁辰看了一眼东方溯手里的纸鸢。
“柳娘子真的是柳郎的师父吗?”萧浅被宁白锦拉着坐下,她歪着头看着柳菁辰,有些疑惑:“柳娘子看着好年轻呀。”
柳菁辰捂着嘴笑了笑。
“你们聊吧。羿郎,你随我来一下。”
柳菁辰招呼着柳寺玄离开了,宁白锦的丫鬟,桂枝也是一袭男装,她给萧浅和宁白锦倒了花茶。
“诶,那个……”
萧浅凑了过去,她有些犹豫不决:“张隐凌的那个案子……有什么进展了吗?”
宁白锦喝一口茶:“你想知道?”
萧浅挠了挠自己的脖子:“是……是什么国家机密吗?”
“那倒也不是。就是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宁白锦笑了笑:“张隐凌是被人用披帛勒死的,那披帛是上好的蜀锦,并且他死后被挖去了双眼。”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睨了一眼萧浅手中咬了一半的糕点。
“我觉得你还是先不要用糕点的好。”
“……”
萧浅低头看了看那块糕点,她三两下解决了,双手乖巧地放在大腿上,像个听故事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
“你继续。”
“他死后……还被……”
她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被嘎的手势。
东方溯:“……”
萧浅“啊”了一声,“是……仇杀?披帛勒死……凶手是女生?但是一个女生怎么可能……”拥有撼动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量呢?
“他被人用带有迷药的针射中了,那药应当是……”她压低了声线,“那里头才有的玩意儿。”
萧浅双手捏紧了。
“没有任何头绪吗?”
宁白锦伸手端起花茶,“也不算,只是……但凡跟那里面的人扯上关系,不论是谁,都不太好办。”
萧浅托着下巴。
……皇家的人吗?
突然,萧浅觉得自己肚子有点胀胀的,像是有气体在肚子里翻滚,这种感觉简直太熟悉了,萧浅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什么。
萧浅:“……”
时隔这么久的亲戚终于来了。
宁白锦也看出来了,立刻带她去换了所谓的月事带。
“肚子好痛哦……”
萧浅委屈地趴在桌子上,眉头微蹙,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宁白锦。
宁白锦笑着给她倒了热乎乎的红糖水。
两人聊了一会,就同柳氏姐弟作别,离开了霜岚山庄,路上宁白锦还叮嘱着她,“最近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才好。”
萧浅点点头:“嗯嗯。”
突然,她目光一瞥,就看到了前面正在散步的娄青云,再旁边是慕九章,周铭渊和慕兰秋。
她忽然起了捣蛋的心思。
宁白锦看了过去,低声问她:“怎么了?”
此刻宁白锦带着一个月白的面具,化身成为了刑部司,柳玉枫。
萧浅伸出左手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她拎起裙子,蹑手蹑脚地小跑过去,旁边的丫鬟小厮都认识她,她连忙示意他们都不要说话,她突然拍了拍娄青云的肩。
“阿南!嘿嘿。”
娄青云似是一惊,她扭过头看到是萧浅,轻轻打了一下她的胳膊,嗔怪地看着她:“幼不幼稚?”
“嘿嘿,”萧浅才不管这些呢,她非常自然地抱抱娄青云的胳膊,视线看向周铭渊那边,“你们怎么在一起呀?”
“方才在路上遇见三兄了。”
娄青云低声回答。
“阿耶,姑母,姑父,慕二娘。”
周枭小小的一只,规规矩矩地作揖。
萧浅抬手介绍着柳玉枫,“对啦!这是刑部司柳郎,柳玉枫。”
柳玉枫露在外面的红唇微微抿起笑了笑,他做着叉手礼:“某见过静娴公主,端王,慕尚书,慕家二娘子。”
周铭渊盯着柳玉枫的眸子微眯。
慕九章作揖,慕兰秋福身。
“柳家郎君是要去刑部吗?”
娄青云笑着问他。
柳玉枫微微颔首,“既然上官娘子已经遇见熟人,某便在此作别,后会有期。”
萧浅冲她挥挥手,他浅笑着便离开了。
“听闻柳刑部司学识渊博,曾经辅助万尚书破了许多悬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周铭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最右边挪到了萧浅身边。
“啊?原来她这么厉害吗?”
