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沫者,鲁人也。以勇力事鲁庄公,庄公好力。曹沫为鲁将,与齐战,三败北。鲁庄公惧,乃献遂邑之地以和,犹复以为将。齐桓公许与鲁会于柯而盟。桓公与庄公既盟于坛上,曹沫执匕首劫齐桓公,桓公左右莫敢动,而问曰:“子将何欲?”曹沫曰:“齐强鲁弱,而大国侵鲁,亦以甚矣!今鲁城坏即压齐境,君其图之!”桓公乃许尽归鲁之侵地。既已言,曹沫投其匕首,下坛,北面就群臣之位,颜色不变,辞令如故。桓公怒,欲倍其约,管仲曰:“不可!夫贪小利以自快,弃信于诸侯,失天下之援,不如与之。”于是桓公乃遂割鲁侵地,曹沫三战所亡地尽复予鲁。其后百六十有七年,而吴有专诸之事。
专诸者,吴堂邑人也。伍子胥之亡楚而如吴也,知专诸之能。伍子胥既见吴王僚,说以伐楚之利。吴公子光曰:“彼伍员父兄皆死于楚,而员言伐楚,欲自为报私仇也,非能为吴。”吴王乃止。伍子胥知公子光之欲杀吴王僚,乃曰:“彼光将有内志,未可说以外事。”乃进专诸于公子光。光之父曰吴王诸樊,诸樊弟三人:次曰余祭,次曰夷眜,次曰季子札。诸樊知季子札贤,而不立太子,以次传三弟,欲卒致国于季子札。诸樊既死,传余祭。余祭死,传夷眜。夷眜死,当传季子札,季子札逃,不肯立。吴人乃立夷眜之子僚为王。公子光曰:“使以兄弟次邪?季子当立;必以子乎?则光真適嗣。当立!”故尝阴养谋臣以求立。光既得专诸,善客待之。九年而楚平王死。春,吴王僚欲因楚丧,使其二弟公子盖余、属庸将兵围楚之灊;使延陵季子于晋,以观诸侯之变。楚发兵绝吴将盖余、属庸路,吴兵不得还。于是公子光谓专诸曰:“此时不可失,不求何获!且光真王嗣,当立,季子虽来,不吾废也。”专诸曰:“王僚可杀也。母老子弱,而两弟将兵伐楚,楚绝其后,方今吴外困于楚,而内空无骨鲠之臣,是无如我何!”公子光顿首曰:“光之身,子之身也。”四月丙子,光伏甲士于窟室中,而具酒请王僚。王僚使兵陈自宫至光之家,门户阶陛左右,皆王僚之亲戚也,夹立侍,皆持长铍。酒既酣,公子光详为足疾,入窟室中,使专诸置匕首鱼炙之腹中而进之。既至王前,专诸擘鱼,因以匕首刺王僚,王僚立死。左右亦杀专诸,王人扰乱。公子光出其伏甲,以攻王僚之徒,尽灭之,遂自立为王,是为阖闾。阖闾乃封专诸之子以为上卿。其后七十余年,而晋有豫让之事。
豫让者,晋人也。故尝事范氏及中行氏,而无所知名。去而事智伯,智伯甚尊宠之。及智伯伐赵襄子,赵襄子与韩、魏合谋灭智伯。灭智伯之后,而三分其地。赵襄子最怨智伯,漆其头以为饮器。豫让遁逃山中,曰:“嗟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为报仇而死,以报智伯,则吾魂魄不愧矣!”乃变名姓,为刑人,入宫涂厕,中挟匕首,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厕,心动,执问涂厕之刑人,则豫让内持刀兵,曰:“欲为智伯报仇!”左右欲诛之,襄子曰:“彼义人也,吾谨避之耳。且智伯亡无后,而其臣欲为报仇,此天下之贤人也。”卒醉去之。居顷之,豫让又漆身为厉,吞炭为哑,使形状不可知。行乞于市,其妻不识也。行见其友,其友识之,曰:“汝非豫让邪?”曰:“我是也。”其友为泣曰:“以子之才,委质而臣事襄子,襄子必近幸子。近幸子,乃为所欲,顾不易邪?何乃残身苦形,欲以求报襄子,不亦难乎?”豫让曰:“既已委质臣事人,而求杀之,是怀二心以事其君也。且吾所为者,极难耳;然所以为此者,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怀二心以事其君者也!”既去,顷之,襄子当出,豫让伏于所当过之桥下。襄子至桥,马惊,襄子曰:“此必是豫让也!”使人问之,果豫让也。于是襄子乃数豫让曰:“子不尝事范、中行氏乎?智伯尽灭之,而子不为报仇,而反委质臣于智伯。智伯亦已死矣,而子独何以为之报仇之深也?”豫让曰:“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襄子喟然叹息而泣曰:“嗟乎豫子!子之为智伯,名既成矣;而寡人赦子,亦已足矣!子其自为计,寡人不复释子。”使兵围之。豫让曰:“臣闻明主不掩人之美,而忠臣有死名之义。前君已宽赦臣,天下莫不称君之贤;今日之事,臣固伏诛,然愿请君之衣而击之焉,以致报仇之意,则虽死不恨。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于是襄子大义之,乃使使持衣与豫让。豫让拔剑,三跃而击之,曰:“吾可以下报智伯矣!”遂伏剑自杀。死之日,赵国志士闻之,皆为涕泣。其后四十余年,而轵有聂政之事。