周铭渊:“……”
他的语气有些不好:“也没有这么厉害。”
萧浅“哦”了一声,跑去跟娄青云聊天了,里面不乏就提到了柳玉枫。看着周铭渊有些僵硬的脸色,东方溯在后面捂着嘴无声地笑着。
慕兰秋有些羡慕地看着萧浅:“瑾姝阿姊跟他们的关系都好好呀……”
慕九章看了自家小妹一眼,没说话。
“娇娘,要糖葫芦吗?”
娄青云正想拒绝,突然想起来有个小桃桃,她看了慕九章一眼,还没说话,慕九章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接过慕九章递来的糖葫芦,她递了一串给萧浅:“给,糖葫芦。”
萧浅美滋滋地接过来咬了一口,“谢谢!”
她嘴里含着一颗饱满的山楂,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对了,我该叫他……什么呀?”
小姑夫?
奇奇怪怪的称呼。
娄青云也轻轻咬了一口山楂,酸酸的口感让她觉得她的牙齿都要酸掉了,她道:“他比你大那么多,你叫他‘九章兄’就行。”
萧浅眼睛弯成小月牙:“也谢谢九章兄。”
慕九章含笑点头,目光一直落在娄青云身上。
慕兰秋看了看萧浅,又看了看慕九章手中剩下的一串糖葫芦,伸手扯了扯慕九章的袖子,正想说什么,就看到慕九章把这最后的一串递给了周枭。
“阿兄,我也想要一串糖葫芦……”
周枭也甜甜地说了一句“谢谢姑父。”
慕兰秋:“……”
慕九章有些诧异:“你不是自小便不爱吃这些酸涩的食物吗?”
慕兰秋神色有些愠怒,她不说话。
“你要是想吃,可以自己去买一根,我可不会让给你。”萧浅看着周铭渊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糖葫芦,连忙把自己宝贝拿开。
“……”周铭渊扶额,“你觉得我会跟你抢真的糖葫芦吗?我就是瞧这冰糖葫芦看着喜庆。”
红彤彤的,确实喜庆。
萧浅悠哉哉地咬了一口:“等以后冬天过年的时候,咱们再来吃。”
周铭渊轻声细语地跟萧浅说着话。
娄青云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这家伙刚才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咋还有两幅面孔呢?
“——诶?柳郎,你这是去哪?”
萧浅看着原本离开不就的柳玉枫带着一个工具箱急匆匆地往西街赶去。
“第二起案子出现了,死者是陈岁宴。”
柳玉枫来不及多说,带着一众府兵迅速前往陈岁宴所在的吏部尚书府。
“……陈岁宴?”
慕九章脸色有些严肃,他隐晦地看了一眼周铭渊,他开口解释:“陈岁宴是吏部尚书,陈拂咏的庶长子,今日是陈太傅五十七岁的寿宴。”
萧浅觉得好像陈家的人她都快见了个遍了,宸王妃陈止风,庶长女陈若澜和庶次女陈铃筝,就差嫡长子陈宏曦和庶长子陈岁宴了。
“想去看看吗?”
娄青云问她。
萧浅眨了一下眼睛:“走。”
—
陈府已经被官兵们围得水泄不通,旁边一圈围着百姓,他们对着里面的事和人指指点点。原本应该是热热闹闹的生辰宴,如今却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礼。
“若澜娘子。”
陈若澜和陈铃筝站在门口,旁边站着公孙茗玉和一个萧浅不认识的男子,陈若澜听到萧浅的声音,回过头微微点头。
她旁边的陈铃筝依旧带着帷帽,缩在陈若澜身后瑟瑟发抖。
萧浅总觉得陈铃筝跟前几天看到不一样。
陈若澜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陈铃筝,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妹方才被阿兄吓着了……”她神色充满悲伤,眼眶和鼻尖红红的。
公孙茗玉也是难得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想伸手安抚陈若澜,但是陈铃筝一看见他靠近就紧紧攥着陈若澜的衣袖,甚至还发出低哑的嘶喊,他只好作罢。
“刑部的人已经到了,这里不安全,你们还是回去罢。”
公孙茗玉好心提醒,他看向周铭渊。
周铭渊还未说话,就被一个人打断了。
“公孙二郎说的不错,这里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来的地儿。”
是周言芷,他环着胸,同周久柏一同而来。
瞧瞧这阴阳怪气的模样,每次这个人嘴巴里都吐不出什么象牙,萧浅气呼呼地暗地里做了一个鬼脸,冲他龇牙。
周铭渊一愣。
东方溯在后面偷笑。
周言芷的脸色似是有些僵硬。
娄青云忍俊不禁,轻轻一笑,“四兄这话说得真好笑,好似四兄便不是闲杂人等了。”
娄青云这话说得可直白。
周言芷脸上顿时乌云遍布,冷哼一声。
周久柏似笑非笑:“娇娘此话差矣,此等凶案现场罪孽深重,四弟恐是怕娘子们瞧见了做噩梦。”
娄青云撇撇嘴。
叫什么娇娘,他们关系可没这么好。
“恭亲——刑部侍郎,如何了?”
刑部侍郎就是恭亲王世子,周昭然,他身边跟着柳玉枫,手中拿着一个本子,听到陈宏羲的问题,他回答:“初步判断,凶手应当是同一人,不过具体是如何,还是要请仵作详细探看。”
顿了顿,他道:“节哀。”
音落,陈若澜低头啜泣,她、陈铃筝跟陈岁宴是亲生兄妹。
公孙茗玉递上了一张手帕。
陈宏羲一拳打在门框上,咬着牙红着眼:“若是让我知道凶手是何人!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周昭然微微蹙眉,叹息一声:“律法自有规定,以暴制暴是不可取的,我与刑部各位同袍定竭尽全力抓获凶手。”
说完,周昭然就领着柳玉枫回去了,后面是义庄的人来把陈岁宴的尸首抬走。
—
“……月事是何物?”
华灯初上。
周铭渊因为话太多而被萧浅赶了出来。
东方溯摸了摸鼻子,思考着怎么跟周铭渊这么一个古人说这个事,他还没开口,周铭渊就开口了:“玉娘好像很难受?”
“就是每个月都会来的事情,比如流血七天,比如肚子痛,比如脾气不好?”
周铭渊疑惑:“之前玉娘也没有……”
他顿了顿,猛地睁大眼睛:“流血七天?!”
“……”东方溯道:“不会出什么事,只要这几天她安安分分不到处乱蹦乱跳就行。”
周铭渊:“……”
乱蹦乱跳,这确实是玉娘能做出来的事。
他抬头睨了东方溯一眼:“你怎么知道的?这不是娘子的私事吗?”
东方溯:“……”
帅哥的事你别管。
“怎么样让她舒服一点?”
东方溯闻言,颇有深意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戏谑:“多喝热水?”
“这算什么招?”
“……给她弄个汤婆子,捂捂肚子。”
周铭渊觉得东方溯还算有点用处。
—
萧浅此刻舒舒服服地缩在被窝里,肚子上紧紧地贴着周铭渊刚刚递给她的汤婆子,红杏站在一边端着热乎乎的红糖水。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萧浅有些疑惑。
周铭渊这一看就是啥也不懂的大直男嘛。
周铭渊看了一眼东方溯:“我方才与金初交流了一番。”
萧浅闻言看了一眼东方溯。
“对了,十五日我要去一趟宸王府,你……要一起吗?”
这大概是周铭渊第一次向萧浅报备自己的行程,萧浅有些不明所以,她吐出一口热气,声音软软的:“去呀。”
周铭渊端起红杏盘子里的红糖水,坐在床边,用勺子轻轻搅拌两下。
“再喝一点暖暖胃,你晚膳都未曾用什么。”
红杏福了福身,拿着那个木盘退下了,倚靠在门框的东方溯立起身子,跟着红杏梓路出去了。
萧浅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周铭渊见她没动,想伸手摸一摸她的额头。
萧浅往后缩了缩头,避开了周铭渊的手,伸手蹭了起来,接过周铭渊手里的瓷碗,“我自己来吧。”
周铭渊蜷曲的手指动了动。
—
萧浅趴在桌子上,手中端着一碗东方溯亲自指导熬出的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她拿着勺子搅拌,右手记着账本。
“我又开始做假账了。”
东方溯右手放在嘴前笑了笑,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意:“你……二十岁?”
“嗯嗯,马上就要大三了。”
东方溯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本账簿,上面是少女娟秀的字迹,就跟她一样横平竖直,乖巧得很:“你学的会计学?”
萧浅“嗯”了一声,舀了一勺温热甜腻的粥:“红枣,红糖,生姜……你是从哪学来的?”
东方溯微微一愣。
他随意道:“毕竟我比你大了差不多十岁,以前怎么也得有一两个女朋友吧?”
萧浅咽下已经软绵的红枣。
大概这是第一次,东方溯说起他以前的事。
“你现在单身?”
萧浅差点都忘了,他们是穿越过来的。
他们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圈子。
“分了好几年了……后面一直没遇到适合的,想着一个人也挺好。”东方溯靠着博古架,望着窗外,似乎在回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