久之,聂政母死。既已葬,除服,聂政曰:“嗟乎!政乃市井之人,鼓刀以屠;而严仲子,乃诸侯之卿相也,不远千里,枉车骑而交臣。臣之所以待之至浅鲜矣,未有大功可以称者。而严仲子奉百金为亲寿,我虽不受,然是者徒深知政也。夫贤者以感忿睚眦之意,而亲信穷僻之人,而政独安得嘿然而已乎?且前日要政,政徒以老母;老母今以天年终,政将为知己者用!”乃遂西至濮阳,见严仲子曰:“前日所以不许仲子者,徒以亲在。今不幸而母以天年终。仲子所欲报仇者为谁?请得从事焉!”严仲子具告曰:“臣之仇,韩相侠累。侠累,又韩君之季父也。宗族盛多,居处兵卫甚设,臣欲使人刺之,众终莫能就。今足下幸而不弃,请益其车骑壮士,可为足下辅翼者。”聂政曰:“韩之与卫,相去中间不甚远。今杀人之相,相又国君之亲,此其势不可以多人。多人不能无生得失。生得失则语泄,语泄,是韩举国而与仲子为仇,岂不殆哉?”遂谢车骑人徒,聂政乃辞独行。杖剑至韩。韩相侠累方坐府上,持兵戟而卫,侍者甚众。聂政直入上阶,刺杀侠累,左右大乱。聂政大呼,所击杀者数十人。因自披面决眼,自屠出肠,遂以死。韩取聂政尸暴于市,购问,莫知谁子。于是韩购县之:“有能言杀相侠累者,予千金!”久之,莫知也。
政姊荣,闻人有刺杀韩相者,贼不得,国不知其名姓,暴其尸而悬之千金,乃于邑曰:“其是吾弟与?嗟乎!严仲子知吾弟!”立起,如韩之市,而死者果政也,伏尸哭,极哀,曰:“是轵深井里所谓聂政者也!”市行者诸众人皆曰:“此人暴虐吾国相,王县购其名姓千金,夫人不闻与?何敢来识之也?”荣应之曰:“闻之!然政所以蒙污辱、自弃于市贩之间者,为老母幸无恙,妾未嫁也。亲既以天年下世,妾已嫁夫,严仲子乃察举吾弟困污之中而交之,泽厚矣,可奈何?士固为知己者死!今乃以妾尚在之故,重自刑以绝从。妾其奈何畏殁身之诛,终灭贤弟之名?”大惊韩市人,乃大呼天者三,卒于邑悲哀而死政之旁。晋、楚、齐、卫闻之,皆曰:“非独政能也,乃其姊亦烈女也。乡使政诚知其姊无濡忍之志,不重暴骸之难,必绝险千里以列其名,姊弟俱僇于韩市者,亦未必敢以身许严仲子也。严仲子亦可谓知人能得士矣。”其后二百二十余年,秦有荆轲之事。
荆轲者,卫人也。其先乃齐人,徙于卫,卫人谓之庆卿;而之燕,燕人谓之荆卿。荆卿好读书击剑,以术说卫元君,卫元君不用。其后秦伐魏,置东郡,徙卫元君之支属于野王。荆轲尝游过榆次,与盖聂论剑,盖聂怒而目之。荆轲出,人或言复召荆卿,盖聂曰:“曩者吾与论剑,有不称者吾目之。诚往,是宜去,不敢留!”使使往之主人,荆卿则已驾而去榆次矣。使者还报,盖聂曰:“固去也!吾曩者目摄之。”荆轲游于邯郸,鲁句践与荆轲博,争道,鲁句践怒而叱之,荆轲嘿而逃去,遂不复会。荆轲既至燕,爱燕之狗屠及善击筑者高渐离。荆轲嗜酒,日与狗屠及高渐离饮于燕市。酒酣以往,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于市中相乐也,已而相泣,旁若无人者。荆轲虽游于酒人乎,然其为人,沉深好书;其所游诸侯,尽与其贤豪长者相结。其之燕,燕之处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以上荆轲交游踪迹
燕有田光先生,其为人知深而勇沉,可与谋。太子曰:“愿因太傅而得交于田先生,可乎?”鞠武曰:“敬诺。”出见田先生,道:“太子愿图国事于先生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太子逢迎,却行为导,跪而蔽席。田光坐定,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闻骐骥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至其衰老,驽马先之。今太子闻光盛壮之时,不知臣精已消亡矣,虽然,光不敢以图国事,所善荆卿可使也。”太子曰:“愿因先生得结交于荆卿,可乎?”田光曰:“敬诺。”即起趋出,太子送至门,戒曰:“丹所报,先生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田光俯而笑曰:“诺。”偻行见荆卿,曰:“光与子相善,燕国莫不知。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光窃不自外,言足下于太子也。愿足下过太子于宫。”荆轲曰:“谨奉教。”田光曰:“吾闻之,长者为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告光曰:‘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是太子疑光也。夫为行而使人疑之,非节侠也!”欲自杀以激荆卿,曰:“愿足下急过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因遂自刎而死。荆轲遂见太子,言田光已死,致光之言。太子再拜而跪,膝行流涕,有顷而后言曰:“丹所以诫田先生毋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谋也。今田先生以死明不言,岂丹之心哉?”以上田光荐荆轲见燕丹
荆轲坐定,太子避席顿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之不肖,使得至前,敢有所道,此天之所以哀燕,而不弃其孤也。今秦有贪利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尽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者,其意不厌。今秦已虏韩王,尽纳其地,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王翦将数十万之众距漳、邺,而李信出太原、云中,赵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则祸至燕。燕小弱,数困于兵,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窥以重利,秦王贪,其势必得所愿矣。诚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侵地,若曹沫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则不可,因而刺杀之。彼秦大将擅兵于外,而内有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得合从,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愿,而不知所委命,惟荆卿留意焉。”久之,荆轲曰:“此国之大事也,臣驽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顿首,固请毋让,然后许诺。于是尊荆卿为上卿,舍上舍,太子日造门下,供太牢具,异物间进,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以顺适其意。以上燕丹与荆轲谋刺秦王
久之,荆轲未有行意。秦将王翦破赵,虏赵王,尽收入其地,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惧,乃请荆轲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则虽欲长侍足下,岂可得哉?”荆轲曰:“微太子言,臣愿谒之。今行而无信,则秦未可亲也。夫樊将军,秦王购之金千斤、邑万家,诚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亢之地图,奉献秦王,秦王必说见臣,臣乃得有以报。”太子曰:“樊将军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意,愿足下更虑之。”荆轲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见樊於期,曰:“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於期仰天太息,流涕曰:“於期每念之,常痛于骨髓,顾计不知所出耳!”荆轲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报将军之仇者,何如?”於期乃前曰:“为之奈何?”荆轲曰:“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匈,然则将军之仇报,而燕见陵之愧除矣。将军岂有意乎?”樊於期偏袒搤挽而进曰:“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也,乃今得闻教!”遂自刭。太子闻之,驰往,伏尸而哭,极哀。既已不可奈何,乃遂盛樊於期首,函封之。以上取樊於期之首
于是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赵人徐夫人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药焠之,以试人,血濡缕,人无不立死者,乃装为遣荆卿。燕国有勇士秦舞阳,年十三,杀人,人不敢忤视。乃令秦舞阳为副。荆轲有所待,欲与俱,其人居远,未来,而为治行,顷之未发。太子迟之,疑其改悔,乃复请曰:“日已尽矣,荆卿岂有意哉?丹请得先遣秦舞阳。”荆轲怒叱太子曰:“何太子之遣!往而不反者,竖子也!且提一匕首,人不测之强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与俱。今太子迟之,请辞决矣!”以上求匕首及秦舞阳为副
遂发。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慷慨,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就车而去,终已不顾。遂至秦,持千金之资币物,厚遗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嘉为先言于秦王曰:“燕王诚振怖大王之威,不敢举兵以逆军吏,愿举国为内臣,比诸侯之列,给贡职如郡县,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庙。恐惧不敢自陈,谨斩樊於期之头,及献燕督亢之地图,函封,燕王拜送于庭,使使以闻大王,唯大王命之。”秦王闻之,大喜。乃朝服,设九宾,见燕使者咸阳宫。以上荆轲入秦
荆轲奉樊於期头函,而秦舞阳奉地图柙,以次进。至陛,秦舞阳色变振恐,群臣怪之。荆轲顾笑舞阳,前谢曰:“北蕃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慑。愿大王少假借之,使得毕使于前。”秦王谓轲曰:“取舞阳所持地图!”轲既取图奏之,秦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袖绝;拔剑,剑长,操其室。时惶急,剑坚,故不可立拔。荆轲逐秦王,秦王环柱而走。群臣皆愕,卒起不意,尽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召不得上。方急时,不及诏下兵,以故荆轲乃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击轲,而以手共搏之。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荆轲也。秦王方环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左右乃曰:“王负剑!”负剑,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不中,中铜柱。秦王复击轲,轲被八创。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于是左右既前杀轲,秦王不怡者良久。已而论功,赏群臣及当坐者各有差,而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曰:“无且爱我,乃以药囊提荆轲也!”以上荆轲刺秦王不中
于是秦王大怒,益发兵诣赵,诏王翦军以伐燕。十月,而拔蓟城。燕王喜、太子丹等,尽率其精兵东保于辽东。秦将李信追击燕王急,代王嘉乃遗燕王喜书曰:“秦所以尤追燕急者,以太子丹故也。今王诚杀丹献之秦王,秦王必解,而社稷幸得血食。”其后李信追丹,丹匿衍水中,燕王乃使使斩太子丹,欲献之秦。秦复进兵攻之。后五年,秦卒灭燕,虏燕王喜。以上秦灭燕
其明年,秦并天下,立号为皇帝。于是秦逐太子丹、荆轲之客,皆亡。高渐离变名姓为人庸保,匿作于宋子。久之,作苦,闻其家堂上客击筑,徬徨不能去,每出言曰:“彼有善有不善。”从者以告其主曰:“彼庸乃知音,窃言是非。”家丈人召,使前击筑,一坐称善,赐酒。而高渐离念久隐畏约无穷时,乃退,出其装匣中筑与其善衣,更容貌而前。举坐客皆惊,下与抗礼,以为上客。使击筑而歌,客无不流涕而去者。宋子传客之,闻于秦始皇,秦始皇召见,人有识者,乃曰:“高渐离也。”秦皇帝惜其善击筑,重赦之,乃矐其目,使击筑,未尝不称善。稍益近之。高渐离乃以铅置筑中,复进得近,举筑朴秦皇帝,不中。于是遂诛高渐离,终身不复近诸侯之人。鲁句践已闻荆轲之刺秦王,私曰:“嗟乎,惜哉其不讲于刺剑之术也!甚矣,吾不知人也!曩者吾叱之,彼乃以我为非人也。”以上高渐离、鲁句践事
太史公曰:世言荆轲,其称太子丹之命,“天雨粟,马生角”也,太过!又言荆轲伤秦王,皆非也。始,公孙季功、董生与夏无且游,具知其事,为余道之如是。自曹沫至荆轲五人,此其义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岂妄也哉!